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在攻克祁縣和大陵之後,魏軍采取了封鎖消息的手段,在祁縣和大陵通往晉陽的各個要道之上設立關卡,以阻止祁縣和大陵失守的消息向晉陽那邊傳遞。


    但曹亮知道,這種封鎖隻能是暫時的,因為晉陽那邊的匈奴人也會向祁縣和大陵這邊派遣信使,一旦發現信使有去無迴,便會懷疑這邊出了問題。


    至於這個暫時究竟是多長時間,曹亮也完全吃不準,很可能是明天,也有可能是十天八天之後,但對於魏軍來說,留給他們備戰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匈奴人一旦發現祁縣和大陵失守之後,必定會發起瘋狂的反撲,這樣的話,魏軍勢必將會麵對數倍於己的敵軍,這一戰,也將是一場最為艱苦卓絕的戰鬥。


    “曹將軍,據老夫所見,這一戰你將毫無勝算。”桓範毫不客氣地道。


    桓範講的倒是大實話,平北軍雖然有著預備役的補充,可以始終地保持著一萬人的編製,但四部匈奴的總兵力加起來,至少也有六七萬人,而且從晉陽到祁縣大陵,幾乎都是一馬平川的大平原,對騎兵作戰最為有利,如果魏軍在平原地區和匈奴騎兵交手的話,幾乎沒有什麽勝算。


    而堅守祁縣和大陵,那更非明智之舉,首先祁縣和大陵隻不過是兩座縣城,無論是城牆的高度還是防禦的力度,都是很弱的,其次,祁縣和大陵做為匈奴人的大本營,魏軍在這裏根本就沒有群眾基礎,守一座城,沒有老百姓的支持,單靠軍隊,那根本就是無法長久的。


    最後還有更重要的一點,堅守城池的關鍵是援兵,因為一旦陷入敵人的重重包圍之中,那隻能是處於一種被動挨打的防禦狀態,隻有依靠援兵,才能打破敵人的圍困。


    而平北軍做為一支北上救援的軍隊,其並無後援之軍,所有的戰鬥,隻能依靠自己,一旦陷入到被敵人包圍的狀況,形勢便會變得十分危險。


    所以固守城池對平北軍而言乃是大忌,此番作戰,必須要和匈奴人正麵交鋒。


    而正麵交鋒的戰場,隻能是選擇祁縣大陵以北的地區,那兒一望無垠,無遮無攔,所以桓範才直言不諱地說曹亮此役毫無勝算。


    以一萬步騎去麵對匈奴人的六七萬騎兵,而且絲毫不占據地利優勢,這種戰鬥,怎麽看怎麽讓人絕望,縱然是孫武重生,吳起再世,恐怕也難翻盤。


    就連向來有智囊之稱的桓範都坦然敗局已定,顯然是沒有人看好曹亮的這個布署的。


    曹亮卻是一臉的古井無波,問道:“那依先生之見,該當如何?”


    “撤兵!”桓範斬釘截鐵地道。


    “撤兵?”曹亮微微地挑了一下眉毛。


    “不錯,唯今之計,也隻有撤兵迴河東郡了,暫避敵之鋒芒,而且動作要快,乘匈奴人不察之際,果斷撤退,這樣或許還有一絲希望,否則匈奴人一旦追來,想撤都來不及了。”桓範悠然地拈著短須道。


    曹亮沉吟了一下,道:“從祁縣大陵撤到河東大約有三四百裏的路,至少也需要四五天的時間,而匈奴騎兵隻需要兩三天就可以輕鬆追上,到時將何以應對?”


    步兵跑不過騎兵,那是一個不爭的事實,何況是被端了老窩的匈奴騎兵,兔子急了也會咬人的,匈奴人知道自己的老巢被端了,那還不急紅了眼來找你玩命,跑,終歸是跑不贏的。


    桓範木無表情地道:“步兵肯定是帶不走的,隻能讓他們留守某城,至於守住守不住,那就全憑造化了。”


    桓範的建議無疑是冷酷的,麵對匈奴騎兵的瘋狂追擊,行動較慢的步兵肯定是逃不走的,不管他們留守那一座城池,都很難保證他們可以存活下來。


    雖然從理智上來講,桓範的建議沒有什麽錯,大難臨頭之際,丟車保帥也是正常的舉動,但是一下子放棄六千袍澤,這讓曹亮在情感上是很難接受的。


    曹亮搖了搖頭道:“我曹亮身為主將,是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兒郎的,更何況開弓沒有迴頭箭,既是來平叛的,豈有未戰先逃之理,這一戰,勢在必行,不成功便成仁!”


    “將軍真得想好了嗎?”


    “雖千萬人吾往矣!”曹亮慷然地道,目光堅定。


    桓範嗬嗬一笑道:“將軍有如此的氣魄與膽量,老夫也就放心了,方才乃戲言爾,某倒有一計,可破匈奴。”


    曹亮沒想到桓範此前的話不過是一句玩笑,他自嘲地一笑,還好沒聽他的話,否則還不讓桓範狠狠地鄙視了,聽桓範有破敵之計,曹亮更是精神一振,喜道:“先生有何妙計,還請直言。”


    桓範氣定神閑地道:“單憑我們一萬步騎,若想取勝匈奴試比登天,但如果另有一支軍隊能配合作戰,裏應外合前後夾擊,大破匈奴人絕非難事。”


    曹亮想了一下,道:“先生所言,可是指並州刺史田豫的兵馬?”


    這其實倒也不難猜,如今在並州地麵上,除了曹亮的平北軍之外,也隻有田豫的並州兵了。


    “不錯,此役若想取勝,必須得倚仗田刺史的兵馬。”


    曹亮有些遲疑地道:“如今南北消息隔絕,與田刺史那邊通信殊為不便,很難聯係的上,就算聯係的上,如今匈奴人氣勢正盛,田刺史也未必肯出兵啊?”


    曹亮和田豫本身就沒有上下隸屬關係,曹亮自然是無權調動並州軍的,而此時正值晉陽被匈奴所圍,就算匈奴此刻撤軍,田豫也會疑心匈奴人有詐,不敢輕易出城。


    桓範微微一笑道:“這個當然,田豫為人持重謹慎,在敵情未明的情況,肯定是不會輕易出城的,但老夫與田豫有些交情,如果老夫前自親往的話,必能夠說服他出兵的。”


    曹亮不禁大為奇怪,像桓範這樣性情怪僻的人,上懟天下懟地中間懟空氣,居然也會有朋友,這豈非是喋喋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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