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陣驚唿,瞬間掀翻了不少桌幾,琳琅美酒,珍饈美味撲騰了一地,女子們都提著裙子驚慌的連連後退,聚在一旁,眼中還帶著驚慌之色,各自拿著絹帕捂著嘴,驚恐的看向那突然失控的老虎,生怕它突然掉轉了方向,衝著自己撲來。

    男子們則是滿麵嚴肅的瞬間起身,有的滿眼沉重,有的拔刀欲衝上前去,有的則是畏畏縮縮,目光閃爍。

    沐寂北的眼中閃過一絲寒光,宛若最凜冽的秋風,帶著肅殺的刀芒,微微掃過,便卷起了漫天的狂沙和落葉,一瞬間,隻覺得天地為之變色。

    老虎迎空撲下,正巧遮擋住了對著沐寂北的太陽,巨大的身軀撒下一片黑影,將這處的幾人籠罩其中。

    太後和德陽似乎被驚住了,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愣愣的看著那飛撲而下的龐然大物,而多倫則踉蹌的後退了兩步,好似被嚇傻了一般,實則卻是避開了鋒芒,隱隱有著躲在幾人身後的意思。

    不用多說,沐寂北卻是擋在最前麵的活生生的肉盾。

    青瓷瞳孔微縮,瞬間飛身而上,企圖攔下那頭猛虎,隻是似乎卻不及那猛虎飛撲而下的速度。

    沐寂北當機立斷的將身後的太後和德陽推開,倒不是她想救她們,而是實在是這兩人若是受傷了,自己的罪名可真的就大了,現如今有自己這樣一個動作,就算到時候兩人受傷,也不會有人說她什麽,她算是做到了做臣子的責任,沒有在危及時刻,將兩人置身於危險之中。

    與此同時,沐寂北幾乎將整個後背暴露給了猛虎,隻是剛推開太後和德陽,她便就地一滾,翻開身去。

    隻是盡管如此,猛虎厚實的手掌還是拍住了沐寂北的衣裙,銅鈴大的眼睛中透著對食物的貪婪,想來是很久沒有吃過什麽東西了。

    另一隻手掌高高舉起,一巴掌就要拍到沐寂北臉上,沐寂北再次轉身,另一隻腳快速踢向了猛虎的腹部,借機起身。

    那老虎吃痛,猛然嘶吼一聲,震的大地似乎都顫抖了起來,而這時,青瓷已經趕了上來,隻是正要動手,卻被另一隻老虎纏上。焦急的不行。

    老虎再次向沐寂北撲來,沐寂北雙眼一眯,正要拔下頭上的珠釵,空中突然拋來一把匕首,沐寂北快速握刀,對準了猛虎。

    正逢老虎張開了血盆大口,對著沐寂北的胳膊幾欲咬下,沐寂北不躲反進,將胳膊伸進了老虎的嘴中,不少女子傳來一陣驚唿,這胳膊要是就這樣沒了,沐寂北這輩

    子怕是也就這樣毀了,眼見沐寂北的動作,多倫的眉頭微微蹙起。

    另一麵安月恆也站起了身來,凝眸觀望,眼中忽閃而逝某種東西,臉上帶著晦暗不明的意味,而那北邦的三皇子也收斂了坐姿,鬢如刀裁,眉如墨化,霸氣凜然,眸子之中投射出一股讓人膽戰心驚的寒光。

    就在眾人唏噓驚訝的來不及反應的瞬間,將胳膊送進虎口的沐寂北已經快速轉動飛來的那柄金色匕首,一舉割斷了老虎的咽喉。

    眾人本是等著血淋淋的一幕,可那老虎的利齒還為落下,便已經斷了氣息,沉沉的身子重重的倒了下去,沐寂北也將胳膊從虎口中抽出,袖子上倒是多了不少的血跡,一雙蔥白的玉手也被鮮血染的格外鮮豔。

    與此同時,青瓷已經解決了另一頭老虎,一切不過轉瞬之間,眾人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這一切便已經結束。

    “小姐,怎麽樣?”青瓷身上也沾染了少許的血跡,卻是趕忙過來查看沐寂北的胳膊是否受傷。

    沐寂北看了看青瓷,搖了搖頭,開口道:“無事。”

    沐寂北的胳膊其實被老虎的利齒咬傷了一些,不過卻沒有傷及筋骨,倒是也不算是什麽大事。

    隻是此時她在想的事卻不是這個,這多倫最擅長的事便是兩方擎製,就好比這次老虎失控,她躲便是罪過,她不躲便會喪生虎口,將兩條路都堵的死死的,無論前進後退,都沒有個好下場。

    這是多倫做事的一貫風格,而如今的問題就出在,沐寂北並不認為這一出老虎失控就是多倫真正的目的,那麽她到底想要做什麽,沐寂北的腦中快速閃過什麽,隻是黛眉微蹙,卻並未抓住。

    一邊思索,一邊迴過神來看著自己的胳膊,火辣辣的痛感隨著思緒的恢複,也漸漸明顯起來,看了看袖子上滲出的絲絲血跡,沐寂北將目光投向多倫。

    多倫的眼中閃過一絲惋惜,她膽子大,可這沐寂北比她的膽子還大,在那麽危急的時刻,竟然當機立斷,以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利益。

    “還不趕快宣禦醫!”開口的是老太妃,看著沐寂北的胳膊皺起了眉頭。

    剛剛那一幕真是險些要把她的心給嚇出來了,這個死孩子,怎麽就這麽一點都不讓人省心呢。

    眾人反應了過來,不由得開始議論紛紛,哄亂不已,女客之中更有受不住這血腥場麵,而嘔吐起來的,混亂極了。

    公主府的侍衛連忙將兩具血淋淋的

    老虎屍體拖了下去,又有丫鬟立即潑灑了清水,用刷子將紅毯清理了幹淨。

    安月恆看向沐寂北的眼中更是帶著絲探索,剛剛那一瞬,他的心也陡然一驚,即便明知道這個女子不會輕易被人設計,卻還是忍不住憂心了一瞬。

    北邦三皇子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豔,在他看來,精禮樂的女子不少,通詩書的女子也很多,善騎射的女子也尋常,可是無論是豔若桃花,還是香肌似雪,這些都不能稱之為驚豔。

    驚豔並非是一件衣裳,一首琴曲就能表現出來的,而是要在一個女子的手腕之中盡現,存活之道中盡展的珍貴,而沐寂北剛剛的動作,卻讓這位來自北邦的三皇子殿下瞬間便覺得遭到重擊,久久迴味。

    他相信,沐寂北這樣的人,就算是有朝一日被埋沒在塵泥之中,也必然會奪人眼球,折射出讓人心驚的光芒。

    禦醫很快就被宣召了過來,將沐寂北帶到偏房,簡單的包紮了一下,沐寂北則還是專注的想著什麽,不知為什麽,今日她總是覺得心緒不寧,似乎有什麽不好的預感。

    傷口不算很深,但是卻因為是猛獸所傷,帶著火辣辣的疼痛。

    “請沐小姐注意更換傷藥,不要觸水,雖然傷的並不是很重,但是也要好好調養,若是遇了水,少不得要變得嚴重,甚至還會伴隨發燒昏迷等症狀,到時就難辦了。”禦醫是個有些年紀的人,說起話來到是也很溫和盡職。

    沐寂北點了點頭:“多謝王大人。”

    雖說在西羅男女之間並不大防,但到底不能輕易讓禦醫看了女兒家的身子去,所以這傷雖然是個禦醫給瞧的,可具體傷口等還是女官給包紮的,倒是也不怕有什麽不好的流言。

    沐寂北走出偏房,青瓷便趕緊迎了上來,因為眾賓客還聚在那裏,是以兩人需要趕快迴去。

    青瓷的眼中閃過一絲冷芒,開口問道:“小姐,這分明是那多倫故意設計,想要讓小姐葬身虎腹!”

    沐寂北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卻是囑咐道:“今日我總是心緒不寧,似乎有什麽不好的預感,你務必要格外小心。”

    青瓷看著自家小姐擰的厲害的眉頭,也跟著嚴肅起來,小姐前世經曆無數生死,對於危險帶著本能的敏銳,所以即便是青瓷,今日也不得不小心謹慎了起來。

    迴到宴會場地,見著老太妃正站在場中說著什麽,臉上似乎還夾雜著不少怒氣。

    “多倫公主,本宮倒是很

    想知道,這兩頭老虎到底是一時失控,還是有人早有圖謀?”老太妃也不畏懼坐在上首的太後,畢竟今日這麽多人,大家都能看得出來這件事到底是誰理虧。

    沐寂北的做法絕對讓人挑不出一點毛病,最多也隻是讓男賓覺得這女子兇殘,不宜家室罷了,除了姻緣和兇殘的名聲,旁的倒是也不會有什麽影響。

    但是老太妃卻也決計不能讓沐寂北白白受了傷,許是旁人看不出,可是心裏有數的人都該知道,這分明就是多倫提前設計好的,想要針對沐寂北的陰謀。

    先是用琴聲博得德陽的歡心,預料到德陽一定會將沐寂北請到主席上去,進而再開口說是偶然得了兩隻虎崽,可以表演雜耍,借機想要沐寂北葬身虎腹。

    沐寂北見此,也走上前去,微微拉了拉老太妃的衣裳,開口道:“姑母不必如此動怒,北北相信此事太後娘娘一定會徹查到底,畢竟這縱虎之人似乎是對太後娘娘不滿,倒是可以查查是否有人在此針對太後。”

    老太妃的先是一愣,轉瞬卻也明白了過來。

    沐寂北的心思轉的極快,既然多倫當時用德陽和太後擎製她,讓她不得不受下這傷,可同樣的,她也可以借助太後之手來解決掉這獻虎之人,如果沐寂北沒猜錯,有本事弄到兩隻活虎,又有專業訓虎人的,必然是結交廣泛的盧家。

    盧家聲名好,認識的人便也多,靠著這張偽君子的皮麵廣交五湖四海,三教九流,名人誌士,江湖俠客,地痞流氓一應俱全,什麽樣的人都有,所以根據沐寂北的判斷,這虎一定是盧家經手,繼而進獻給多倫公主的。

    老太妃配合著沐寂北,繼續道:“本宮看這也是早有圖謀,這北麵主席的位置可是太後娘娘和德陽多倫兩位公主的,北北你不過是碰巧敢了上去,倒是替人擋了災難。”

    盧家家主的唿吸一緊,這沐寂北的命還真是大,這兩隻老虎可是他花費了不少力氣才弄到的,更是在那馴虎師的連番指揮配合下,才能夠準確的攻擊到沐寂北,隻是他怎麽也沒想到,沐寂北竟然這麽狠,要說這世上敢將手臂伸到老虎嘴裏的人屈指可數,更不要說誰能想到沐寂北一個溫軟的女子竟然有這般膽識。

    盧家長子盧引銘的眼中閃過幽藍的光芒,他一開始不過以為這沐寂北工於心計,善於取巧,刁鑽經營,卻不想,她並不僅僅是心機深沉,更是膽識過人,狠厲決絕,這世間的男子,又能有幾人,能同其相抗?

    要知道,當把手臂伸進虎口的

    那一瞬間,哪怕隻要有一絲猶豫或遲疑,後果便是手臂不保,血肉模糊,可是這個女子卻在淺笑著不動聲色之間,果敢狠決的完成了這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事情,這決不僅僅是一個隻有心計的女子便能夠做到的。

    盧引銘看了看上首的多倫,垂下目光,在他看來,即便是多倫,在麵臨這種危機時刻,怕是也不能僅僅受到如此輕傷。

    太後聽了沐寂北和老太妃的話皺起了眉頭,眼中帶著一絲淩厲,若有所思的掃了眼多倫。

    其實兩人說的不錯,這北麵的主席上本就是給著她和德陽準備的,若不是沐寂北趕了巧,正巧替幾人擋下了這一難,怕是現在受傷的人可能就是自己或者德陽,太後想了想剛剛那血肉模糊的場麵,心頭一顫,難道真的是有人針對自己?

    多倫心下了然,知道太後必然是懷疑到了自己的頭上,畢竟無論這些年來看起來到底是多麽的母慈子孝,但自己畢竟不是太後的親生孩子,骨子裏甚至不全是西羅人的血液,太後少不得是會懷疑自己的。

    “母後,此事皆是多倫的疏忽,多倫本是聽聞有人馴得了這百獸之王,並不相信,便將人招來問話,誰知一見竟是真的,不由得大為驚奇。那人見多倫真心喜歡,便將此虎贈與多倫,並教導多倫家丁馴養辦法,而後多倫以千金酬謝。”太後沒有說話,多倫先是解釋了起來。

    見著依舊無聲,多倫再次開口:“多倫本是想著在今日讓這兩隻老虎小露一手,權當增添些情趣,卻不想竟然出了這等岔子,竟然險些殃及母後,實在是罪該萬死。不過,若說是有人蓄意謀害,實在是無稽之談,母後行蹤向來不定,今日又是突然到此,這巧合發生的事情又怎麽會是針對母後而來的呢?”多倫跪在了太後身側,眼神微忖,說出的話卻是讓太後打消了不少疑慮。

    太後略微思忖,她確實是臨時起意而來,雖然公主府的壽宴幾乎是年年都辦,但是她卻並非每次都駕臨,這次不過是看著德陽越發憔悴,整個人都像是魂出竅了一般,放心不下,才陪著她來的,這多倫想來事先並不知道自己今日會走這一趟。

    沐寂北眼見著太後的疑慮就要打消,再次開口道:“北北相信長公主斷然是不會謀害太後的,但是太後娘娘的行蹤雖然是臨時起意,可這每次出動,總是要驚動不少的人的,若是有人有心探查,少不得會被他所洞悉。”

    太後剛剛舒緩的眉頭再次皺起,看向沐寂北略帶疑問的開口道:“你的意思是?”

    太

    後似乎因為沐寂北幾次的表現對她頗有好感,倒是沒有因為她有一個做為老太妃的姑母而有所針對。

    沐寂北不急不緩的點頭道:“剛剛公主說這兩隻老虎是那人見公主興起,於是相贈,之後公主出於禮節,迴了千兩黃金。北北隻是好奇,這到底是什麽人竟然出手如此闊綽,兩隻獸中之王說送就送,難免不會讓人覺得是有所圖謀?”

    眾人聽此紛紛點頭,甚至議論紛紛,沐寂北則是將目光對準在場的眾人,開口道:“在場的公子小姐無不是達官顯貴,世家權臣,北北倒是想問上一句,不知哪家小姐或者公子能夠不問緣由,隨手便相贈兩隻猛虎?甚至不求迴報?”

    底下的小姐公子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猛獸之類的東西離女子尚顯遙遠,倒是男子們時常狩獵,知曉這老虎是有多麽不好獵到,常常射死一隻虎,都足夠這些世家子吹噓半天,寶貝的不得了,想著用這虎皮給自己做上件威風的虎皮夾襖。

    虎往往生活在叢林深處,集聚地猛獸眾多,又因其本身便極為兇猛,是以難以射獵,很多人不敢涉足,所以顯得彌足珍貴。

    話說迴來了,一張虎皮尚且如此寶貝,何況是兩頭活物,這珍貴程度更是不言而喻,誰會沒有所圖的便將這兩隻猛獸隨手送人,說出去,怕是沒有人會信的。

    雖然沒有人直接迴答沐寂北的話,但是私底下議論的聲音卻已經清楚的傳到了太後的耳中,太後看向多倫的眼中也帶著一絲問詢。

    多倫心中一驚,這沐寂北真是一張利嘴,她本是想好了托詞,足以撇清這次老虎失控與她無關,決計不是她設計太後,圖謀不軌。

    可誰誠想,這沐寂北竟然抓住了她相贈兩字咬住不放,三言兩語竟然再次將自己繞了進來,自己隻是設想過她會扣給自己一個意圖謀害太後的罪名,卻不想她竟然避重就輕,安給她一個受人蠱惑的罪名。

    如此一來,太後隻會認為自己輕易受人蠱惑,被有心加害她之人利用,雖然不會過多苛責自己,但是心中難保會更加疏遠,而這些,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這兩隻老虎是盧家家主送來的!

    多倫還沒有從思緒中迴過神來,沐寂北果然再次開口:“太後娘娘若想徹查此事倒也不難,不過是要問問公主這虎是何人所送?來自何方?真相便會很快明了了。”

    太後點點頭,認為十分有理,隨即開口道:“多倫,哀家知你孝順,也相信你定然是無意加害於哀家,但是你心地純良

    ,難免被有心之人所利用,你且告訴哀家,這向你推薦這兩匹所謂的會雜耍的老虎的人,到底是誰?”

    太後的語氣先是溫和,隨後陡轉淩厲,多倫本就跪在太後身邊,心中一瞬間糾結起來。

    沐寂北隻是宛轉蛾眉,一身明媚站的在幾人對麵,周身籠罩的陽光宛若水波流轉,嘴角含笑,眼神清澈,就好似最純真不諳世事的孩子,隻恨不得趕緊放在懷中好好疼愛,生怕她在這個繁複的世界中磕著,碰著。

    北邦的三皇子略帶興味的站在那裏,看著眼前的一幕,對著沐寂北卻是生出了喜愛之情,他想,她這樣的女子,想來會是有很多男子喜歡的。

    盧家家主的臉色自從太後的話問出之後,就變了幾番,相讓沐寂北葬身虎口的計劃確實不是多倫的,而是他的,他不過是想著借著多倫舉辦公主宴這次機會來對付沐寂北罷了,在他看來,沐寂北心思詭秘,行為刁鑽,索性他也不同她玩什麽陰謀詭計,而是直接安排了兩隻餓了許久的猛虎。

    他想,縱使沐寂北再有頭腦,這老虎撲了上去,她一個瘦弱女子總是無能為力的,血盆大口一張,什麽計謀卻也是無用的,等不及她發揮,她便已經葬身虎腹。

    本想著最簡單實際的辦法,結合了天時地利人和,又有多倫幫著她精心排演,隨機應變借著德陽公主的關係將她引誘至前,可誰能想到,這個女子竟然劍走偏鋒,屢出奇招,竟然真的把那那猛虎給誅殺了。

    還有沐寂北的那個侍女,沒想到武功卻也如此高強,真真是失策。

    可是,如今,若是多倫指認出了這老虎是自己進獻的,他怕是就要成了郭羅氏族的眼中釘了。

    多倫的心思轉的飛快,不過眨眼之間,便已經做好了選擇,帶著無辜的開口道:“迴母後,這兩隻老虎卻是盧家家主所送。”

    盧家家主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他是實在沒有想到,多倫這個婊子竟然這麽無情,翻臉便不認人。

    多倫看著他的目光也帶著警告,似乎在說,你也不要怪我,這件事本就是我在幫你,隻是你自己愚蠢,設計不成,甚至還牽連到我,如今我便隻能把你供了出來。

    “盧有為!你好大的膽子,竟然膽敢借著多倫的手謀害哀家!”太後震怒,雙目欲裂。

    沐寂北垂眸站在一旁,也不插嘴,卻是靜靜的聽著場上的動靜,其實多倫的選擇很正確,因為即便她不指認盧家家主,這隻要太後一查,便能輕易查到,畢

    竟這兩頭老虎,實在是打眼,不似它物,隻要稍加調查,便能知曉這虎是來自何人之手。

    到時,太後怕是甚至要把多倫歸為盧家一類,認為她同盧家合起夥來一起對付自己,多倫可就真的是得不償失了,所以此時此刻,多倫隻有舍棄盧家家主才能保住自己。

    盧家家主瞬間跪在了地上,眼中有些錯愕,似乎還沒有迴過神來,這是怎麽一迴事。

    沐寂北嘴角的笑意漸漸泛冷,她倒是不知這盧家家主這些年來到底是有何能耐,不過全是仗著一副好名聲,為人又小心謹慎,不留把柄,是以無人敢得罪,又因為這副虛偽的君子做派,招攬到了不少有識之士為其賣命,同時受到朝中不少官員追捧。

    在沐寂北看來,這盧家根本算不得什麽百年大家,但是之所以地位穩固,主要都是靠當初對人的恩情所維係的,若是真要說這朝中的哪派官員是盧家的,那還真是少之又少,不過倒是有不少人因為受過盧家恩惠,是以一直恭順。

    是以,一麵有著恩情維係,一麵又利用盧家的好聲望繼續舉薦朝中官員,相互依存,這才越發的穩健起來。

    但是沐寂北還是想說,捏死了盧家,這朝堂上幾乎不會有任何派係人員之間關係的變化,甚至不少人會為盧家的覆滅拍手稱快,不為別的,就為自己欠的那份人情,這人情不還,便是一個負累,若是真被要求做出什麽自損前途的事情,還不得嘔死。

    沐寂北輕輕掃了眼盧引銘,這個盧家長子倒是還有些看頭,不顯山不露水,怕是盧家最難對付的一個。還有多倫,當真是個難纏的淫娃蕩婦,沐寂北到現在那種不安的預感還沒有消失。

    “迴太後。微臣。不過是見公主喜歡,這才相贈,微臣根本不知這太後今日會駕臨,哪裏會圖謀不軌呢!”盧家家主開始的時候還有些忐忑,可這話卻是越編越順溜,到最後,竟然義正言辭了起來。

    盧引銘思慮了半響,終於開口:“迴稟太後,微臣認為,想要判斷盧大人是否真的對太後圖謀不軌,倒是可以派人去調查一下盧大人將兩隻老虎所贈給多倫公主的時間,若是此舉早於太後娘娘您決定出行的時間,便足以證明這盧大人無心設計太後。”

    不少人開始點頭稱讚,認為這是一個極好的辦法,太後亦是讚同,對著心腹囑咐了幾句,便再次將目光落在了跪在地上的盧家家主身上。

    沐寂北微垂了眸子,盧引銘一開口先是自稱微臣,成自己的父親為盧大人,這樣將自

    己與盧家家主的關係分開,隻道自己是太後的臣子,卻不是盧有為的兒子,這樣一來,頗有大義滅之感,無形讓太後對盧引銘少了幾分成見,倒是能將他說出的話好好聽了進去。

    而後又指出問題的關鍵,也就是這個時間差的問題,隻要盧家家主把老虎送給多倫的時間早於太後自己決定來的時間,便能證明這盧家家主並沒有謀害太後之心,而這老虎發瘋也純屬偶然。

    盧引銘將目光落在了沐寂北身上,他知這調查的結果定然是自己的父親很早就將老虎送到了多倫公主府上,那麽沐寂北下一手牌又將怎麽打?

    沐寂北感受到盧引銘的目光,抬頭看去,淺淺的一笑,盧引銘的目光則是更加深沉。

    不過很可惜,盧引銘這雙眸子固然深沉,可比起殷玖夜那種長期幾近於自閉的人,卻是不夠看了。

    殷玖夜性子殘忍惡劣,就是個被人遺棄的孩子,長年累月的寂寥才能讓他那般死寂,並非是盧引銘這種故作深沉內斂的世家公子就能相互媲美的。

    瞧見沐寂北習慣性的一笑,盧引銘心中一緊,怕是這次自己的父親要兇多吉少了。

    盧引銘閉上雙眼,不再看沐寂北,心中卻是道,對付沐寂北這個人,務必要格外小心,哪怕隻是一點點蛛絲馬跡,被捏在了她手裏,便是不死不休。

    就好比這次,誰能想到沐寂北竟然僅僅憑借著相贈兩字將自己的父親咬了出來,自從宮宴以來,盧家的風評已經不甚以往,雖然依然是鼎好,卻已經出現了質疑的聲音。

    不多時,太後的心腹便迴來了,這不得不讓沐寂北佩服起郭羅氏族的能力,如此之短的時間,足以說明問題。

    那心腹在太後耳邊說了什麽,太後的眉頭略微蹙起,看了眼多倫,又看了眼盧家家主,點了點頭,那心腹便退到了後邊。

    “這盧家家主所送猛虎一事,確實是在哀家做決定之前。”太後的話一出,不少人心中歎了口氣。

    而許多人習慣性的看向沐寂北,比如安月恆,比如北邦三皇子,比如老太妃,比如趙鸞傑趙鸞鏡等等…

    沐寂北隻是淺笑不語,安靜極了,可太後卻是語氣一轉再次開口。

    “哀家聽聞盧家家主這個月倒是過這公主府足足有七迴,四次是在深夜,一次在傍晚,兩次在午時,不知可有此事?”

    盧家家主的額頭上冒出冷汗,深夜的那四次他都已經隱沒了足跡,傍晚的那次也是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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