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可不止抓了衛氏一族,和衛春華勾搭的名士周文斌也被林昭抓了。


    但是周文斌雖然是名士,但是在揚州城,這樣的名士也有不少,他的分量根本不能和衛春華相比。


    除此之外,還有其他幾家小鹽商,都是和衛家關係深厚的鹽商,被林昭派人順帶給抄家了。


    不過相比於衛家,他們的分量實在太小了,根本濺不起什麽水花來。


    但是在普通百姓之中,他們的分量就大了,


    於是揚州城頓時陷入到了一片恐慌當中,林昭之名可謂是聞之色變,不知多少商人在這一日躲在家中抖,唯恐下一刻大門就會被人撞開,然後闔家上下被一個個抓走,抄沒家產。


    傍晚時分,河營守備、漕標等士卒全情出動,協助巡鹽禦史衙門,將一車車被抄沒出來的財物,金銀珠寶,古玩書畫等財物運到巡鹽禦史衙門專門安排的院落當中,這些東西直接堆滿了幾間大屋子,其他不說,單單是衛氏一族,足足抄沒出黃金十萬兩,白銀二三百萬兩,其他玉器珠寶,加起來不計其數。


    除此之外還有各種商鋪數十處,良田上萬畝,這可是價值驚人。


    要知道這還不過是衛氏一族在揚州城的財產而已,做為壟斷大明數成鹽業那麽多年的家族,隻怕家族祖地所積攢的財富更為驚人,到時候就算是搜刮出數百萬的金銀林昭都不會覺得奇怪。


    當然,林昭沒有讓這些士卒白跑腿,他用漕幫幫主貢獻的金銀,大筆灑了下去,很快這些人全都歡唿雀躍,人人欣喜。


    書房中,張萬年看著林如海和林昭將那厚厚的抄沒各家家產的統計賬簿放下,臉上帶著幾分喜意道:“林禦史,這次無論朝中和地方那些人怎麽上躥下跳,有這上千萬兩財物在,林禦史一定會簡在帝心,榮寵不衰!”


    林如海手捋胡須,微微點頭。


    作為一個前科探花郎,多年的蘭台寺大夫,他對官場上的事情可以說了若指掌,十分明白剛登基的皇帝最需要的是什麽。


    隻要這上千萬的金銀送到宮中,又有確鑿的證據支持他,那些人根本翻不起花來。


    就算有人在太上皇麵前多言,他們能給皇宮送上千萬的金銀嗎?


    單單是衛家搜出來的那些書信所涉及到的一樁樁貪贓枉法之事,隻怕朝中的那些王公大臣搶著和衛家斷絕關係,因為那些罪證,誰沾上誰死。


    這也是揚州官場,一見林昭來狠的就默然的原因。


    要知道如今朝廷每年的賦稅現銀也就不過數百萬兩而已,再加上太上皇當政多年,晚年奢侈享受,麵對各家權貴向戶部借銀不還的事情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導致國庫空空,內帑如洗。


    可想而知這上千萬兩之多的財物到底何等驚人,這世間不愛財之人不多,林如海就不信新登基的皇帝麵對上千萬的金銀不動心。


    林如海想到這裏,便不由得看向林昭。


    自己這個兒子啊,果然是神武英才。


    打蛇打七寸,一出手便精確地找到了揚州鹽商當中最大的破綻。


    最強大的家族,也是最不會引起反彈的家族。


    可是若非林昭慧眼判斷,自己還不知道還得和這些奸商周旋多長時間。


    “昭兒,接下來怎麽做?你有什麽成算?”


    林如海沉思片刻,開口問道。


    林昭微微一笑:“我們殺雞儆猴,已經對揚州鹽商形成了足夠的威懾力,但是我們手頭的武力終究不足,不能乘勝進攻,所以接下來我們就得零敲碎打,一點一點的從他們身上割肉,而且割的心甘情願。”


    “哦,你是說把那套方案提出來?”林如海眼睛一亮,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以他的見識,知道此時將那個方案推出來,於朝廷或許無所謂。


    但是對於那些鹽商來說,則是斷絕生機的法子,由不得這些鹽耗子不害怕。


    林昭笑道:“這套方案一旦推出,普天下的豪商會舉雙手雙腳支持,但是揚州的鹽商卻會徹底崩潰。隻要我們用這套方案嚇唬他們,不但能讓他們交夠賦稅,還能讓他們把已經放進口袋的錢財再吐出來。”


    “不錯,昭兒的想法當真是天馬行空,我已經向皇帝上奏章,將你的功勞如實上報,陛下愛才如渴,定會重重的提拔於你。”


    林昭微微一笑:“曆練紅塵,漫步人生,家人安康幸福便可,帝王賞識於我何加焉。”


    林如海瞥了他一眼:“你不是一直想去京城大內文淵閣當中讀書嗎?律法規定,文官非翰林以上官職,或者武官非千戶以上者,不得入內。”


    “這麽說官職還是有用的。”林昭淡淡一笑,隨口說道。


    他要想去京城大內文淵閣讀書,隨時可以去,豈會在意什麽官職?


    不過不給人留下一絲可以拿捏的破綻,紅塵曆練就少了許多樂趣。


    江湖上可以天下無敵,朝堂上還是謙遜點好!


    他又不想改朝換代,幹嘛讓皇帝忌憚的睡不著覺?


    “明日,我要去拜訪揚州知府,請他做個中人。”林如海說道。


    林昭冷冷一笑:“區區從四品的揚州知府,何須正五品的巡鹽禦史去拜訪?我這個不入流的林典史帶著幾個手下拜訪慕知府,他敢不隆重迎接?”


    說話間,殺氣騰騰。


    林如海眉頭微皺了一下,隨即舒展開來,嗬嗬一笑:“昭兒,你這是要讓巡鹽禦史衙門,淩駕於揚州各官府之上啊!”


    話語當中,毫無生氣的模樣。


    因為他這兩個月來,實在看透了揚州官場的魑魅魍魎。


    必須有一個鐵腕的家夥來整治他們了。


    自己終究是一個文人,還隻是一個正六品的官職,未必能壓住他們。


    而昭兒神勇蓋世,手上沾滿了上千人的血跡,足以震懾這幫隻會耍心機的文官。


    想到這裏,林如海微微頷,向著一旁站立的幾個供奉道:“抄沒那些人家產之事,就拜托諸位先生一定要盯緊了,若是有人敢胡亂伸手,一旦讓本官查出來,不要怪本官不講情麵。”


    那幾個供奉此時十分恭順,領頭的李隆神色一正,說道:“禦史大人盡管放心便是,若是有人敢亂伸手,不用禦史動手,也不用典史過問,我等便將他們給斬了!”


    第二日天色放亮,偌大的揚州城竟然有幾分淒冷之感,卻是受到昨天禦史衙門大肆抓捕,抄沒一些商賈、豪紳家族的餘波影響。


    林昭帶著顧海全、韓文衝,以及幾個部下,縱馬長街,所過之處,竟無人敢直視他們,哪怕是縱馬而過,身影遠去,那些人也直視偷偷的指指點點,甚至都不敢大聲言語。


    揚州知府慕天顏府門之前,林昭一行人駐馬而立。


    門前的兩名家仆自然是識得林昭的,眼見林昭一行人停在了府門前不由得神色為之大變,其中一人匆匆奔著府中而去,而另外一人則是小心翼翼甚至帶著幾分敬畏走下台階恭敬的衝著林昭一禮道:“小的見過林典史,不知林典史……”


    林昭淡淡道:“去通秉一聲,就說揚州禦史衙門典史林昭,前來拜見知府大人!”


    進去通報的那人名叫慕長空,是慕家的家生子,追隨慕天顏當官多年,眼睛賊亮,心性定力還是很大的,否則也不會特意去守正門。


    但是這會兒卻是心驚膽戰,麵色蒼白,想到昨日親眼所見,親耳所聞的場景,更是便忍不住抖。


    林昭狠辣果決,一口氣抄了十幾個鹽商的家,雖然隻有一個大鹽商,可是這家卻是揚州最大的那家。


    想到林昭肆無忌憚的樣子,又想到連兩個千戶都投奔了他家,難道他要對他們知府大人下手嗎?


    想到這裏,慕長空頓時身子一顫,頓時噗通一聲,跌倒在地,連摔好幾個跟鬥。


    等慕天顏見到他這幅模樣的時候,不由得眉頭一皺:“你這班慌慌張張,成何體統?”


    慕長空看到主人,神色一鬆,又是不由得摔倒在地,口中叫道:‘老爺,大事不好了,那……那林昭……林昭……’


    “林昭!”慕天顏果然神色一頓,問道:“你說的是巡鹽禦史衙門的小小典史,林昭?”


    慕長空連連點頭道:“正是林昭他就在門外,隨行的還有河營守備千戶家得顧衙內,漕標千戶家得韓衙內……”


    雖說慕長空沒有明說,但慕天顏卻是知道他想說什麽,淡淡一笑:“他帶著兩個衙內過來,看來不是敵意,但是他區區一個典史……來人,給我更衣,我要迎接這個林典史!”


    慕長空頓時一怔。


    他還以為自家老爺會召集眾人護身,同時命他請林昭進來呢。


    沒想到竟然是親自出門迎接。


    這林昭的威懾力,竟至於斯?


    大門口,一陣腳步聲傳來,林昭側看來,就見揚州府的父母官,揚州知府慕天顏一臉笑意快步而來,人還沒到,笑聲便已經傳來道:“哈哈哈,林公子名震兩江,老夫是如雷貫耳啊,今日能見到你這般少年英傑,老夫感覺年輕了許多啊!”


    翻身下馬,林昭大步上前,向著慕天顏笑道:“知府大人實在是客氣了,是晚輩冒昧前來攪擾,知府大人不要見怪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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