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家來,媽也沒說啥。正好接了曾小芳的電話,梅紅隻是哭,哭得很傷心,叫小芳轉給百意,她對不起他了,小芳再三問她哭什麽,她也不說,隻是哭。因為她說不清什麽,情感這東西是說不清楚的,對任何人都說不清,包括自己。

    接了電話,她去洗了一個澡,就又去睡了。可是睡不著,總是迷迷糊糊,眼前很多的人,一個個都很模糊。在這模糊中她又睡著了。睡相很美,很甜。

    糧食局人事科的副科長叫程芳芳的來找梅紅,聽說梅紅睡了,就隻和梅紅媽答了關於梅紅的問題。梅紅媽說,隻要梅紅沒有意見,做媽沒什麽的,隻是這孩子的工作關係怎麽解決,結婚時必須有他們自己的一套房子。婚事不能辦得太不體麵。

    科長當場表態,工作關係一概由他們負責。二個月就辦到弦州來,這個她有把握的,她就是做這種工作。局長本來就已經為小兒建了一套小別墅。臨走對梅紅媽說,你算是交了好運,找了一個好女婿,局長這次一定很風光的給兒子結婚的。你就放心好了。迴頭我再找梅紅聊聊。

    局長夫婦緊鑼密鼓地為小兒子操辦婚事。結婚那天在賓館開了四十桌酒席。當時屈夫人很不高興,說為什麽開四十桌,四十就是“是死”的諧音,這數字不吉利,把辦事的那個副局長叫來訓一頓,於是又加了兩桌,實際用了四十二桌。其實四十二的諧音是“是死兒”,更不吉利的。用了三十六輛小轎車,把弦州城周遊一圈。好不熱鬧。

    第二天,又迴老家的小村莊,同樣開了四十二桌,把在農村的親戚自家又請了酒。算是給屈家長了門麵,為小兒子洗了不體麵的舊形象。

    按農村風俗,這對新人得在老家住上幾天,在每個長輩家裏吃一頓認門飯。

    梅紅與屈兵迴老家第三天,屈兵就領梅紅在村裏走走,講講老家小村的神奇故事。

    她有一種小鳥出籠的感覺,一切比城裏都新鮮,空氣是甜的,水是美的,樹林是有情的,人是親的。屈兵給她講了這個村一切的一切。這一切都是神秘的、古典的、樸實的。

    他們來到村中的一個最高的地方。在這個高地上有一個小石屋,屋頂上長滿了青苔,小草,還有幾株小樹兒,看起來很古老。

    梅紅指著小屋笑著說:“好看,很古樸啊。”

    進屋內有一個石臼,一個很舊的風米的風機,還有一個沒有埋在地下的石臼窩子,這是留給人們過年加工糍粑用的。有一種古典的感覺。

    屈兵也笑著說:“沒見過吧,老一輩說,這是魯班給建的呢!幾千年了。”。“又瞎吹了。”梅紅半嗔著說。

    他們站在這高地上,環顧四周,村子前後各有一條小河,整個村子三麵被小河圍著,隻有東邊有一條路,兩條小河從東方在村子前後經過再向西邊交匯成一條河。

    屈兵對此河此景於是大發感慨,開始像村子老人一樣,複述著這個村子裏的一個個神秘的故事。

    村子原先不叫現在這個名子----屈畈,而叫夏河。那時村子隻有4戶人家,三戶姓夏,一戶姓屈。姓屈一家人很聰明,總想把村子改名叫屈畈,而姓夏的不同意。於是兩姓人去縣太爺那裏打官司。

    縣太爺說:你們兩姓迴去吧,等我後天到你們那裏調查一下再說。

    姓夏的人提前迴家了。而姓屈的這家人,到街上的大饃店裏買了一擔大白饃。出縣城十裏見人發一個大饃,並說:後天跟縣太爺到屈畈看縣太爺斷官司。

    到了後天,縣太爺騎著高頭大馬,吆喝著,去村子斷官司。一出城十裏就聽見人們說:走啊,到屈畈看縣老爺斷官司啊。走一路,就聽人叫一路。於是縣太爺走了一半就折了迴去,氣洶洶地說:本來是屈畈嗎!。第二天把村子斷為屈畈。

    聽了這段後,梅紅嘲諷屈兵說:“難怪你這麽刁鑽,原來你的祖先就很刁鑽啊。”

    屈兵說:“你不要激動嗎,不光隻此了,這隻是一個開始。好的還在後頭呢。”

    村子是九龍匯海之域,四周有九條大山湧向這裏,村中有一棵大古樹,十人合手圍那麽粗,是龍珠子。這大古樹也叫救命樹。樹上棲息著好多好多的一種全身白的鳥,當地人叫鷺鷥,每年春天鳥在樹上做窩,產蛋生子。在青黃不接時,沒吃的,人們爬上樹掏鳥蛋過春荒。一年年,一代代,都是這樣,為此人們就又把大古樹叫救命樹。再者人們都把大古樹當神樹供奉著,每逢過年過節都給大古樹燒些紙錢以求平安,為此村子世代平安無災少亂。還有八村十裏的人有病災的來大古樹下燒些錢紙,除災治病,多是一求就靈。有沒兒子,少女兒的,來到大古樹下誠心跪拜求祈,多有靈驗。有的沒有媳婦的漢子在這樹下許願求配的,大多能達心願。於是,大樹下多有一堆堆紙灰,一到早晨各家的雞子飛一般來到大古樹爭搶人們求祈時散下的米飯,先是搶吃的,吃完後就是大公雞鬥雞,一直鬥到筋疲力盡,個個頭上流著鮮紅的血,又結上紫色的血蠶。很是威武壯觀。構成一幅莊重,嚴肅的畫麵。據說大好晴天,在武漢的一座樓上用一麵鏡子能照見這棵大古樹。真是個寶樹。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這一年村中來了一個當官的,是一當兵的出身,帶了一幫子人,在村裏大砍樹木,是大辦鋼鐵,要木材,沒有人敢反對,不長時間村中的大樹都砍完了,隻剩下這棵大古樹了,樹太大了,他們在樹下用斧頭,向樹中砍,這時村中的人都慌了,說這樹不能砍,要砍村中就會遭禍的。大古樹被砍一天,第二天大樹下淌了一大灘紅紅的血水,那個頭頭也病了,人也啞了,三天後頭頭給死了。砍樹的人撒了。大樹留下一塊兩扇門那麽大的一個洞。

    第二年春上,大樹沒有抽青,死了,有經驗的人爬上樹,掐一掐,樹小枝還有水份。一棵光禿禿的樹直指蒼天,飛迴來的白鳥,繞著大古樹飛啊,叫啊,很淒慘,很悲涼,也很壯觀,像是對人訴說,像是在控訴。在田間地頭生下許多蛋,不久就都飛走。這一年冬大鬧饑荒,村中真死了不少人。第三年大樹又複活了。又飛迴一些白鳥,村子人喜啊,樂啊,又是唱戲,又是請齋,鬧騰一個多月。

    村子過去還出了個萬擔裸的大富人家。在村中還立了一大石碑。

    每逢發大洪水,外麵的人看到村子被大水淹沒,其實村子很安全。風水先生說,這是舉珠的排地,水漲村子也漲。從來沒淹過的。

    在這個村子東邊有一個衝,叫石板衝,衝裏有一個油榨坊,榨坊裏的一個木榨已有800歲,成了精。這一年龍王過生日,給他也下了請帖,到了龍王過生日的那一天,雷雨交加,大衝上遊的木榨駕著大水,洶湧地向下遊衝來了。眼看村子就沒了,人們都快急死了。

    這時,村中衝出一位美麗的姑娘,架著一台紡線的車了,迎著大水,跳上木榨,按住木榨的頭,大水立即消了下去,向兩條河裏流去,村子保住了,木榨和這位姑娘一起落下了兩河口裏。

    此後姑娘的情人在村子中間高地處用石頭建一個石屋,住在裏麵,每天看著兩河口,思念著情人,終生未娶,終老於這個小屋。每逢下雨的半夜裏,人們還聽到兩河口傳出木榨的撞擊聲,很是淒涼。每當月明星稀的半夜裏,人們聽到兩河口傳出嗡嗡的紡線的聲音,很是優美。

    “這故事很美吧!”屈兵驕傲地說。

    梅紅遠望著兩河口,呆呆地不說話。這村子太美了,太神了。

    屈兵又指著身邊的一個大老墳說:“你想知道這個老墳的故事嗎?這個是個狀元墳。”

    “比這故事還神嗎?”

    “當然羅”屈兵雙手合十,像許願似的,對著老墳開始了新的故事。

    這裏麵是一個天下最聰明的人,據說在他五歲的時候得了一場大病,七天七夜昏迷不醒,醫生都不知是什麽病,家裏找了道士唱了三天三夜的佛經,結果好了。病好後他把道士唱的內容全部都背下了。人們說他是過耳不忘。是世上絕頂聰明的人。

    他總想上學,可是家裏很窮,沒有錢上,就在村對麵山那邊的學館旁,一邊放牛,一邊在學館後麵聽書。

    一天,他好奇地跑到學館門口觀望。

    教書先生問:“你想讀書嗎?”

    “我想。你教的我都會呀。”

    先生很奇怪。於是,就提問他,凡是先生所教學生的,他都會,一字不差地背誦下來。

    先生問:“你怎麽會的?”

    “我在後麵聽到的。”

    先生認為他是天上的文昌星,將來必成大器,就來到他家要他去讀書,不要他的館費。

    果然不假,凡老師教的,他過目不忘,全部能倒背如流。很快他一十二歲了,科考的內容他都學會了,就等下一歲全國的大考了。人們都認為下一年的狀元非他莫屬了。

    學堂是一個財主為兒子辦的,也收了其他孩子做了陪讀,一是讓孩子不孤獨,二來也能增加一點館費,陪讀中還有財主的女兒,他們玩得很好。一天這個女孩借給他一本書,他就拿到學館裏看。沒看幾頁,被財主的兒子一把抓去,說是偷的。他當然不承認啊,但又不敢說是財主的女兒送的,於是兩人打起來,那財主的兒子仗勢欺人,抓起石硯向他的頭上砸去,當場倒在地上,昏了過去,還流了不少的血。

    傷好了半個月,就得了破傷風,一個星期死了。人們為了紀念這個未中的狀元,就給埋了一個大老墳。後來人們每年清明節都帶著自己的孩子祭典他,給老墳上些土,希望自己的孩子像這孩子一樣的聰明。於是這大老墳一年大於一年,到現在就非常大了。據說那個送書的小女孩後來去做了尼姑。

    聽了這段故事,梅紅眨著眼說:“這是真的嗎?”

    “不是真的這老墳怎麽有這麽大呢?我爺帶過我爸小時候來過,我爸又領我們來過呢?”

    屈兵又指著大老墳一邊的一個小老墳問梅紅說:“你知道這裏麵埋了一個什麽人嗎?”

    “我哪裏知道,難道也是一個未中狀元。”

    “可能是一個將軍。”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麽可能是呢?”梅紅不解的說。

    於是屈兵又講敘了這個小老墳的故事了。

    有一年村裏來了一個討飯的,討到村中間,來到小古屋,進去看了,又出來看了幾圈,大歎:好!好!好!

    這時屈兵的爺爺路過,討飯的問:這是誰家的?

    “是灣子的,不是誰家的。”

    “我可以在裏麵住嗎?”

    這時屈兵的爺打量著這個討飯的。年級和他上下差不多,很精神,很福氣,穿得很得體,很幹淨,看上去不與其他的討飯的樣子,就是頭發白了不少,說話很剛氣,眼光有神。

    “好吧,我說了算,你住吧,別人要問你就說是胡子叫住的。”

    屈兵的爺,過去當過紅學會,在一次與土匪打仗時有一條腿中了槍,結果瘸了。人們不敢叫他瘸子,他留了一把好胡須,人們稱他叫胡子。

    胡子年輕時性子好烈,有天抓壯丁的,把他老二給抓去,他聽說了,抓一把鐵銑,追了十幾裏路,打跑了兩個抓壯丁的人,救迴了老二。有一迴他從田裏迴,看見妻子在門口的塘邊洗菜,和村中一個男人聊天,問:飯好了嗎?妻子說:還沒燒呢?於是就罵起來,妻子迴了幾句。他當場用手中的鐵銑把妻子拍倒在地,還鏟下一塊肉呢!後來妻子沒多久就病死了,死時留下四個兒子。

    他四個兒子,在人多出政權的時代,當然他家一直在村子裏掌著村中大小事宜。合作化時他大兒子是隊長,民事補課時,他二兒子是隊長,文革中他四兒子是隊長,可見他在村中的威信了。他可是村中說話有份量的人。

    從此,討飯的老人就住在村中了。但他從不在本村附近討要,一般要走出幾裏外的地方要,總是早出晚歸,很少人見到他。隻是有事趕早的人,都看到他在村中大樹下練拳腳或閉目養神。於是人們傳說他會打拳。在這地方對會拳腳的人都很尊重。有時胡子夜裏抽空來聊聊,這老人很健談,知道還很多。他們就聊得來。

    “老客,明天到我家來幫幫忙吧,我的老二有了兒子,我得了第三個孫子,請客。”胡子對老人說。村中的人都隨胡子稱老人叫“老客”。

    “啊,恭喜您了!”老人很高興。

    第二天,老早老人就去了。幫助清理桌凳,碗筷什麽的。人很和氣,說話很風趣。有好些都是村中人不知道的故事。人們很喜歡他。

    一連三天。老人把一切都擺弄得很好。村裏人都誇是個好老人,有說下次他們家有事請他來幫忙,老人都應允。

    從此,老人經常有人請到家中幫忙了,有走親戚的要他看孩子,有家裏請人做工缺幫手的要他當幫手,有的農活忙不了的,也都請老人幫幫,隻是管飯,也不要工錢,人們都樂意請老人。於是,老人出外討飯就少了。

    有一年,胡子在村子提議:“以後村裏分糧給這老人一份,不要他要飯了,就隨我幾個老年人一起幹些活兒記工分。以後就算作我村的人。大家夥就不把他看外了,我看他是一個好人。”一村人都同意,沒有一個人反對。老人就這樣不要飯了,給村子幹活,掙工分,分糧食。

    村子三個老人,連他現在有四個了,給村子幹一些力所能及的農活。工分和一般男勞力一樣高,是照顧老人。哪家沒有老呢,誰人又不老呢。沒人反對。

    這年這個老人提議,在村南麵山上開荒,種南瓜,以緩解春上青黃不接時沒吃的問題。隊長聽了很高興,這是一直沒法解缺的事,大家也都同意,都說好。於是在他的帶領下,四個老人開荒,提前種南瓜。南瓜長得很旺,個子大,正趕上沒糧食時,南瓜熟了。每家分了一大老堆的南瓜。解決了春上吃的問題。人們都誇他好,有思想。這樣在村中的威信也提高了。幾乎與胡子一般了。

    第二年,各家各戶都用老人的南瓜秧子種在自家自留地的田間地頭,都長得很大,加上村子裏分的,每家每戶都吃不了,就喂豬,而豬也長得老大老肥的。年終有的賣了,有的殺了。日子就比鄰近的村子好多了。三鄰五裏的女孩都願意嫁給這村的小夥子。

    過了幾年,屈兵的小爹對屈兵的爺爺說:“大隊裏問這個老人是哪裏人,要調查他的曆史。”

    “你問問他不就是了。”胡子說。

    可是老人始終不願說出自己姓什麽,叫什麽,是哪裏人,多大年級。

    問多了,他說有一年得了一場病,好了以後,以前的事就一點都不記得了。也不知道家了,就一直要飯過活。

    胡子說:“哪有病了就忘了以前的事的。是他不願說。既然人家不願說,就有不能說的理由,就算了吧。我看他不是什麽壞人,給大隊的說,是我的朋友,沒有後人,來投靠我。他們要問,就叫他來問我。”後來大隊的也就沒有來問了。老人和村裏人也就相安無事。

    人們開始對老人的身份進行了多角度的猜測。有的說是個軍人,看他走路的樣子像軍人。有的說是右派,看他很有學問。有的說是個惡霸,看他說話像過去的地主老財。有的說是個俠客,看他經常在古樹下練拳腳。等等,總之是一個謎。

    這老人的確與一般的老人不同。人們在古樹下避雨,他說不能在大樹下避雨,會遭雷擊的。人們不信,可是不久,在一個大雨天,村中突然轟的一聲,在外看田水的人,鐵銑被打掉了,在家紡線的人,手中的棉條給轟掉了,有的坐在凳上給轟掉了。雨停了,人們出來發現古樹正冒著濃煙,上麵打死一條大蛇,於是證實了老人說話是真的。

    村裏東家西戶有吵嘴的,都是胡子去大喊幾聲,就解決了。可是胡子的媳婦和兒子吵嘴,胡子就不行了,媳婦根本不聽胡子的一套,說他向著自己的兒子,照吵不誤。這老人來了,對吵嘴的媳婦輕聲說兩句,就不吵了,從此,胡子的媳婦吵嘴就由這個老人解決了。

    有一天的中午,在古屋做飯的老人,突然聽到村頭有孩子大喊:打倒劉少奇,毛主席萬歲。出來一看,幾個孩子都戴著紅袖章,上麵寫著“紅衛兵”。一手舉著個小紅本。拿著一個喇叭筒子。對著他喊著聽不太清楚的口號。

    等一個走近的孩子,老人叫過來,拿來小紅本翻了翻,看了看,說:“見過,見過。”

    孩子把手伸得老高才搶過來說:“我才領迴來,你哪裏見過,這是紅寶書,是毛主席語錄。人人都要學習的。”

    老人沒有說話,就又迴到古屋裏。

    隨著時間的過去,幾個老人的身體不行了,也就不怎麽參加體力勞動。老客病了幾天,大隊的赤腳醫生看了幾迴,掛了點滴,病中經常有村子年級大點的來伴著老人聊天,村子人臨著來護理老人。不久老人好了。常在村中走走,見人就表示感謝。

    一天下午,老人到各個年級大的人家裏走走,叫夜裏到小古屋坐坐,和老人聊聊。

    夜裏到了,各家年級大的人來到小古屋,隻見老人剛吃過飯,洗了澡,坐在屋中的一張大椅上,隻是和來人打個招唿,也不怎麽動。人多了,多是自己帶的椅子,他們天南地北的聊啊,侃啊,老人很疲憊,閉著眼,像是在瞌睡,夜深了要走的人想叫醒老人告別,可是叫不醒,再仔細一看,老人死了,樣子很安祥,很平靜,很福氣。於是,叫來隊長,人們開始料理老人的後事。

    人們忙起來,和村中老人安葬的禮節一樣,一切環節不能少。當道士先生問老人的姓名,出生年月日,可是沒有一人知道,道士說:這怎麽安靈啊。

    這時胡子說:你就寫:好老客之靈位,年齡就寫99歲。

    唱了三天的教,全村各家人作為客人,由村中出錢招待。就埋在那個大老墳的旁邊。於是就有了這個小老墳。

    這一年,村中其他三個老人也先後過世了。唐山發生了舉世震驚的7。8級強烈地震,震中烈度高達11度,百年城市毀於一旦。村裏的人們都不敢在屋子裏休息,全村的人都在外麵搭起帳篷,有的把鍋爐都設在外,但多數還是在家裏做飯,吃飯時在外麵。10天左右,就過去了,人們又搬迴家裏,恢複了正常生活。各家都做了烙餅並拿出自家的舊衣裳支援災區。這次地震造成唐山地區24。2萬多人死亡,16。4萬多人重傷,7200多個家庭全家震亡,4204人成為孤兒。災情之重,損失之巨,舉世罕見。

    村中折騰一年,沒有平安過。

    聽完這麽一段像謎的故事,梅紅不說話了,她也感覺不到這是一種什麽文化。好像自己迴到古代似的。

    第一頓的過門飯是屈兵的大爹。

    屈兵的父輩共十人,分別稱老大、老二、老三,一直排到老十。屈兵叔父輩四人,大爹,二爹,小爹,加上自己的爹。

    大爹是他這一門子的老大,老太輩有個規矩,每門子的大孫子,由其爺供養上學。大爹也就進了臨近的一個學堂上私學,學堂是當地一個財主為其兩個兒子辦的,財主的女兒也參加上學。大爹暗戀上這個女子,久而久之,在心中成了相思,就來到村中大神樹前許願:將來一定要娶這個女同學。如果大神樹實了我的心願,一定給大神樹還願,唱三天大齋。

    事出有巧。解放了,大財主的家產被分了。還經常挨批鬥。大爹找人到那人家一提,財主答應了,財主女也熟識,很快就結了婚。後來財主受不了折磨死了。兩個兒子荒年也餓死了,隻有這個女兒嫁給了貧農家沒有受到打擊。

    夫妻恩愛,不久就來了兩個兒子。大兒子到5歲,二兒子3歲時,兩個兒子都出麻症死了。大爹想:我一生沒有做什麽壞事,怎麽老天一下要去我的兩個兒了呢。他百思不得其解。終於他想到了給大神樹許的願。是不是我沒有還願,老神樹生氣了。把這事和妻子說了,妻子聽了很感動。兩人一商量就為大神樹唱了三天的齋。算是還了願。

    過了些年,大爹又生了兩個兒子二個女兒。兩夫妻一生和睦相處,從未有爭吵一迴嘴。大爹80歲過世。大媽後一年76歲過世,這是後來的事。

    他們過了大爹的門,下一家是過二爹的門了。

    二爹小時非常聰明,大哥在家讀的東西,他一聽都會,這樣凡是大哥會的,他都會。但由於老大讀私學,家裏的農活就落在他頭上,由於其父親租得田多,常年隨其父早出晚歸,為了多幹活,父親一丁點不讓抬頭,長期彎腰田間,久而久之,成了一個駝背,又矮又小。因為其排行老二,人稱其“駝二”。不過人聰明,百算不錯的口算能力無人比擬,還會說幾部古書,會唱許多當地民歌小調,雖說人醜點但很受人歡迎。但到了結婚年齡總是找不好對象,人們都嫌其相貌太醜。解放後,其父親花1000塊大洋聘了一個破落的財主的女兒。這女的能寫會畫,長得如天仙一般,人們都說“一枝鮮花插在牛屎上”。

    駝二結婚那天就鬧了一個大笑話。農村的習俗,結婚要大鬧新房,鬧騰了好一陣,人們都散了。也都累了,都忙著睡了。突然,駝二在新房大叫起來:“哎喲------,哎喲------”“要命啦”。

    其父跑過來由於是公公不好進新房隻在堂屋裏大喊:“老二!老二!怎麽了!”。

    “哎喲!她把我的小蛋給拽破了”。

    “你胡叫什麽呀,我們鬧著玩。”新娘的話,讓他們都沒話說了。

    從此這成了笑話了。也成了這一代人的戀愛曆史。

    過後,駝二把這個新娘當著掌上明珠。含在口裏怕化了,放在手上怕飛了。一丁點兒不讓她幹活兒。新娘說吃機子打的米,有一種煤油氣味。於是,駝二就用一種土壘子,壘了又用一種臼,舂米她吃。駝二白天在外麵幹活,夜裏就舂米,每天半夜舂米聲傳得很疲憊,很淒涼,很古老,很遙遠。不知傳了多久,多久。這聲音或許是對舊生產力的一種咀咒,或許是一種對舊的生產力的眷戀。人們聽到這種聲音感到的不知是悲傷感,還是幸福感。總之都有吧。

    最後一家是小爹了。人還沒來,小媽就在大門外等候了。

    “看,兵就是有福氣,接了一個天仙迴來了。這大掌了我們屈家的門麵了。”

    “梅紅,這是小媽。”屈兵介紹說。

    這小媽也是一個財主的女兒。

    小爹小時候在石橋街上小學,每天迴來很晚,就有些怕。於是每天把其父親過去當紅學會時的一把大刀帶著。同學問是哪裏來的,他說是父親過去當兵打敵人用的,同學們都羨慕他。

    老師問他:“上學帶大刀幹啥。”

    “我是拿來買破爛的。”

    一天,放學很晚,出街不遠天黑了,還好,一個很明朗的月亮。走到村子後的小山旁,見紅薯地裏有人影動。

    “幹什麽的,不許動!”小爹雙手舉著大刀高喊。

    “大哥,饒命,饒命啊,我太餓了,所以我才偷你地裏的紅薯。”小爹聽聲音是個女孩,定睛一看,月下的這人太秀氣了,太可愛了,太迷人了。

    “好,要我饒你可以,不過依我做一件事。”小爹說。

    “好,隻要不殺我,不交到大隊,我都依你。”

    “做我的媳婦,願不願!”

    “願,我願。”

    “那好,現在就嫁給我。”於是這小爹撲上,三下五去二地扒了衣服就結婚了。

    完了事,這女孩睜開眼,仔細看了看,上麵是一個老大亮亮的光頭。原來是個禿頭。就輕聲說:“你給我結了婚,這怎麽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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