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舉一個例子,百姓們將錢都存放到皇家銀行中,朕的皇家商隊將大宋的陶瓷賣到日本或者高麗,獲得淨利潤為四成,舉例這四成的具體數額為三千貫,三千貫中百抽二,返還給存錢的百姓,若百姓要取迴原來的本金,可以隨時取。”


    他這麽一說,相公們眼睛皆是一亮,隨即又麵麵相覷。


    能入兩府的哪一個是泛泛之輩?而且宋朝本來已經算半個商業社會了,會算賬,懂商業,是做宰相的基礎,連司馬光和王安石那種腦子一根筋的人都知道商業的重要性。


    在座的宰相們對大宋的商業可是清楚得很,並且從態度上,也都是積極支持了。


    聽皇帝這麽一說,這不是朝廷公開找百姓借錢嗎!這樣也可以?聽起來好像的確可以啊!


    朝廷有強大的海船,有大規模的官窯,可以賣到海外賺錢巨額利潤,隻是現在缺了一些本錢,找老百姓借錢也是可以的,更何況,給老百姓分了利潤後,老百姓有錢了,便可以買東西,商家也賺到錢了,朝廷還可以收更多的稅。


    如此說來,這真是大家都收益的事啊!


    這樣想下來,宰相們似乎就想通皇帝剛才的意思了,瞬間對皇帝另眼相看,沒有想到動不動就喊打喊殺的皇帝居然還有如此清奇的腦迴來,真是奇了怪了。


    這樣一頓討論下來,相公們心中都各自有了計較。


    汪伯彥剛迴到自己的府邸,周朝便急匆匆到了他府上。


    “汪相公,不好了!”


    見周朝急匆匆,汪伯彥問道:“怎麽了?”


    “天子一口氣在京師抓了一百五十三人,其中官員有八十九人,連戶部郎中李中遜和左曹田惠都被抓了,兵部的員外郎和左曹也被抓了,另外還有張少翰也被皇城司扔進了天牢!”


    汪伯彥神色大變:“張少翰可是肅王的親信,他也參與進來了,莫非……”


    周朝歎了口氣:“看來肅王也卷入其中了,天子召我等去議事,絕口不提此事,卻是越過我等,直接讓皇城司衛抓人了。”


    “現在怎麽辦?難道天子真的要大動幹戈?”


    汪伯彥猶豫片刻,終於還是下定決心道:“走,去找唐恪、徐處仁還有何?,吾等聯名去求見天子,一定不能讓天子大開殺戒,不然會引起很大動蕩!”


    周朝卻是心中有些懼怕,這位天子殺人眼睛都不眨一下,這樣去有用嗎?


    “汪相公,天子故意避開我等,便是不希望我等參與進去,某認為,還是先靜觀其變吧,天子也並未說要殺人。”


    “周兄,你還不明白嗎?這一次牽連範圍之廣,人數之多,怕是你我都無法想象,若是任由天子亂來,便是要寒了這天下士大夫的心,誰還敢為朝廷效力!”


    “汪相公,你我都未參與其中,此事依某看,還是就此作罷,讓皇帝自己去處理,便是天下士大夫要鬧,也是去找皇帝,怪不到我們頭上,若是我們在這個時候一起去麵見皇帝,皇帝震怒,將我等也投入天牢,便是不好了!”


    汪伯彥本來就是一個貪生怕死之輩,剛才說要去麵見皇帝,也是一時鬧熱,現在聽周朝這麽一說,立刻全身打了一個寒顫。


    “也罷也罷!明哲保身的好!”


    這幾天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老百姓們經常看見有犯人從外地被押解入京,直到在酒樓裏聽說書先生說數月前皇帝北伐,兩湖地帶的糧草運輸出了大問題,據說運糧餉銀被人貪汙了,天子震怒,這一次將所有涉事官員全部抓了起來。


    次日,一則轟動整個東京城的消息傳開,天子要親自在五朝門外監斬朝廷官員,多大六百名!其中還有京城赫赫有名的富商張少翰,這可是東京城上層的風雲人物啊,聽說他和肅王非常要好。


    在前一天晚上,東京城各大酒樓的說書先生都對這一次事件作出了詳細的解讀。


    解讀中的重點便是說這六百多人絲毫不顧及河北與河東戰事,欲陷整個大宋於水火之中。


    不得不說說書先生們的口才和現場氣氛調動能力非常強,說得所有在聽的人都恨不得將那六百多人碎屍萬段,皆言聖天子殺得好。


    此時的肅王府,前幾日還春風得意的肅王趙樞正坐在家中飲酒,他麵色陰沉,旁邊的王妃一直在哭,哭得他心煩意亂,將桌上的酒全砸了。


    “不許哭!”


    “大王,您一定要救救妾身的哥哥啊!”


    她的哥哥便是東京大富商張少翰了,張家頗有家底,不僅僅張少翰的妹妹嫁給了肅王,張少翰的弟弟張閔更是官至工部侍郎,朝廷重臣。


    張家家大業大,可是東京鼎鼎有名的權貴,卻不料這次竟然動了北伐糧草一事,若是這事擱在先帝朝,甚至神宗朝,便也隻是抓幾個官員出來頂罪,就草草了事了,兩府相公們的手段大多以柔和為主,講究穩住打局。


    但如今那位天子卻決然不同,看這架勢,是要連根拔除!


    “本王現在自身難保,如何救!”


    王妃一聽,哭得更厲害:“大王,您可是官家的親弟弟,官家不會拿您怎樣的!”


    肅王麵色鐵青,即使皇帝不會拿他怎樣,但看這架勢,爵位是肯定要削了。


    便在今晚,王府上下所有家丁全部被帶走,隻留下了三個人來照看肅王府上下所有人的起居,門口多了皇城司衛把守,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


    在東京城內百姓們議論得如火如荼的時候,奏章也如雪花片一樣連夜遞到皇帝的麵前。


    有大臣在奏章說直言不諱批判皇帝這種做法是要動搖大宋根基,萬萬不可,還有膽子大的官員連夜進宮要麵見聖顏。


    一時間,驚濤駭浪,無數人食不下咽,急如熱鍋螞蟻。


    這六百多人,不是讀書人便是勳貴,在以前,可是大宋朝最頂層的社會階層,皇帝若是將這些人重罰了,以後讀書人和勳貴們在百姓麵前還如何抬頭?這是在打臉!


    也難怪驚動了那麽多人,不僅皇帝麵前的奏章如雪花片,兩府相公的府邸也被踏破了,在他們這些人看來,這大宋的天似乎要塌下來了。


    直到第二次早朝,剛上朝,皇帝尚未說話,大臣們也尚未說話,便有一人大膽走了進來,此人一進來,便跪匐在地上,這顆不是大宋臣子在朝堂上的行禮。


    隻聽他語出驚人:“請天子誅殺貪汙運糧餉銀的全部人,以正國本!”


    他此話一出,所有大臣都震驚看著此人。


    汪伯彥怒喝道:“秦檜,你不過一個小小的左司諫膽敢在此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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