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原是一個睚眥必報的人,他被楊再興打傷,做夢都想弄死楊再興。


    他真的做了一個夢,在夢裏,楊再興跪著求饒,然後被他宰了。


    在夢裏,嶽飛被監察院的軍禦司秦檜下獄,以擅自調兵之罪,被判處死罪。


    在夢裏,他繼續發著他的財。


    鄧越的一席話,讓劉原徹底飄起來。


    這一日,按照慣例,江陵府的轉運使賀遠山,召集江陵府各要職人員議事。


    議事之前,賀遠山讓人花長達一炷香的時間,將朝廷的新政朗讀一遍,隨即又點名抽查。


    等迴答完一輪,賀遠山才會開始今日的議事正題。


    參加議事的有江陵知府羅淙、提點刑獄司使鄧越,廂軍軍都指揮使劉原。


    荊湖南路潭州知府鄭之閔也趕過來了,還有襄陽知府石學承。


    當然,另有提舉常平使顧雲。


    荊湖路通判李必琪。


    當然,還有江陵府同知州徐清。


    在議事剛開始的時候,賀遠山便拋出了最近旱災的話題,並且毫不避諱講出了某些人利用朝廷職權,以權謀私的罪行。


    他已經花甲之年,說起話來正氣浩然。


    不過,當他剛說了十句話,就被打斷了。


    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


    “賀漕司,實在對不住了,你們的議事被某打斷。”


    肖江魏在一群皇城司衛的簇擁下,大搖大擺走進來,風輕雲淡道:“將劉軍都、鄧憲司、徐知州、鄭知府,還有李通判,都拿下。”


    劉原頓時麵色鐵青,他怒道:“肖上官,吾等在此議事,你這是何意?你當賀漕司不在嗎!”


    從級別上來說,賀遠山的級別肯定是大過肖江魏的。


    肖江魏笑道:“動手!”


    後麵的皇城司衛便一擁而上。


    賀遠山道:“肖中官,您這是何意?”


    “賀漕司,這些人都涉及吞糧案,本官帶他們迴去,好好問問。”


    賀遠山道:“肖中官一心為大宋社稷,乃某之榜樣,某對肖中官敬佩已久,常以肖中官之品行,鞭策己身。”


    賀遠山說話的時候,總是和和氣氣,一副慈眉善目的老者形象,且絲毫沒有倚老賣老的樣子,對任何一個人都非常尊重。


    肖江魏這種油鹽不進的人自然不會真的以為自己的品行有多麽高尚了。


    他們這些皇帝的爪牙,都是為皇帝辦事的,天家要辦的事,哪一件不是刀子割肉放血的事?


    談品行?


    對不起,老子沒有。


    這可是皇城司總督指揮使謝大海的名言:談品行?對不起,老子沒有。


    這句名言,被全國各地的皇城司衙署奉為至理名言。


    皇城司需要的是對皇帝的絕對忠心。


    肖江魏道:“多謝賀漕司謬讚!”


    隨即又轉頭道:“將他們都帶走!”


    “肖中官,自靖康五年十月開始,捉拿朝廷命官,不僅僅需要人證,還需要物證,要鐵證如山,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哎呀呀,多謝賀漕司提醒,恰好老子這裏都有。”肖江魏笑道,“帶走,誰敢反抗,你造反名義就地處決!”


    劉原差點就跳起來:“肖江魏,你大膽!我們都是江陵府官員,你無憑無據,憑什麽抓我們!”


    “憑我有一本和你們手裏一模一樣的賬本!”


    肖江魏此話一出,現場頓時安靜得一根針落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見。


    劉原張大嘴巴,他看了兩眼鄧越,後者也強作鎮定。


    “帶走!”


    那些皇城司衛開始強行押人,劉原還想反抗,被狠狠抽了一耳光。


    鄧越道:“吾乃是提點刑獄司使,隸屬督察院,你無權抓本官!”


    “你他媽的先搞清楚,老子是皇帝的親兵,鐵證如山,管你是誰!”


    ……


    人被抓走後,賀遠山立刻開始寫奏疏。


    他當然不是想皇帝告狀肖江魏,而是向皇帝認罪。


    當然不是認罪他參與了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而是認罪自己在任期間,管製不嚴,請求辭官告老還鄉。


    他寫了一封奏疏,命人送到京師。


    又秘密寫了一封信,命人送入濟王府。


    同時又秘密給應天府的魯郡公寫了一封信,還有洛陽的魏縣公寫了一封信。


    幾乎,當今幾個勢力稍微大一點的宗室成員,都收到了信。


    待劉原等人被抓進皇城司後,那劉原還在破口大罵。


    卻見幾個皇城司衛露出了猙獰的笑容。


    劉原被五花八門綁在木樁上,先是被拔了一根指甲,疼得他死去活來,然後開始用鋒利的小刀子,一片片切割他指甲上的肉。


    看得周圍的鄧越等人麵色發白,全身顫抖。


    “我說!我什麽都說!是鄧越,鄧憲司讓我們幹的!”


    “劉原,你休要血口噴人!”


    鄧越話一說完,一個皇城司衛已經走到他麵前,手裏拿著一塊燒紅的鐵塊,先在他大腿那裏來了一下,鄧越發出殺豬般的慘叫。


    肖江魏抓他們迴來的有兩個目的,一個是認罪,二是揪出幕後的那個人。


    這些官員平日裏細皮嫩肉的,哪裏經得起這般折騰,才一盞茶的工夫,該說的也就全部說了。


    按照這個審訊的結果,這案最高官員截止到提點刑獄司使鄧越就結束了?


    這一次,破的巨大的皇糧,被運到了北邊,之後運到哪裏,這事很難查,被調包了好幾趟。


    肖江魏開始寫奏疏給皇帝,將他掌握的所有的信息全部清清楚楚寫下來。


    鄧越忍不住問道:“肖上官,該招我我們都招了,請求將我們押送京師,我要麵見陛下。”


    肖江魏卻不理會他,而是對劉原道:“此時,賀漕司可是知情?”


    “賀漕司不知情。”


    肖江魏道:“你放心,你的家人,都已經被我接到皇城司來了,隻要你說出來,本官可以上奏皇帝,對你從輕發落。”


    劉原繼續堅持:“賀漕司卻是不知情。”


    一邊的鄧越和李必琪就坐不住了,鄧越道:“劉軍都,你當時刻不是這麽說的,你說上麵還有人!”


    “鄧越,你休要亂說!”


    劉原心中一驚,他還指望著上麵的人將他弄出去,若這事捅開了,對大家就都沒好處了。


    上麵的確是有人的,而且這事已經關聯到皇室。


    若這事被查出來,皇帝必然會順藤摸瓜,那這朝堂的天就要徹底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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