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討好? 文 /


    因為杜氏本身就十分擅長這些。


    杜氏主母故意怠慢她,她在閨中之際,也隻能用這些打發時間了,久而久之,自然而然就練就了一身「好本事」。


    杜氏所擅長的,櫟陽興閆自然也希望他和杜氏兩個人的女兒,能夠同她一樣好。盡管他這種想法櫟陽如故並不是很能理解。


    這些都是櫟陽如故的猜測,聽來合理,其實也沒有什麽根據。


    但不知道為什麽,櫟陽如故自打昨日見到了這位傳說中的父親,與他寥寥數句交談下來,就愈發肯定了這個想法。


    尤其讓她唏噓的是,她甚至在櫟陽興閆眼中看到了小心翼翼,仿佛他也是想討好她的。


    討好?


    這個詞用在這裏實在是太奇怪了,但的確就是這種感覺。


    櫟陽興閆的步伐再自信,他的言語再簡單而斬釘截鐵,都掩飾不了一件事實——他不敢要求自己太多,生怕她再離他而去。


    多可笑,自己不過是給他行了一個禮,他就能雀躍到這種地步,明明這種最常見的禮儀,她對櫟陽府的每一個人都行過。


    而這個「每個人」,卻獨獨撇開了櫟陽興閆。


    因為原主本身,就是想推開他的。


    隻不過原主之所以會這麽做,並不是櫟陽如故從前猜測之中的任何一種。


    櫟陽如故明麵上的行李並不多,她覺得貴重的東西大多放在覆月缽中了,身上隻背了一個小包裹,就出了門。


    南宮舒青知道她的身份,書院裏大部分人卻不知曉,等到了櫟陽興閆麵前,總不能還是男裝模樣。


    櫟陽如故找了一家小客棧換了衣服,然後清了清嗓子。長時間偽音用男聲說話,使得她原本的聲音也有了細微的改變,比之從前低沉了些許。


    但櫟陽如故原本的音調就是偏高的,如今一中和,聲音也不難聽。


    櫟陽興閆和她約好了在靠近傅宅的一家客棧見麵,原本是想定在驛館的,隻可惜驛館上次被燒之後,到現在都沒有修葺好,便隻能退而求其次,包下了一整間客棧。


    「小二,再來一壺。」櫟陽如故此刻坐在二樓靠近窗口的八仙桌旁,從他的角度,倘若櫟陽興閆的隊伍從下麵經過,她一定第一眼就能看到。


    擺在她麵前的,是一隻青花瓷的茶壺,泡的是這家客棧的特色花果茶,最是適合女子飲用。


    櫟陽如故等得百無聊賴,茶水一杯接著一杯下肚,沒一會兒,竟然就喝空了一壺果茶。她將茶盞置於一旁,視線朝外瞧,沒過幾息就覺得手裏頭空落落的很是不適應,隻好又叫了一壺茶。


    一緊張就會一杯接著一杯喝水這種事情……她會說嗎?


    於是櫟陽興閆到達的時候,櫟陽如故並不在她的座位上,匆匆趕迴來時,發現自己記憶中的那位父親,已經坐在了她方才坐過的位子上。


    手中端著茶盞,毫不介意飲著那據說是專為女子準備的花果茶。


    櫟陽如故怔了怔,旋即行禮:「女兒見過父親。」


    話說出口比想像中的要容易,幾乎是迫不及待脫口而出,但櫟陽如故麵上神色卻十分從容。盡管暗藏在袖中的手,微微握成了拳,還是緊張的。


    櫟陽興閆聞言,也是一怔,旋即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在櫟陽如故肩頭拍了拍,不語勝萬言。


    他們父女兩個的關係雖不至於到水火不容的程度,卻也絕對好不到哪裏去。以往這個女兒見了他,總是能避開就避開,即便不能避開,也絕對不會主動和他打招唿,更不要說這樣乖乖行禮。


    以往……


    一眨眼,已是數年了。這「以往」,也著實久了一些。


    一時間,櫟陽興閆對於櫟陽如故先前的荒唐行為都多了幾分容忍度,原本板起的麵孔瞬間破了功:「快些起來,等用了飯,你便與為父說說近日發生的趣事。」


    他急著迴來,還未用飯。來到渝丘,也並不急著離開,多停留一兩日也並不打緊。


    櫟陽如故乖乖入座,不再言語。櫟陽興閆年過三十,卻並不顯老,看著也就二十七八歲而已。


    這年紀比她兩世為人,其實也大不了幾歲,櫟陽如故覺得自己撿到一個便宜爹的夢想破滅了。


    或許是因為常年征戰沙場,櫟陽興閆雖然極力克製,但難掩眸中恍若與生俱來的威嚴和銳利,不過因為他稱得上秀氣的麵龐,被削減了幾分,即便是櫟陽如故真正意義上第一次見他,也沒覺得氣壓過低。


    說起將軍,一般人想到的總是滿臉胡腮人高馬大的壯漢,但櫟陽興閆的容貌與人高馬大搭不上邊。他的確長得高,卻是斯斯文文的模樣,要是沒有人說,絕不會有人想到他就是寧遠將軍。


    甚至櫟陽如故的容貌至少有七分隨了櫟陽興閆的,反倒是她母親的容貌,委實稱不上傾國傾城,至多也就是個小家碧玉。


    櫟陽如故的生母杜氏,是個名副其實的大家閨秀,自小就以冰雪聰明聞名,乃是當時有名的才女。但說到容貌,杜氏還不及後來的周氏,那周氏是先帝派來的眼線,反倒是生得千嬌百媚,即便如今年紀上去了,也依然別有一番韻味。


    隻可惜……櫟陽興閆沒看上就是了。


    櫟陽如故生下來就沒了母親,因而她對杜氏的模樣並無記憶,會知道這些,除了櫟陽興閆早些年在家的時候與她提起過一些,剩下的就是從父親的書房裏得知的。


    櫟陽家近年沒落,直到出了櫟陽興閆才算有迴緩之勢。原本離落到穀底都差不了多少,一時間又一躍沖天。


    可以說,櫟陽家自那時候起,就是靠櫟陽興閆支撐著的。


    他生得也不差,最討年輕姑娘們歡心,毫不誇張地說,早個十五年的時候,京城裏喜歡櫟陽興閆的姑娘能塞滿櫟陽府的廳堂。


    但就是這樣一個男子,卻瞧上了她母親杜氏。


    杜氏的確是大家族的姑娘,祖上幾輩都是書香門第,但比起紅極一時的櫟陽家,其實是不夠看的。畢竟杜氏除了一身才氣拿得出手,其他也沒什麽了。


    雖是大家族的嫡女,卻父母早逝,在家中並沒有什麽地位,自然也得不到什麽好的資源。


    而杜氏嫁給櫟陽興閆,可以說是她人生中最大的轉折。


    杜家的主母是個小心眼的,知道櫟陽興閆正得勢,怎麽可能會讓杜氏嫁過去?櫟陽興閆自然也知道這個道理,於是讓人送去了帖子,自己卻裝作快要不行了的樣子。


    即便是杜家主母動了心,也不會真的把她捧在心肝上的人物推入火坑。杜氏這個時候被推出來,也就順理成章了。


    櫟陽興閆應該是真的極喜歡她母親的,因為即便先帝把周蓉塞了過來,櫟陽興閆也從沒給過周蓉什麽好臉色,甚至若不是周蓉娘家的人過來步步緊逼,他能夠在書房睡一輩子。


    書房裏,到處都掛著杜氏的畫像,是櫟陽興閆閑暇之時畫下來的。


    櫟陽如故對母親的印象,最初就是出自這裏。


    畫上的人如同天仙,加之原主對櫟陽興閆心存芥蒂,平日裏不喜歡與他親近,就愈發對自己的母親好奇。


    終於有一天,原主得了一個偶然的機會,翻閱到了她母親的畫像。與之前看到的自然是有區別的——一個挺大的區別是,那畫是出自別的畫師之手,更大的區別是……


    要不是畫的右下角寫著名字,某年某月某日誰誰誰於何處替誰誰誰作寫得清清楚楚,櫟陽如故表示……


    麻麻我都認不出你了好嗎!


    這和櫟陽興閆畫的根本就不是一個人好嗎!


    鼻子變塌了、眼睛變小了、臉更圓潤了……總之,真的挺不像的。果然陷入愛情的人都是盲目的,這愛情濾鏡加得也著實過分了點吧。


    雖然這麽說自己的母親很不地道,但真的是櫟陽興閆的畫作美化得太過分了啊!就是叫杜氏來,想必杜氏自己都認不出來的。


    後來杜氏難產,櫟陽興閆就愈發像是變了個人了。倒也不是說性情大變,而是變得更加忙碌了。從前一個月能有半個月待在家中,慢慢的留在家裏的日子越來越少,到後來,幹脆直接奔赴邊疆,平時都不迴來了。


    所以櫟陽如故和他,是真的好久都沒有見了。


    想到這裏的時候,櫟陽興閆剛巧用完飯,見自己的女兒一直盯著自己,半口飯菜都沒有動,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妥。


    他頗為豪放地擦了擦並沒有任何汙物的嘴角,道:「咱們明日一早啟程,眼下還有一些時間,如如有什麽想對為父說的嗎?」


    莫名緊張又在飲水的櫟陽如故差點一口水碰了出來,好在她及時忍住,麵色古怪地將它咽了下去。


    櫟陽如故一直以為原主是當局者迷,因為厭惡櫟陽興閆,所以不管他做了什麽,她都要用最惡毒的心思去揣測他的用意,仿佛隻有這樣,她才能夠更加心安理得地討厭他。


    但其實並不是這樣的,原主其實一直看得很透徹。


    她並不蠢,孰好孰壞,她並不是分不清楚,她是看得太清楚了。她知道櫟陽興閆看向她的目光意味著什麽,也知道櫟陽興閆讓她學什麽琴棋書畫是因為什麽,但她就是要和櫟陽興閆對著幹。


    因為她受不了櫟陽興閆看向她時仿佛在看她母親杜氏的目光。


    原主應該也是敬重杜氏的,她從未過過生辰,每一年的那一天,她都會帶上東西去陵園看望她的母親,盡管她從未和母親有過什麽接觸。


    她出生的那一刻,啼哭聲還未響起,杜氏就斷了氣。


    原主敬重杜氏,卻依然無法接受櫟陽興閆對她的態度。他越是要求嚴厲,越是霸道無比地想要安排好她往後的道路,她就越是不高興,越是想要和櫟陽興閆對著幹。


    是個十分固執的人了。


    誠然,每個人都很難接受自己被對方看待成另一個人,她能夠理解原主,自己的想法卻與之不同的。


    櫟陽如故對此並無所謂。


    按照她的想法,櫟陽興閆沒有將杜氏的死歸咎到自己身上,他沒有因此厭惡她為難她,她就不覺得櫟陽興閆有什麽問題,何況她昨夜與櫟陽興閆接觸下來,輕易就能感受到他的關心。


    為人父能做到這種地步,至少是及格的。


    櫟陽如故本是個有些隨性的人,對很多細節都不在意,更不要說這個時代的規矩。倘若不是櫟陽興閆就在身邊,她眼下的姿勢非但不會是正襟危坐,還有可能是……葛優癱。


    這麽大的車廂,不躺一會兒都說不過去好嗎。


    她昨夜又睡得不好,幾乎就沒睡多久,眼下頭都是漲乎乎的。說實話,她還真的挺想直接躺下的。


    但她到底不敢這麽做的,倒不是放不下這個麵子,而是倘若原主在櫟陽興閆麵前,是絕對不會表現出這麽放鬆的一麵的,盡管在沒有人的時候,她可能也這麽隨意。


    櫟陽如故聞言,坐姿稍微放鬆了一點,對著櫟陽興閆眨了眨眼道:「父親說得是,無論發生過什麽,咱們父女之間也不該那樣生疏。所以父親,您也不必……」


    櫟陽如故的話說到一半,沒有接下去,但她在櫟陽興閆身上掃視的目光將她的意思表達得淋漓盡致。


    ——您說我緊張,說我坐得太端正,怎麽不看看您自己?明顯比她還要拘束好嗎。


    櫟陽興閆聞言,才驚覺自己手心裏捏出了一把汗,不但沒覺得丟臉,還暢快地笑了兩聲。他的女兒,本就該是這副古靈精怪的模樣。


    半句沒出口的調侃話語,讓兩個人的關係拉近了不少。


    櫟陽興閆並不是一直待在馬車裏,隻是他有一肚子的話想要對櫟陽如故說,才會一早就進了馬車等候。


    真的上了車,卻又無從下手,不知道從哪個地方開始講起,生生浪費了許多時辰。好在櫟陽如故這麽一說,他心中的擔憂去了不少。


    再想開口的時候,竟然覺得那憋了一肚子的話,沒有一句是值得去說的了。想和更多誌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嫡女難求:殿下你有毒》,微信關注「優讀文學 」看小說,聊人生,尋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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