“兒子!開門啊!你邢阿姨來了!給你介紹了個對象,你去見見?”


    伴隨著敲門聲,張秀菊的聲音傳來,讓陸昀錚聽得有些發懵。


    邢阿姨是誰?


    介紹對象?


    這都哪兒跟哪兒?


    牆上的老式日曆落入陸昀錚眼中,頭腦中像是有什麽東西炸開了一樣,讓陸昀錚頭皮發麻。


    1981年4月23日。


    是他和許宛棠第一次見麵的日子。


    是他在做夢?還是老天聽到了他的唿喚,讓一切重頭再來,給了他補償許宛棠的機會?


    陸昀錚顧不得那麽多,一想到一會兒要見到許宛棠,他的心便止不住地狂跳,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翻躍而起,手忙腳亂地開始收拾自己。


    房間的門被突然打開,突然出現的陸昀錚把站在門口的張秀菊嚇了一跳。


    “兒子,你這是……答應要去相親了?”張秀菊的臉笑成了一朵花。


    一起打麻將的牌友們都已經抱了好幾個孫子了,她兒子恐怕連女人的手都沒碰過,更別說結婚生子了,讓她著急得不行。


    不過陸昀錚一直很忙,一年都見不到一迴,好不容易迴b市待了幾天她當然要催上一催。


    她本以為按照陸昀錚又冷又軸的性子,她得多費些口舌,沒想到人就這麽出了房間,還明顯精心打扮了一番,著實讓張秀菊有些摸不著頭腦。


    “這是……要去哪兒?”張秀菊和這個兒子不算熟絡,隻敢試探地問。


    陸昀錚直奔主題,說話依舊冷冰冰的,“以後別再給我介紹對象了,我不相親。”


    陸昀錚的威懾力和氣勢仿佛比之前還要盛,眼神中藏著銳利的鋒芒仿佛要把張秀菊刺穿。


    這不禁讓張秀菊打了個冷戰,愈發地覺得她這個兒子有些狼性,比以前嚇人多了。


    就在張秀菊見陸昀錚越走越遠,眼看著就要消失在門口時,剛要鬆口氣,陸昀錚突然轉過頭來,“再去賭,別怪我不客氣。”


    隻一句話就讓張秀菊冷汗直流。


    他是怎麽知道她賭的?


    對陸昀錚她一向宣稱她打的麻將是不算錢的,單純娛樂的那種……


    看著陸昀錚的神色,便知道他的這句不是說笑,而是赤裸裸的警告。


    張秀菊一下子就不樂意了,她天天就這麽點兒樂趣,不玩她怎麽活?


    “你就這麽威脅你媽我啊?別人家的孩子都孝順、聽媽媽的話,你可倒好,對你媽管東管西的,我是你買的奴隸啊?”張秀菊抹著不存在的眼淚哭訴道。


    “好啊,我知道了,你這是有出息了,嫌我丟人了是不是?我就不該生下你,養兒不防老,有啥用?”


    她邊哭邊打量陸昀錚的神色,希望能在他臉上看到類似愧疚的神色。


    可卻讓她失望了。


    “哦?”陸昀錚的丹鳳眼輕眯,笑得諷刺,“你養過我嗎?”


    這下張秀菊說不出話了。


    她想不明白,陸昀錚怎麽突然變成現在這樣了?


    這孩子雖然性子看上去冷,但之前還是很渴望親情的,不然也不會在b市給她買下這棟房子,對以往的事情閉口不談,每個月還給她養老費和零花錢。


    怎麽短短一晚上就變了這麽多?


    “這房子你住著,以後的基本的贍養費我會給,其餘你自求多福。”


    說完,陸昀錚便頭也不迴地出了門。


    陸昀錚按照記憶中僅有的絲絲印象,找到了許家的住處。


    那是一套非常簡陋的草房,院子雖然破舊,但卻收拾得很幹淨。


    院牆由一圈一米左右高的木柵欄圍成,門口的門形同虛設,想必就算有小偷也不會想不開地來這裏偷東西。


    陸昀錚還沒進院子,就聽到了院子裏的議論聲,陸昀錚連忙掩在門口的樹後。


    “爸,不賣那丫頭了?那我怎麽娶小芳啊?”許寶祥苦著一張臉,氣哄哄地道。


    陸昀錚握緊了拳,恨不得衝上去給這父子倆一人一拳。


    許宛棠家裏人做過的事情陸昀錚早已清楚,但如今親耳聽到他們計劃著要把許宛棠賣給人販子,愈發地生氣。


    正當陸昀錚忍著怒氣時,便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許宛棠背著個縫滿補丁的斜挎包,手上還拿著一堆鞋底和鞋麵,應是她打算趕工補貼家用的活計。


    眼看著許宛棠就要出現在許家父子的視野,陸昀錚連忙把人拽了過來。


    現在的他對許宛棠來說是個陌生人,他無論怎麽說許宛棠都不會舍棄家人而相信他,最好的辦法就是讓許宛棠親耳聽到這一家人的真麵目。


    陸昀錚拉過許宛棠的手臂,將人帶到樹旁。


    看著那張熟悉的小臉兒,哪怕他已經看過千萬遍,心髒依舊跳個不停。


    趕在許宛棠驚唿出聲之前,陸昀錚連忙輕聲安撫,“我不是壞人,你爸和你哥想把你賣了,不信你聽。”


    眼前的人兒睜著一雙圓溜溜的杏眼,眸子中盡是防備,不過看他身上穿的是一身筆挺的軍裝,上麵還有亮晶晶的像勳章一樣的東西,許宛棠的懷疑和防備消散了幾分。


    再加上她現在就在家門口,周圍都是熟悉的鄰居,她的爸爸和哥哥都在家,量對方也不敢怎麽樣。


    正在她思考之際,聽到了院子裏的談話聲。


    “爸!你說句話啊!我娶小芳得用錢!不是說好了把許宛棠那丫頭賣給牙子嗎?你為啥反悔了?”許寶祥十分生氣,提到許宛棠時的輕蔑不加掩飾,“她就是個賠錢貨,就等著她現在發揮作用了,爸,你不會心疼她吧?”


    許宛棠氣血上湧,手不由自主地發著顫。


    他爸和他哥要把她賣給人販子?


    不,這不可能。


    爸爸不會同意的。


    可下一秒,許鐵生的聲音傳來,提起許宛棠時的語氣像是提起了什麽不值錢的物件一樣。


    “你是家裏的男人,你爸我能虧待了你?還等著你娶媳婦兒抱孫子呢。”許鐵生叼了根旱煙,笑得猥瑣,“你啊,眼光太淺,把你妹賣給人販子就能賺那麽一比小錢,可嫁給有錢人就不一樣了,除了彩禮不談,那可是有了長期飯票,別說你娶一個媳婦兒,就是你娶八百個,這錢咱家也拿得出來!”


    “真的?!”許寶祥一下子從凳子上站起,兩眼放光,隨即他像是想到了什麽一樣,“那丫頭也就臉好看點兒,身板兒和豆芽菜似的,人家有錢人能看上她嗎?”


    許鐵生“嘿嘿”一笑,“別擔心,你爹我弄到了好東西,到時候把那丫頭送到有錢人的床上,生米煮成熟飯,他還敢賴賬?”


    許宛棠隻覺得腦子“轟”地一聲,好像什麽東西在裏麵炸開了一樣,長期營養不良的身子晃了晃,眼看著就要栽倒,被男人一把撈在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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