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東趕到新力醫院,連忙跑到諮詢台去問:“請問一下,今天有沒有一個女人住了進來?”


    諮詢台的那位護士笑了:“先生,我們醫院每天都有病號住院,男女的都有,你是想找人嗎?”


    “對,我找人!”張東迴答。


    “請問你找的人確定是今天入住的嗎?她有什麽麵部特征?是什麽病?”


    “這個,好像聽人家說她瘋了!”張東迴答。


    “瘋女人?今天就有兩個,一個是抬著進來的,另一個是120救護車拉來的!”那護士說道。


    “對,就是那個被救護車拉來的那位,她在幾號病房?”張東迫不及待的問道。


    “啊,先生,你是她的家屬嗎?送她來的是一個早餐店的老板,那老板說這事兒與他無關,他隻是出於好意,醫藥費的話,他不能墊付。如果你是她的家屬,麻煩你先去1003號病房確認一下,如果是,還請你立即去楊醫師的手術室繳費!”


    張東三步並做兩步,轉過大廳,沿著一樓長長的過道,迫不及待的趕往1003號病房。


    1003號病房在過道的倒數第三個,每層樓一共六十個病房,1003號就是一樓的第3個房間。就光線上來講,這房間還算可以,因為過道的盡頭有一個小小的窗戶,透過窗戶,能看到外麵有一棵梧桐樹,因為剛好有一枝梧桐的枝椏伸向了那個小窗戶,那寬寬的梧桐葉子,密密的把窗戶遮得隻有幾絲亮光。但是,1003號房間還是比較安靜的,因為,說白了,這其實可以用被遺忘的角落之類的話語來形容。盡管1003號病房能給人安靜,但是,此刻,從那裏傳出來的聲音,卻讓人坐臥不安。一走入過道,張東就聽出了那是鄭佩佩的聲音,那聲音太熟悉不過了。


    但是,鄭佩佩隻是重複著一句話------放我出去!我沒有病!


    張東怎麽都沒有笑想到,鄭佩佩被中西結合第一家早餐店老板塞進救護車的時候,又是罵又是跳,把抬她上車的兩個服務員從車裏退了出來,她自己則想著要從窗戶裏邊跳出去。店老板眼看著就完成了使命,就要轉身,救護車的司機喊道:“老板,電話是你打的,你必須要跟著病人一起到醫院去辦理住院手續!”


    “可是!”老板說:“我也不認識她,她隻是一個食客而已,我根本不知道她的家屬的電話,再說,我怎能去給她辦理住院手續呢?!”


    “那我不管!”救護車的司機說道:“沒有家屬的病人,這算是哪門子的事情啊!既然是你打的電話,你就耽誤一下,把她送到醫院以後,再想辦法聯係她的家屬。”


    中西結合第一家的老板沒轍,隻好對一個服務員說道:“要不你和救護車一起去?”


    救護車司機依舊搖搖頭,說道:“這個不行,你必須去,要不怎麽住院?”


    老板就懵了,頓時有一種被賴上推脫不掉的感覺。老板就說:“好吧,既然這樣,我是可以跟你去醫院的,可是,這住院費什麽的,我可不能付!”


    老板和救護車的司機一到醫院,鄭佩佩就大喊大叫的說:“把我拉到這裏幹什麽?我沒病!”


    老板想逃,就說:“這位大姐,你真的沒事了嗎?”


    鄭佩佩說道:“你看我像有事的人麽?早說我會有什麽事情呢?把我拉到這孤兒院來,是不是想把我放在這裏不管?”


    老板一愣,糾正道:“大姐,這是人民醫院!”


    “什麽醫院?還騙我是吧?這是孤兒院,我有爹媽,幹嘛把我送到這兒來?”


    救護車司機連忙說道:“別跟他囉嗦了,趕快去掛號!”


    老板就問:“這個,掛什麽號?”


    “就掛精神科,他們會立刻安排病房的。”


    老板掛號迴來,幾個醫生就跟著他一起來到了救護車旁邊。一個醫生對鄭佩佩說:“小妹妹,歡迎你來我們醫院玩兒,走啊,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


    “好地方?有什麽好玩兒的?”鄭佩佩問道。


    “可好玩了,你一去就知道啦!”


    鄭佩佩半信半疑的走下了車,跟著那位醫生走了,另一位一聲說道:“哪位是病人的家屬?”


    沒人說話,救護車司機指了指老板。那醫生說道:“你是病人的家屬?”


    中西結合第一家的老板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是她的家屬,今早這個女的先是來到我的早餐店要了一份煎牛排和一碗豆湯粉,才吃了一口就結賬走了。可是過了一會兒,她又來了,依舊隻是交了一份煎牛排和一碗豆湯粉,也是吃了一口就結賬。可是這一會,她就不走了,她說外邊的雪下得好大,還說吹著大風,可是,明明外邊豔陽高照啊!我聽服務員說店裏來了個瘋女人,來著不走了,我還不信呢,於是就走了出來。你知道發生什麽事情了嗎?這個瘋女人一見我就喊,兒子,你咋個就這麽高了呢?所以我沒轍了,也不可能叫人把她轟出去,那樣多不好啊!於是我就打了急救電話,懇請救援。奈何,救護車的司機一定要我把她送到醫院。本來幫助別人是可以的,但是著真的與我沒有關係,我隻是一個熱心人而已!”


    那醫生聽了,說道:“那麽,你能聯係到她的家屬嗎?”


    “不可能啊,她隻是一個普通的食客,以前貌似見過,好像她也來過我的早餐店(那時還很正常的啊),可是你知道,我不可能每一個食客都認識的。隻是,待我迴去後,打訪一下看能否打探得到!”


    醫生說道:“既然這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我們就隻能把她安排在病房裏了。你知道,這類病人可不好招唿呢,需要把她強製性監禁起來。因為她的情緒會非常不穩定的!就麻煩你趕快幫幫忙,假如兩天後還是沒有家屬,我們就隻好向上級申請,把她轉到精神病院去了。”


    於是,鄭佩佩就這樣被帶到了新力醫院,然後又被楊醫師安排在了1003號房間。


    張東沿著長長的過道,緩緩前行,此時,他的心情是鬱悶的,是恐慌的,在經過了楊醫師的手術室的時候,他幾乎是正眼都沒有看一眼,以為他知道,對麵病房裏咆哮的女人,就是鄭佩佩,既然是了,那麽迴頭自己就要再次來到這楊醫師的手術室繳費了。


    張東歎息一聲,總算是走到了1003號病房門口,透過門上的透視窗,張東看到,一個女人頭發蓬亂,衣冠不整,但仔細辨認還是看出來了,她正是鄭佩佩。


    張東心裏咯噔了一下,都怪自己啊!要不是怪自己,鄭佩佩好好地也不會這個樣子!張東從外邊拉開門閂,走了進去。


    鄭佩佩見張東走了進來,怔怔的看著他!


    張東看著鄭佩佩的樣子,心裏一酸,淚水就快掉下來了。張東說道:“鄭佩佩,你怎麽了?”


    鄭佩佩沒有說話,從床上跳下來,抓住張東的衣領就不放了。張東也懶得掙紮,隨她吧!鄭佩佩抓住張東的衣領,頭歪來歪去,眼睛死死的盯著張東。鄭佩佩說:“你這個沒良心的,你這個殺千刀的,你這個暴屍荒野的,你這個死了下十八層地獄的,你還想著來和我玩兒啊!來來來,我和你堆雪人!”


    鄭佩佩二話不說就扯住張東,把他扯到了床上。


    張東心裏很難過,看來鄭佩佩是真的瘋了,可是昨天還好好的,才一個晚上就變成這樣了,真是不可思議啊。張東就說:“鄭佩佩,你是不是不記得我了?”


    “不記得?”鄭佩佩嗤之以鼻:“你化成灰我也認得,你叫張東,把我傷了一次又一次的那個沒良心的、那個殺千刀的、那個暴屍荒野的、那個死了下十八層地獄的,你說我會不會不認得你呢?”


    張東心裏一陣抽搐,他感到無比的愧疚,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今天到中西結合第一家的時候,聽到鄭佩佩發瘋進了醫院的消息後,他的第一反應就是趕快去看一下。看了又能怎樣?都是自己害的!此刻的張東,決定先讓醫生給鄭佩佩用藥,治療下來再說。隻要治療好後,鄭佩佩隻要還原諒他,就好好的補償人家吧!張東就說:“鄭佩佩,你記得我以前是叫你什麽的嗎?”


    “記得,怎會不記得?你這個沒良心的、殺千刀的、暴屍荒野的、死了下十八層地獄的,我以前天天都被你呸呸呸的叫著,現在,叫一個,恩?”鄭佩佩說道。


    “呸呸,你先呆著啊,我出去一下!”一下說道。


    “叫的真甜,我還要你繼續叫我呸呸,我不要你離開!”鄭佩佩撒嬌的說道。


    “呸呸乖,別鬧啊,我這就出去繳費,要不醫生就不來看你了!”張東說道。


    鄭佩佩突然間就跳了起來:“我要出去,我們沒有病,看什麽醫生?快點,我要離開這個鬼地方,奧,這裏會鬧鬼的!”


    張東嚇了一跳,心裏頓時就像被塞了一團棉花。


    張東輕輕的拍了拍鄭佩佩的肩膀,說道:“呸呸乖乖,其實我是你出去給你帶一些好玩的東西進來,你等我一下很快就好的,如何?”


    鄭佩佩問:“真的嗎?不騙我?確定?”


    “那是當然啊,我立刻就迴來陪你玩兒,好不好?”張東見鄭佩佩的情緒穩定了不少,就要轉身走了。這時候,鄭佩佩一把又扯住他,說道:“你叫我一百聲呸呸我就讓你走,但是必須五秒鍾內給我迴來!”


    張東一愣,就說:“呸呸呸呸呸呸……”


    其實張東也不知道自己說了多少個呸呸,隻是靜靜的說著,他的心裏想的很多,也很內疚,這一切,他要完全負責。


    張東歎了一口氣,發呆地看著天花板,嘴裏不停的叫著:“呸呸呸呸呸呸……”


    半晌,張東覺得鄭佩佩沒有了動靜,迴頭一看,鄭佩佩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倒在了床上唿唿大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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