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盼著慕屠蘇向白芍提親,可過了些日子,他未有絲毫行動,整日窩在別院裏品茗論劍,要麽就是陪著王妃去白馬寺上香。當然,這些都是白芷聽清荷說的。白芷自王妃世子入住白府以後,便再也不出臨水軒。王妃的晨拜是半月一次,有好些日子,白芷未見過慕屠蘇,也不知他到底想些什麽。

    真真印證了清荷常掛在嘴邊的話,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她便是那快捶胸頓足,要扯著慕屠蘇去下聘提親的可悲太監。

    清荷見白芷這幾日愁眉不展,茶不思飯不想,揶揄道:“小姑奶奶,這春天剛過,又思春了?”

    白芷唉聲歎氣,“我要不把這事解決了,我是看不到明年的春天了。”

    “呸呸,小姐,你怎盡說這些晦氣話?”

    “男人的心思比女人家還要海底深,我是真不知他想什麽。”白芷走至門廊,抬頭看向屋簷,雨水如柱傾盆而下,一如白芷此刻的心情。前世到如今,她至今未看透過他。他是輔助三皇子奪嫡的大將軍,迎娶南詔第一公主的男人,曾說過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癡情男兒。

    她既然成不了他的“一雙人”,那麽她隻好滾得遠遠的,從此各不相幹。

    “哎,這下可好,小姐相思成疾了,美男多作怪。”清荷十分鬱悶地坐在一旁,眼巴巴看著白芷明媚的小憂傷。白芷聽著想笑,正準備迴身笑弄她一番,一名丫鬟走來,朝白芷欠了欠身,“小姐,世子來了。”

    “不見。”白芷脫口而出。

    “白姑娘今兒脾氣挺大。”一晃眼的功夫,慕屠蘇便出現在白芷的麵前,今兒他穿一件玄色長袍,不同往日般出塵不染,帶了點少年老成的穩重。

    人既已到了臨水軒,白芷自然不敢直接趕他走。她朝慕屠蘇欠身道:“民女有些不舒服,還望世子海涵。”

    “我自然知道你有不適。我特意前來,便是來看看你的‘不適’。”

    白芷也不笨,伸手朝向椅子,“世子請坐。”她再迴身對清荷道:“給世子倒杯茶來。”

    兩人坐下,白芷微笑,“不知世子此番前來,有何貴幹?”

    “容我喝杯茶再與你說,可好?”

    白芷愣了愣,幾乎要咬牙切齒,“好。”

    清荷送來白淵贈給白芷新上的碧螺春。當慕屠蘇掀開杯蓋,白芷便知是她心愛的碧螺春,一陣心痛席卷全身,這沒腦的清荷,給這人渣喝這麽好的茶作甚?

    更讓白芷胸悶的是,清荷還朝她擠眉弄眼,好似在說,瞧,我這是幫你討好他哦。

    她不需要討好!

    白芷那口怨氣屯在她胸口之上,再不出氣,她興許要悶死了,她等待慕屠蘇喝完茶,繼續微笑,“世子,現在可以說了嗎?”

    慕屠蘇淡淡地放下手中的茶杯,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認真的凝視她,仿佛要吸納她。他說:“我想與白姑娘談談提親這事。”

    白芷愣了愣。她心心念著的事終於有譜了。可又細想,這提親之事,怎與她談?

    白芷謙卑地道:“世子,關於提親之事,你應該與我父親詳談,白芷不宜插手。”如今,天下事什麽皆存在,妹夫提親,還要問姐姐的意見。這難道就是侯門納妾的習慣嗎?

    “我這些日子,隻字未提關於提親之事,白姑娘可有什麽看法?”

    “看法多得如今兒下的雨點有過之而無不及。”白芷相當不滿地看著慕屠蘇,其語氣憤憤不平。慕屠蘇的眸光一閃而過的亮了亮,嘴角噙著微笑,“說來聽聽。”

    “世子享譽京城,皆美譽。如今世子說好提親,卻遲遲不提,這不是調戲我們良家婦女嗎?幸而世子是與我提及此事,若是與別家的姑娘說,指不定會有一些命案發生,到時候,世子難辭其咎,良心能過得去嗎?”白芷說得溫溫潤潤,可眼神卻變幻莫測。慕屠蘇聽著她的話,看著她的人,終究憋不住笑了起來,“是我的錯,不該遲遲不行動。辜負了白姑娘的一片心意。”

    “為時不晚,現在提親也不遲。”白芷覺得口渴,隨手抓了跟前一杯茶杯,佯裝淡定地呷了兩口。

    慕屠蘇目光移到她手中的杯子,再看看自己原本喝的那個杯子位置已然空空如也,會心一笑,“我一定不會辜負白姑娘的期望。”

    白芷放下茶杯,甚是滿意地點點頭。

    慕屠蘇抿了抿唇,“其實白姑娘有所不知,我這些日子其實是與母妃商榷,我想要的是妻子,而非妾。”

    白芷一愣。她萬萬料不到,慕屠蘇對白芍如此情深。難道並不是白芍長得七分像南詔公主,而是南詔公主長得七分像白芍?因為她的攪局,慕屠蘇沒納白芍,心存遺憾才娶南詔公主?白芷順著自己邏輯,越想越驚恐。

    “白姑娘,你怎麽了?”慕屠蘇見白芷臉色忽而泛白,略有擔心。

    白芷笑笑,尷尬說道:“真沒想到世子如此有心,我這是高興的。妻

    與妾,其實都無妨,隻要有愛便可。”她真是後悔,當初幹嘛不識相,拆散了這一對恩愛的“癡男怨女”,實在太罪過了。

    慕屠蘇但笑不言。

    送走慕屠蘇,白芷的心情別提多爽快。這提親之事,八-九不離十了,她也算做了件好事,此後白芍這隻“冬眠蛇”對她已然不成威脅,了卻了她心頭之患。而慕屠蘇納了白芍以後,跟她也無任何瓜葛,剩下的一道道劫數也會在此畫上句號。

    午飯之時,清荷端來飯菜,白芷胃口大好,吃了兩大碗米飯,清荷嬌嗔道:“哎呀,世子一來,隻同小姐說了些話,小姐心情便這麽好,可真是解鈴還需係鈴人。”

    白芷吃完午飯,拿杯水漱漱口,隨意地說:“他解開了我心上一個死結。”

    清荷聽不懂,權當自家小姐在憧憬以後美好的富貴生活。

    心情好,這人便則愛走動。白芷得知慕屠蘇將要向白芍提親,與她無關,她便無需再躲在臨水軒。偶遇一次,也不會改變什麽。

    白芷信步來到別院,見白芍正與王妃坐於亭中。白芷想,她是否該迎上去打個問候?於情於理,這是應當的。白芷走著小淑女步,來到亭內,欠身道:“王妃,安好。”

    今兒王妃心情好,這幾日來,對白芷的印象一直不上不下,臉上露出的皆為高人一等的端莊。如今,她麵帶笑臉,眼角微眯,看似甚為高興。

    “白家大姑娘來了,來,坐。”

    白芷乖巧地坐在他們旁邊。恭親王妃問白芷,“白家大姑娘與二姑娘同歲吧?”

    “是。”白芷迴答。

    恭親王妃把手覆在白芍的手臂上,甚感安慰道:“本宮一直頗為沮喪,世子年方雙九,身邊一個女人都沒有,就算有個通房丫頭也好。這次來蘇城,算是來對了,沒想到世子終於鬆口,身邊想要個女人。”恭親王妃目光炯炯地望著白芍,眼神中充滿了歡喜。白芍則羞澀地低著頭,嘴角噙著笑意,一派小女人的羞赧。

    “二姑娘,雖進我們王府是個妾,但世子尚未娶妻,還是你最大的,好生把握。”

    “是。”白芍隻怕要把頭埋進桌子底下了。

    這倆婆媳關係尚可,加之慕屠蘇的“真愛”,這門親事,甚妙。

    恭親王妃迴身望了望白芷,語重心長地道:“長幼有序,按道理是大姑娘你先嫁人,可二姑娘被世子相中了,本宮知道你受委屈了,過些日子,本宮迴京,給大

    姑娘物色物色良人。”

    “多謝王妃照拂。”白芷禮貌地感謝,抬眼見著白芍得意的笑容,白芷心態極為平和。盡管得意吧,不是自己所想,再好的東西,在她眼裏,不過是過眼雲煙,不屑一顧。

    三人有說有笑在亭內喝喝茶,吃吃點心,說說家長裏短,直到一位小廝跑來,對王妃道:“王妃,世子已下聘,命小人請王妃過去。”

    “這孩子,就這麽迫不及待。”王妃笑嗔,白芷和白芍此番十分默契,符合的笑了笑。

    三人一起走進大廳。慕屠蘇依舊穿著他的玄色長袍,高束發,額前飽滿,著裝幹淨利落,看起來精神又得體。大廳裏擺著兩個箱子,雖合上,白芷也知,聘禮並不少。短短半天的時間,便在不是自己的勢力範圍拿到如此多的聘禮,白芷想不讚歎也不行了。他未來果然是統領三軍的不敗大將軍。

    白淵看起來極為高興,招唿著白芷,“芷兒,世子真是有心啊。”

    白芷微笑以對,“能與世子結為親家,是我們白家之福。”作為長輩,她是該這般說的。

    慕屠蘇朝白芷走來,執起她的手,星瀚般明眸,眼神是白芷似曾相識的。是他看南詔公主的眼神。可這一世,他為何是在看她?

    “世子,你……”這一幕,對於亭中三人而言,都有些摸不著頭腦。恭親王妃試探地問:“你對本宮說心儀的白家小姐不是二小姐白芍而是大小姐白芷?”

    “自然。”

    “……”眾默。

    唯有白淵笑得跟殘花敗柳似的。

    白芷顫抖地問:“你下聘的是我?”

    “高興壞了吧?”慕屠蘇輕刮她靈秀的小鼻子,一臉寵愛。

    於是,白芷暈倒了。

    “哎,居然高興地暈倒了。真是的。”白淵笑著說。

    作者有話要說:咳咳,苦逼的女主,這下悲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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