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越人雖然是四麵圍城,但對於水路的封鎖卻遠不如陸路,建溪是一條水流寬闊而且湍急的河流,建安當地人習慣把江河稱做是溪,但這個溪卻不是通常意義上的溪流,通常北方那些大江大河都是不見得有建溪這麽大的水量,尤其是到了台風暴雨的季節,溪水泛濫,橫無際涯。


    山越人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呆在深山老林之中的,他們雖然擅長漁獵,但所打魚的地方,也隻不過是赤足可以跳進去的小溪,建溪這樣的大江,他們可是從未涉足的,雖然為了封鎖建安,他們在江麵也造了不少的竹筏而且用木頭設置了圍欄,將江麵給封鎖起來,但這樣的攔防工事,對於吳軍來說,絲毫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衝在最前麵的,就是吳軍的蒙衝戰船,這種戰船不但速度奇快,而且有著極強的衝擊力,留平一聲令下,十幾艘蒙衝戰船便衝了過去,頃刻間就將山越人的攔防工事給撞了個稀巴爛,吳軍的船隊有如離弦之箭一般,飛快地向著下遊衝去,山越人根本就無法阻攔。


    孫皓迷迷糊糊地被近侍攙扶著上了船,江風一吹,他的酒倒是醒了一半,孫皓感覺到了顛簸不平,連忙問道:“此乃何處?”


    近侍答道:“迴陛下,此乃建溪之上。”


    孫皓不禁大驚,道:“朕為何會在船上,這是要去往何處?”


    近侍道:“留太守和伍將軍欲往夷洲,當時陛下醉酒,隻得先帶陛下上船。”


    孫皓勃然大怒,道:“大膽留平伍延,朕說過要去夷洲嗎?他們竟敢擅作主張,還敢挾持於朕,反了,真是反了!來人,速傳留平伍延見朕,今日不殺這兩個逆臣,朕誓不罷休!”


    有人趕緊地將孫皓的話稟報了在另外一條船上的留平伍延,伍延聽聞孫皓見召,便欲前往,那知留平一把將他拉住,道:“陛下正生著氣呢,伍將軍此去,隻會怕是要步張布濮陽興二位丞相的後塵了,所以現在可見不得陛下之麵,等他何時氣消了,再見不遲。”


    孫皓可是出了名的暴君,嗜殺成性,手段殘暴,繼位短短不過是百日,已經有遠不止百人喪命在他的手中了,就連扶立他繼位的張布和濮陽興都慘死在他的手中,如果伍延冒然前往的話,恐怕真是九死一生。


    留平在這一點上,看得比較透徹,以前孫皓有萬彧這樣手握重兵的爪牙,旁人反抗不得,但現在萬彧已死,兵馬大權盡在留平和伍延的手中,自然是無需要懼怕孫皓了,隻不過他還是天子,給他點麵子罷了,再想耀武揚威任殺任剮,門都沒有。


    所以留平對孫皓的召見不理不睬,對手下的人道:“去,迴複陛下,就說江上風浪太大,無法換船,等船靠岸之後,臣等再去拜見陛下。”


    傳話的很快將話給傳來迴去,孫皓氣得都發抖起來了,自從他稱帝之後,還從來沒有人敢如此地渺視他的權威,現在留平和伍延竟敢公然地抗命,等到了夷洲之後,他們還不得騎在他頭上拉屎撒尿?


    “調轉船頭,朕要迴建安城去!”孫皓從來也沒有想要去什麽勞什子的夷洲,更何況他是在留平和伍延的挾持下才走的,孫皓當然不幹了,留平和伍延這兩個逆臣躲著不敢見他,難道孫皓還能等著船靠岸之後任人宰割嗎?


    孫皓的父親孫和自從太子之位廢了之後,一直飽受迫害,最終也難逃慘死的命運,這在孫皓幼小的心靈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使他的性格變得多疑猜忌,就算是當了皇帝,貴為一國之君,依然改不了他疑神疑鬼的毛病,他時時刻刻都覺得總有刁民要害朕。


    孫皓的嗜殺殘暴,看起來兇惡異常,但卻是他內心之中孱弱無比的表露,正是因為害怕有人謀害於他,孫皓才會變得如此暴虐無道,在他看來,隻有先下手為強才能免於災禍,他殺張布、殺濮陽興,殺一切近侍之人,其實就是害怕這些人對他不利,害怕這些人謀害他的性命。


    現在留平和伍延公然抗命,孫皓如何還敢繼續地與狼共舞,返迴建安城似乎就是他一個最好的選擇了。


    但孫皓似乎忘了,留平和伍延帶走了幾乎所有的軍隊,目前建安城已經是空城一座了,根本就無力來抵禦山越人的進攻,如果他迴到建安城的話,又該怎麽辦?


    但是偏執的孫皓似乎並不關心這個問題,他現在是一門心思的想要逃離留平和伍延的掌控,看到駕船的吳兵遲遲沒有動靜,孫皓是勃然大怒,撥劍將一名吳兵砍翻在地,喝令其他的吳兵是立刻調轉船頭,否則的話,他便要將他們全部殺光。


    留平和伍延敢抗命,但這些底層的吳兵可不敢得罪皇帝陛下,他們連忙地向留平伍延稟報這邊的情況。


    伍延聽了直皺眉頭,到了這步田地了,孫皓居然還不改他殘暴的性格,繼續地濫殺無辜,伍延對留平道:“留太守,待我過去瞧瞧陛下,讓他稍安勿躁。”


    留平淡淡地道:“他若是想要迴去,那便遂他之願吧,傳令下去,讓那艘船立刻返航,送陛下返迴建安城。”


    伍延一聽便愣了,怔怔地道:“迴建安城,那不是送死嗎?”


    留平輕笑一聲,道:“人各有誌,豈能勉強乎?陛下既然不想去夷洲,我們再怎麽勸也是無濟於事的,倒不如遂他心願,我們這些做臣子的,如何敢違抗聖命?”


    這次留平選擇帶走的人,都是支持他們逃亡的人,至於那些反對逃往夷州或者是猶豫不決的,留平都不沒有讓他們上船,全部留在了建安城自生自滅。


    伍延眉頭緊鎖地道:“陛下迴到建安,必遭不測,這國不可一日無君啊,如陛下有失,奈之若何?”


    留平哈哈大笑,指著船艙之中孫皓的幾個兒子道:“國怎可無君,這麽多儲君,隨便立一個不就行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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