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上趕著給人做奴才 文 /


    少年一身紅衣被血跡染得斑斑駁駁,櫟陽如故湊近了仔細看,才發現他穿的並不是紅色的衣服,而分明是多日之前那一件五顏六色的袍子。


    隻不過如今,那袍子生生被鮮血染成了紅色,血色與它原本的顏色疊加,便成了明暗深淺不同的各種紅色。


    剛剛的聲音,也的確是從少年口中發出來的,卻不是因為看到了什麽不該看的場麵噴了水,而是生生吐出了一大口鮮血,就灑在了他麵前的青色磚瓦上。


    少年的身影有些搖搖欲墜,明明好像下一秒就要撐不住了,然而下一刻看到櫟陽如故出來了,忽然就露出了一個笑,「奴、奴……」


    「這麽上趕著給人做奴才?」


    好好的一個大美人,櫟陽如故再狠心,也做不到讓這樣一個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在自己麵前香消玉殞。出口的話語卻還是帶了諷刺之意。


    沒想著要他的性命,但對他的態度也好不到哪裏去就是了。


    然而櫟陽如故這話一出,卻未能得到鳴玉半個字的迴應。他仿佛是耗盡了力氣,斷斷續續一直沒能說出第二個字,接下來就暈了過去。


    「這莫名其妙的信任啊……」櫟陽如故自言自語了一句,認命般將他拖去了一間空屋子裏。


    也幸好是梔青她們都沒跟著自己迴來,整個內院裏除了她再無第二個人,他才有安身之處。否則要是鳴玉的存在威脅到她的名譽,櫟陽如故肯定把他丟出去了事。


    如今,卻是打了水給他簡單清洗了身上傷口,又撒了金瘡藥。


    少年的眉頭緊緊皺著,哪怕人已經暈死了過去,卻仿佛睡夢中也能感受到那無邊無際的痛楚一般。他的手死死抓住了床單,好好的床單被他抓得皺巴巴的。


    櫟陽如故嘆了口氣。


    她原本還想著,鳴玉此人慣會演戲的,當初在秋韻閣的時候就引得一眾人都傾向了他那一邊,所以即便他暈在了自己麵前,櫟陽如故也從未放下過警惕之心。


    因為在她的心裏,鳴玉從來不是一個弱者,她一直覺得他是那種時時刻刻都有可能反撲的蓄勢待發的毒蛇。


    然而此刻,看到少年身上那麽多新舊傷口,饒是櫟陽如故見慣了傷也不得不嘆一句,倘若這些傷痕都是裝出來的,那鳴玉也太捨得對自己下手了。


    他的年紀也不大,還沒有上一世的自己大,卻要熬過這些,想想也是挺可憐的。


    櫟陽如故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最是受不了這樣的軟刀子,不由得對鳴玉起了幾分憐憫之心。無論他是因為什麽才會落到這種地步,想來都不是什麽好際遇。


    她心中唏噓,將沒用完的金瘡藥放在了鳴玉的床頭。他們兩個男女有別,櫟陽如故隻處理了他露在外邊的傷勢,其他地方的,卻是愛莫能助,隻希望他要是半夜裏醒了過來,能夠自己處理一下。


    人是肯定要趕走的,但不是現在。櫟陽如故翻箱倒櫃找了一把鎖出來,打算暫時將門鎖上,這樣一來,倘若鳴玉想鬧事,也得出得了屋子才行。


    然而櫟陽如故轉身離去之際,床榻上緊閉著雙眼的人卻忽然睜開了眼睛。他呆呆望著屋頂,旋即輕笑:「這世上,又哪裏會有什麽莫名其妙的信任呢?」


    親人之間尚且要算計得頭破血流,又何況是素不相識的人呢?


    然而這一切,櫟陽如故是全然不知的。


    時候已晚,給鳴玉處理傷勢又耗了一些時間,再不睡,就該影響第二日的精神了。


    然而上天可能就是不打算讓櫟陽如故安眠。


    她這邊的事情才處理完,就聽到大殿的方向傳來器物破碎的聲音。


    按理來說離得這麽遠,櫟陽如故本來是聽不見的,但此刻正是夜深人靜的時候,而且那被摔碎的東西也不像是自然掉落破碎,倒像是被人用力丟出去摔碎的,在寂靜的夜晚顯得尤為清晰。


    大廳裏……


    老太太不會還守在那裏吧?


    櫟陽如故心中掛念著老太太的安微,簡單整理了一下衣擺,就慌慌忙忙地朝門外跑去。臨走的時候,看了一眼鳴玉躺著的那間屋子,擔心他若是醒來之後瞎嚷嚷可怎麽辦?


    但想著鳴玉一時半會應該也醒不過來,自己這一次出去,應該也不會耗費太多的時間,櫟陽如故便釋懷了。


    匆匆忙忙趕到大廳的時候,櫟陽如故卻有些後悔因為擔憂跑過來了。


    哪裏是她想像中的老太太遇襲,眼下曹氏紅光滿麵,氣色好得不能更好了。


    雖然是被氣的。


    她還是坐在主位上,身邊是她最得力的喬嬤嬤。


    而大廳中間,櫟陽興閆正挺直了背脊跪在那裏,不發一言。


    櫟陽如故怎麽也沒想到她這個父親竟然大半夜的跑迴來了,還被老太太抓了個現行,不由得生出幾分尷尬之意。


    原本是擔心老太太出事才趕來的,可如今老太太沒事,自己卻見到了父親被訓的場麵,這叫個什麽事兒?


    因為趕來得匆忙,縱然是冬日的夜晚,櫟陽如故的額頭上仍然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她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櫟陽興閆不可能沒有聽見,便詫異地迴頭看了一眼。


    隻看了一眼,又很快轉迴目光,低垂著頭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


    老太太也看到了櫟陽如故,見她這樣匆匆忙忙趕來,也猜到了她過來的用意,心中不由得對這個孫女親近了幾分。


    隻是親近歸親近,眼下她是要教訓自己的兒子,哪怕是親孫女看著,也是不妥當的,於是溫聲開口:「大姑娘,這裏沒什麽事情,時辰已經不早了,你快些迴去休息吧。」


    因為不是什麽親和的話,老太太的語氣盡量放得和緩,生怕櫟陽如故會錯了意。


    櫟陽如故卻沒走。


    她不經意間瞥到了喬嬤嬤手裏端著的托盤,不由得麵色一變。


    老太太和父親之間有矛盾這件事情,櫟陽如故是早就知道的,她也從來不打算插手父親和祖母之間的事情。


    然而她一直以為,櫟陽興閆是老太太的親生兒子,又是年齡最長、最有出息的那個,老太太即便是對他有什麽不滿,也隻是浮於表麵的不滿,幾句話就能夠解決的那一種。


    可眼下,櫟陽如故看到喬嬤嬤手中端著的實心銅棍子,還是瑟縮了一下。


    打人用銅器,這得是多深的結啊……一不小心打死人也不是什麽不可能的事情啊。


    沒看到喬嬤嬤隻是端著那個托盤,就已經累得時不時改變一下手上用力的部位了嗎?


    這種棍子要是真的打上去,她櫟陽如故明天就沒有爹了啊!


    櫟陽如故的思量隻在轉瞬之間,她仗著自己剛剛得來的幾分寵愛,毅然跪在了櫟陽興閆身側,道:「祖母慢點!我先勸勸我爹……」


    她的聲音中帶著幾分顫意,惹得身旁的櫟陽興閆勾起了唇角:「如如別擔心,你祖母不會打死為父的。」


    這下可好,老太太剛剛消下去一分怒,瞬間又滋長了十分。


    「好啊你啊,你這個逆子!你是吃準了我老婆子不會對你下重手是不是?所以你才逆著我的意思是不是?」曹氏猛地從位子上坐起,手中的拐杖直直指向櫟陽興閆,是真的動怒了的模樣。


    櫟陽如故更慌了。


    她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瞥了自己的父親一眼。這說的叫什麽話,換她她也生氣好嗎!


    而且親爹啊,你知不知道這幾棍子下去也許的確要不了你的性命,但是重傷是在所難免啊。


    棍子類的東西和板子、鞭子等不同,它打起人來或許不會很痛,但絕對是最容易傷及肺腑的存在。一下打下去,可能肋骨就斷了好嗎。


    在這種醫術無比落後的時代,肋骨斷了等同於沒得救,也就是說可能要不了兩三棍,她就可能成為沒爹沒娘的小白菜地裏黃!


    好不容易撿來一個便宜爹,雖然還沒來得及培養感情,但好歹也是個爹啊,絕對不能就這麽沒了。


    櫟陽如故連忙再次開口,湊到了櫟陽興閆耳邊輕聲道:「父親,祖母已經到了這把歲數,你們有什麽觀念不和的地方,你就順著她的意思好了,反正……」


    反正隻是裝裝樣子,哄哄她老人家開心。


    畢竟櫟陽如故不得不承認的是,老太太的歲數在這個時代已經是高壽了,她恐怕沒有多少年可以活了。


    當然這話絕對不能說出去,但櫟陽如故琢磨著,她這樣和父親說了,櫟陽興閆應該能夠明白她的意思。


    況且老人家年紀大了,最是經不得怒火,她雖然不知道父親是有什麽難言之隱,但他一直這樣執拗下去,對老太太的身子也不好。


    然而,櫟陽興閆嘆了一口氣。他的語氣平穩得不能再平穩:「母親,您讓兒子做的事情,兒子是真的不能答應。其他什麽都可以依您,唯獨……」


    櫟陽興閆看了一眼邊上的櫟陽如故,接道:「唯獨這一件事情不行。」


    櫟陽如故見櫟陽興閆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不由得抬頭看了他一眼。什麽情況?難道老太太要求的事情,還和她有關?


    不過櫟陽如故察覺得到,櫟陽興閆說這些話的時候,刻意規避了事件本身,用了比較籠統的概念代替,想來是因為不想她知道老太太對他的具體要求。


    她自認勉強是個會察言觀色的人,既然櫟陽興閆都不想提,櫟陽如故自然也沒有去問的道理,便乖乖待在一邊,沒有開口。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一個經年累月的誤會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被解決。


    櫟陽如故原本也沒指望兩個人今天就能重歸於好,她隻要保證喬嬤嬤手裏的銅棍子不要落到她爹身上就行了。


    老太太聞言,卻沒有消氣,她冷哼了一聲道:「你還好意思說?你幾時聽過我的話了?叫你不要去參軍,你非要去,叫你不要駐守西北,你一去就是幾年!如今我不過是讓你答應和周氏好好過日子,再要一個孩子,你就這樣推拒,你到底有沒有把我這個母親放在眼裏?」


    老太太正在怒頭上,一句一句像機關槍似的接連著開口:「多少年了,你我母子有多少年沒有見麵了?好不容易盼到你迴來,你家門都經過了卻不知道進來看看我這一把老骨頭,轉念就不知道跑去了哪裏。好,我尋思著皇上召見你,這是大事,你也不能推辭,可是然後呢?


    我在家裏等了兩日,沒有見到你半個影子。是不是倘若我今天夜裏沒有守在這裏,我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見到我的親生兒子?」


    一怒起來,老太太也不管櫟陽如故還在場了,劈裏啪啦就是對著櫟陽興閆一陣說。


    「是不是哪天我入了土了,你才會迴來哭上兩句?還是就算我入土了,你都不知道迴來?」曹氏的怒火仍未平。


    櫟陽如故聽得目瞪口呆。


    從曹氏的話中,櫟陽如故聽出了事情的大概。她如今對自己這位父親也算有些了解了,他既然說了「除了這一件事情都可以答應」,那麽他在意的很有可能真就隻有那一件事情。


    結合老太太所說的,櫟陽如故琢磨著,櫟陽興閆始終不願意答應的應該就是和周蓉生娃。


    難怪他剛剛用晦暗莫名的神色瞥了她一眼呢,原來是因為這個。


    櫟陽如故自己是不介意櫟陽興閆生不生孩子的,畢竟她可以理解,在這個時代,香火有多麽重要,從老太太的態度上就可以看出端倪了。


    但是倘若櫟陽興閆不願意,櫟陽如故也不可能逼著他找人生孩子,因為對她來說,櫟陽興閆沒有其他孩子對她才是最有利的。


    當然她怎麽想全都沒有用,因為要不要生孩子這件事情……真的是掌握在櫟陽興閆手裏的。他要是不答應,誰勸也沒用。


    而在櫟陽如故的記憶中,櫟陽興閆對她母親的感情已經到了魔怔的地步,滿心滿眼的都是她了,不願意應下此事才符合他的作風。


    在這一點上,櫟陽興閆恐怕很難改變他的想法,任誰去扭轉都沒有作用。想和更多誌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嫡女難求:殿下你有毒》,微信關注「優讀文學 」看小說,聊人生,尋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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