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盡管將她亂棍打死 文 /


    不光是旁人愣住了,櫟陽如故也愣了片刻。那帕子分明就是鬆白的,雖然不知為什麽會出現在李嬤嬤手中,但……


    難道鬆白想藉此推脫罪名?


    可人家挖好的這個大坑,是為了埋葬她的。鬆白想從這件事中全身而退,委實不是一件易事。


    但鬆白話已出口,櫟陽如故沒有反駁她,而是順著她的話接下去道:「既然這件事還有許多疑點,無論如何也得查個清楚明白。鬆白不是我的人,她是父親的人。」


    「查什麽查?這種事情要是鬧到了外頭,咱們櫟陽府的名聲還要不要了?寧可錯殺了人,也決不能捅出去!」三叔櫟陽承齊又忍不住反駁道。


    他一番話說得急,一不小心嗆到了自己,緩和了好半天才接著道:「再、再說,我本來還有一分懷疑,這事情到底是不是這丫頭做的,所以才沒有直接給她定罪。


    但這塊帕子是她的,已是不爭事實。她眼下竟然連這一點都要否定,是十成十在欺騙我等。」


    「三叔不必費盡心力轉移話題。家裏頭的名聲比什麽都重要,這一點我比你清楚。咱們也無須將此事捅到了外頭,自己查一查瞧一瞧,總好過血口噴人不是?」


    櫟陽如故的目光朝著櫟陽承齊逼視而去,「此外,三叔為什麽如此篤定這一塊帕子就是鬆白留下的?」


    櫟陽承齊麵色一變,連忙道:「這還用問嗎,那上麵繡的一顆鬆果,難道還不足以證明此事嗎?」


    「名字裏帶『鬆』的丫頭可不止鬆白一個。四嬸嬸屋裏的鬆碧,還有祖母屋裏的秋鬆,哪個名字裏沒有帶個『鬆』字?我也不妨提醒下三叔你,鬆白性子堅韌,她帕子上繡的可不是什麽鬆果,而是樹,鬆樹。」櫟陽如故從容道。


    其實自赤霞追著鬆白讓她在帕子上繡鬆果之後,鬆白的確很少再繡鬆樹了。櫟陽如故隱約記得昨日鬆白退下的時候,手中攥著的帕子就是繡的鬆樹。


    「鬆白,你身上可帶著帕子?」


    鬆白的功夫沒到出神入化的境界,但隻是被幾個小廝壓住而已,她想動彈是輕而易舉的事。


    聞言,從腰間掏出了一塊帕子,遞到一旁的托盤上。


    同樣的麵料、同樣的大小,不同的卻是……相比李嬤嬤手中攥著的那一塊隻在角落裏繡了一小顆鬆果,鬆白此刻拿出來的那一塊帕子,一棵歪脖鬆樹占據了整塊帕子的一半,看起來清爽大氣。


    「不、不可能!」櫟陽承齊自然也瞥到了,有一瞬間的怔神,麵露驚訝之色。他生怕眾人被櫟陽如故的話帶偏,急道:「怎麽能夠光憑一塊帕子論事!李嬤嬤死得那樣悽慘,還有大嫂一院子的丫鬟僕人……」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櫟陽如故打斷,「三叔說得有理。那麽多條人命的事兒,三叔竟然隻憑一條帕子就要定罪,實在草率。要不是府裏頭壓了下去,這麽多條人命也算是個大案子,三叔卻連查都不願一查……」


    見形勢不佳,櫟陽承齊用求救的目光看向了老太太,「母親明鑑。實在是為了死者的顏麵,屍身早已拉去下葬,大姑娘明知這一點,卻咬死了要徹查,實在是不安好心。」


    「什麽叫做安好心?」櫟陽如故嗤笑了一句,「說到不安好心,我倒想問問三叔。三叔方才看到鬆白掏出了帕子,卻為什麽嘴中一直嚷嚷著不可能?


    我院子裏的丫頭,他們哪一個用什麽樣的帕子,連我都記不全,怎麽聽三叔的口氣,他好像清楚得很?不可能……三叔莫不是知道什麽內情吧?」


    雙方鬧得不可開交。縱然櫟陽如故隱隱壓住了三房的說辭,但除了櫟陽如故以外,誰也不會替一個丫鬟說話。


    更何況,他們的目的還不僅僅隻是丫鬟。


    孤軍難敵,櫟陽承齊咬死了鬆白,周蓉也偏幫著三房的說法,說來說去都是這幾句話,各執一詞,櫟陽如故終於露出了個無所謂的笑。


    「諸位畢竟是我的長輩。意見相悖,那麽幹脆不要再討論下去了。諸位既然認定了鬆白是兇手,那盡管將她捉去好了!左右即便這事兒真是鬆白做的,也沒道理扯到我身上來。」


    櫟陽如故麵露惱意,「大家都知道我與我這些個丫頭們關係差得很,平日裏若非必要,我連她們的麵都不想見著。如今她們自己犯下了錯,竟能攀汙是我指使的了?


    既然大家都認定了鬆白殺了人,盡管將她亂棍打死好了。祖母,我身體不適,這屋裏頭悶得慌,就先退下了。」


    「聽聽,你們聽聽,這話算是什麽意思?當著這麽多長輩的麵,連尊卑都不顧及了,這就是我櫟陽府教出來的好姑娘?」櫟陽承齊以為櫟陽如故落了敗,一時間又洋洋自得起來。


    雖然和他們設計的目的不太一樣,但如今的櫟陽如故於他們來說,已是煮熟的鴨子,飛不了了。


    「三叔又要編排我。」櫟陽如故邁出的步子頓了頓,偏過頭道:「但凡是我的長輩,我自然是敬重的。隻是有些倚老賣老之徒……」


    櫟陽如故沒再說下去,留了一聲挑釁的輕笑,行了禮邁出了房門。


    但姑娘雖然從小性子就皮,但也從沒這樣「硬氣」過。眾人還沉浸在她最後一番話裏久久不知道說什麽好,直到一陣哭聲乍然想起,在腦中醞釀了半天的貶損之詞才陸陸續續出了口。


    四房的人低垂著頭不參與這場辯論,三房的麵上雖然帶著怒意,那微微揚起的嘴角卻連遮也遮不住了。


    偌大的大廳內,歡笑、悲慟、無奈、冷漠、擔憂、懼怕……幸災樂禍喜形於色的都有,唯獨坐在主位上的老太太,看著那突然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曹氏撚著手中的佛珠串子,看著依然順從地被按在刑凳上的丫頭鬆白,心中其實已經有了計較。


    「母親,您快管管大姑娘,她如今真的越來越不像話了,再這樣下去……」李氏沉默了許久,覺得時機差不多了,故作憂愁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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