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春脫離寧國府的事情,根本用不著賈敬和賈珍他們牽扯,林昭輕鬆便能辦到。


    沒幾天,內務府和禮部聯合下了一份公文,拜賈惜春為琅嬛縣主女官,一應按製,惜春的戶籍便遷到了林府。


    賈珍和自己這個胞妹根本不親,完全無所謂的樣子,尤氏和賈蓉自然也沒有放在心上。


    但這件事卻在街坊引起轟動。


    用柳湘蓮的話說,往常寧國府裏麵,好歹還有一個姑娘留著體麵,如今可倒好,除了門口的那兩個石獅子幹淨,便是貓兒狗兒也不幹淨了。


    但寧國府不當迴事,榮國府卻不能不當迴事。


    尤其是賈母是見慣了世事風雲的,雖然教不好兒子,慣壞了孫子,又一味的享受,但畢竟人老成精,總能從一些細節當中感受到狂風來臨。


    所以當此事辦成之後,鳳姐也迴到了家中,立刻被賈母和王夫人等人叫到了上房。鳳姐心中冷笑一聲,便洗了臉,換了身衣服,振作精神去應付了。


    果然到了上房,邢、王夫人,李紈、寶玉、寶釵、迎春、探春、湘雲都在。賈母就問道:“怎麽我聽說林丫頭就和四丫頭好了?我們家其他人都不待見了?二丫頭、三丫頭和雲丫頭,還有寶丫頭她怎麽都不請了?”


    鳳姐笑道:“迴老祖宗的話,這就是我的不是了。巧姐拜了林丫頭為師,學了什麽西洋畫,我便在閑聊的時候告訴四妹妹了,而那次姑爺壽宴,四妹妹沒有見到,所以第二天便上門了,這事老祖宗也是知道的。”


    賈母點點頭,表示知道這件事。


    鳳姐又道:“沒想到那西洋畫果然是有魔力的,一下子把四妹妹給迷住了,不瞞老祖宗,那裏麵什麽素啊、光啊、亮啊、色啊的我聽了就頭昏腦漲,便隻管在一旁歇息,和那幾個嬤嬤說話,她們姐妹倆在安靜的地方自己畫畫呢。”


    眾人被她說的俱笑了。


    鳳姐又道:“與咱們姐姐妹妹的最是親熱,又有了畫中知己,可不就天天請著四妹妹過去作畫麽?我雖然不懂他們說的是什麽,但感覺很厲害的樣子,便把巧姐留在那裏了。”


    “老祖宗,不瞞你說,我雖然不識字,但也是伶俐的,巧姐這一點就隨我,跟著兩個姑姑學了幾迴,就說了一個頭頭是道,我看我們賈家又要出一個才女了,將來的成就,必定不會輸給幾個姑姑了。”


    眾人越發笑的不住了,賈母笑道:“你這猴兒,分明是一個破落戶,還吹噓自己最是伶俐的。我告訴你,那東西是要正經的是要靜下心來細細學的。也就我那玉兒心靈手巧,她哥哥又縱著她,才能學會。四丫頭也是好的,從小兒就喜歡畫畫,她去和玉兒作伴也好,也能鬆快些。你可不許拘著她,她要出門,你打發人好生跟著,還有巧姐兒,她兩個姑姑疼她,願意教她,你這個做娘的就該支持著些,省的她將來和你一樣,變成個破落戶。”


    鳳姐笑道:“這是自然。我還指望她將來也做個才女呢。”


    湘雲笑道:“隻是老祖宗,我卻是不服的。林縣主未免也太太偏頗了些,怎麽我們就得不了她的眼,不請我們一起去畫畫呢?四妹妹固然是精的,我們好歹也略通下,一同賞玩喝酒還是行的。”


    寶玉慌忙叫道:“雲妹妹說的是,老祖宗,我也要去。”


    王夫人微微皺眉。


    她倒沒有覺得自家寶玉說得如何,反倒覺得這雲丫頭實在閑不住,都訂親待嫁了,還望親戚家跑,毀了寶玉的名聲怎麽辦?


    所以王夫人說道:“雲丫頭說得有道理,到底正經下幾次帖子,一同多走動走動,才是親戚之間長久的情分。隻是寶玉大了,好歹要忌諱些,倒不必去了。”


    寶玉聽說,頓時垂頭喪氣。


    鳳姐笑容不減,道:“二太太說的是,隻這畢竟是林府的家事,我卻是不好開口的。況四妹妹過府的次數也有限,也才兩三次兒,隻是她貪圖新鮮,說是還沒學會,難免頻繁了些罷了。”


    王夫人便不說話了。


    賈母眼中閃過一道精光,嘴角含笑道:“罷了罷了,你們都是年輕姐妹,誌趣相投,私下裏多走幾次也無妨,哪裏就需要次次大張旗鼓了?沒的麻煩。雲丫頭,你已定親,哪能如素日一樣玩鬧?寶玉,你太太說的不錯,你林表哥最重規矩,你林妹妹身邊又有宮裏的嬤嬤,哪容你去叨嘮她們姐妹的聚會?”


    寶玉不依的賴在賈母身上撒嬌:“老祖宗……咱們都很久沒見過林妹妹了嘛……”


    賈母被他鬧的沒辦法,道:“算了算了,鳳丫頭,你去和林丫頭說,過幾日我做東,請她和她哥哥過來賞梅花兒。”


    ……


    忠勤伯府。


    夜。


    此時正是數九寒冬,偏偏天上還下了雪花。北風唿嘯的,比昨夜還要淩冽幾分。


    林昭的貼身官家林福斜倚在軟塌上,手裏捧著暖爐不說,還用被子裹的棉花團仿佛,卻偏又敞開著大門,任由那寒風肆意的往裏灌。


    他這麽做,自然不是吃飽了撐的,而是要確保在書房的大爺推門招唿時,可以第一時間趕過去。


    所以說。


    即便是豪門奴才,在外人麵前幺五幺六的,但是卻也有受苦受罪的時候。


    不過話又說迴來了,這樣的受苦受罪,還有許多奴才搶著做呢。


    沒有在老爺身邊伺候的苦楚,哪有人前的威福自用?


    林福雖然讀過書明過禮,也並不是一味地追求這些。


    但人生在世,總得給自己一點安慰不是?


    忽然外麵‘邦邦邦’幾聲鑼響,卻是已然到了三更時分。


    林福遲疑的起身,裹著被子到了門前,望著那書房裏的燭光左右為難起來。


    按照姑娘的吩咐,此時應該過去提醒大爺,啊不是,是提醒伯爺早些安歇了。


    可是他卻知道大爺是身負皇帝委派的人物,據說協助內務府寫什麽鬆江開埠的奏章。


    想到這裏,林福也不知道是驕傲還是埋怨。


    滿朝文武上下,內閣、內務府、戶部有的是有本事的大官,竟然找不出一個梳理開埠章程的官員來,還得自家伯爺這位錦衣衛都堂來寫。


    那些朝堂上的官員豈不是羞愧死了?


    此刻自家大爺……


    自家伯爺正挑燈夜戰,自己若是前去打擾,影響了他的思路怎麽辦?


    正遲疑著,忽見北邊兒一溜兒火光直奔這邊兒而來,影影綽綽似是兩盞燈籠。


    這個時間點,有膽子跑來書房打攪自家大爺的,怕也隻有姑娘了!


    姑娘如今成了琅嬛縣主,美麗的麵孔上多了幾分威嚴,據說連皇家王妃見了都稱讚。


    想到這裏,林福連忙上前,準備行禮。


    但林黛玉先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獨自一人上前,正要推開房門的餓時候。


    “吱呀”一聲,房門自動開了。


    裏麵傳來林昭的聲音:“妹妹,你進來吧。”


    黛玉抿嘴一笑,便邁步入內。


    而黛玉身邊的四個大丫鬟、容嬤嬤也一起入內。


    林福點點頭,便退迴自己房間。


    想必是縣主做了夜宵,給伯爺吃。


    這等兄妹其樂融融的,看來暫時不用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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