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就這麽一天天過去,窗外的天色黑了又亮,亮了又再黑。我卻開始越來越淡漠。

    木槿的刺繡早已完成,疊好放在抽屜,指尖輕輕偶爾撫過,柔軟光滑的絲綢觸感提醒著我,現在我存在的這個世界並不屬於我。也許我已經在六百年前死去,隨著君軒一起沉入永世的黑暗。我把對那個時空的記憶深深埋葬,卻依舊無法完全融入現在。

    門鈴響起的時候,我開門。

    門外卻是兩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夫婦。先生的鬢角有著微微的白發,兩個人衣裳並不華貴卻是整齊利落,隱隱的散發出一種屬於長輩的威嚴氣勢。

    我看到他們眼裏的詫異,“你是?”兩個人對望一眼,中年婦女開口試探的問道。

    我趕緊解釋,“您是找鳶晨的吧,真不巧,他不在。不過他很快就下班了,您要進來坐坐等他嗎?”

    卻聽得他們身後一個驚喜的聲音,“爸,媽,你們怎麽就迴來了啊?”卻是鳶晨提著一些買給我的零食一臉不可置信站在那裏,“你們,”聲音也慢慢的顫抖起來,“真的迴來啦?!”

    我實實的吃了一驚,以往也多見過鳶晨與父母打電話,可是卻不料今天就這般猝不及防的見到。趕忙把伯父伯母往裏請,“伯父伯母!不好意思。”鳶晨也是衝進來把手裏的東西往我懷裏一塞便開始忙上忙下起來。

    我把東西放下,便去準備茶水,折迴的時候,卻見鳶晨已經坐在父母中間,邊聊邊笑的不可開交,卻恰恰是簡單一家三口其樂融融不過的氣氛。我怔怔捧著茶水站在那裏,突然發現自己的多餘如此突兀。

    思維慢慢遊離,卻忘了上前,鳶晨突然急急喚了一聲,“木槿!”不由一驚,這才覺得手上火燒般的疼痛,忙低頭一看,卻是不知不覺中傾斜了茶杯,滾燙的茶水細細的淌了出來,我忍痛執好茶杯想上前,便聽“啪”的一聲,卻是鳶晨幾步跨過來,將茶杯從我手中打落。

    “你在想什麽呢!”我被他這突然的舉動嚇一跳,他卻不管不顧抬起我的手開始責備,“你看看,你看看!”手背已經開始慢慢泛紅。我卻忙忙抽迴手,蹲下來拾取地上的碎片。撿完,我站起來,他卻找了一瓶藥過來,仔細的塗在我手背上的紅色上。

    我雖然眼見伯父伯母都背對我們在說話,臉上的潮紅卻慢慢泛起來,待他塗完便忙不迭的趕緊重新衝好茶水端上。

    伯父伯母卻不與鳶晨同住,說是在已經在離這裏不遠旁購置好了迴國期間住房,“這個女孩就是木槿了吧?”伯母笑著說。我卻莫名的拘謹,道,“是的,我叫段木槿,伯父伯母好。”說著便拿眼瞧著鳶晨求救。

    “家住哪裏啊?”伯母笑盈盈的問。

    “我……”我大為緊張,張了張口卻隻吐出一個字。

    “媽,你戶口調查啊?”鳶晨卻接口打斷我的話。“我又不是沒告訴過你們木槿現在暫時和我同一屋簷。”

    伯母如同教訓幼兒似敲他的頭,卻笑道,“怎麽還是這麽沒大沒小?”

    伯父也笑道,“你也不是看他還是以前的孩子?”

    我站起來,笑著說,“伯父伯母你們和鳶晨慢慢敘舊,我先到房間了。”

    隻怕伯父伯母再問我什麽,我逃也似的迴了房間。卻聽的伯父伯母寬容的笑

    ,“這個孩子,倒是害羞的緊呢。”

    不久卻聽的鳶晨推門進來,我正看著窗口發呆無所事事,他笑著說,“起初我爸媽還以為你是我新交的女朋友呢,心裏著實開心了一會,我就忙著解釋清了,說你是我同學的妹妹。結果他們失落了好一陣子呢,你看我爸媽多喜歡你。”

    我本來一聽他說前麵幾句已經臉紅。最後聽到他的打趣更是窘迫異常,半晌才憋出一句,“真是麻煩到你了。我的身份……”他哈哈大笑,“不麻煩不麻煩,誰讓我撿著一個田螺姑娘,天天幫我做飯洗衣。我還慶幸著呢。”

    “田螺?”我怔怔,罵道,“我哪裏像田螺了?”居然把我比成那個汙泥裏的髒物,我瞬間把剛剛的窘迫忘掉,氣結。

    “啊?”他見我氣鼓鼓,卻笑的連氣也喘不過來,好容易止住笑,便告訴我田螺姑娘的故事。

    “有個孤苦伶仃的青年農民,靠給地主種田為生,每天日出耕作,日落迴家,辛勤勞動。一天,他在田裏撿到一隻特別大的田螺,心裏很驚奇,也很高興,把它帶迴家,放在水缸裏,精心用水養著。第二天農民照例早上去地裏勞動,迴家卻見到灶上有香噴噴的米飯,櫥房裏有美味可口的魚肉蔬菜,茶壺裏有燒開的熱水,第二天迴來又是這樣。兩天,三天……天天如此,那個農民決定要把事情弄清楚,第二天雞叫頭遍,他像以往一樣,扛著鋤頭下田去勞動,天一亮他就匆匆趕迴家,想看一看是哪一位好心人。他大老遠就看到自家屋頂的煙囪已炊煙嫋嫋,他加快腳步,要親眼看一下究竟是誰在燒火煮飯。可是當他躡手躡腳,貼近門縫往裏看時,家裏毫無動靜,走進門,隻見桌上飯菜飄香,灶中火仍在燒著,水在鍋裏沸騰,還沒來得及舀起,隻是熱心的燒飯人不見了。一天又過去。那個農民又起了個大早,雞叫下地,天沒亮就往家裏趕。家裏的炊煙還未升起,悄悄靠近籬笆牆,躲在暗處,全神貫注地看著自己屋裏的一切。不一會兒,他終於看到一個年輕美麗的姑娘從水缸裏緩緩走出,身上的衣裳並沒有因水而有稍微的濕潤。這姑娘移步到了灶前,就開始燒火做菜煮飯。這個姑娘,就是田螺姑娘。”

    我卻從未聽說過這個故事,隻覺得和爹娘在我小時候說狐妖鬼怪的故事一般,不由聽的入神。他繼續說,“後來,他們結了婚,幸福美滿,還有一雙小兒女。”

    真是個好結局,不似牛郎織女。我不由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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