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若是在景國,定天沉雲低,雪舞冬韻,地凍冰厚,數日難見光。可在雪國,卻如一如春天,微風吹拂,輕輕涼意,輕沾欲滴的晨露,飄著陣陣花香。


    鳳陽宮內,輕紗羅曼,雕花圓窗,造型雅致,屋內陳設紫檀木桌,玻璃橢圓形鏡台,台上擺有鍍金匣子、玉梳一把,雕花紋木質妝奩盒等,在殿宇四角設擺台,台上有一香桶,桶內燃著檀香,一縷縷的青煙從鏤空筒身飄然而出,雲煙繚繞,寓意太平、安定。


    殿宇內站有一名女子,此女便是雪國遺落在民間最近剛剛找到,卻是雪國皇帝最為鍾愛的女兒,名為平華,她鬢珠作襯,眉目如畫,一係紅衣曳地長裙,修長的玉頸下,一片酥胸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素腰一束,竟不盈一握。


    “公主真的好美……”宮女看向麵前站著的平華公主,情不自禁地讚道。


    平華公主輕挪蓮步至玻璃橢圓鏡台前,坐下,看向鏡中自己精致小巧麵龐,輕聲問道,“美又有何用?不過是副皮相!”


    平華公主對別人對她的讚美早已習以為常,心完全不為之所動,更不喜歡那些鋃鐺男子對她投以驚豔的目光,隻覺那些人隻是喜歡她的表象,就如同他們的內心一般令人感到齷齪。


    雖然這次全國乃至其他所有國家都收到訊息,雪國公主要選駙馬,條件上隻要是符合三尺以上,膚白,年紀在二十五至三十五之間即可,但其實凡是過來的人能通過第一輪筆試的已經僅剩百分之三十,再經過第二輪麵試,就已經寥寥無幾,當然第三關便是由平華公主自己設定。


    平華公主閉上鳳眸,她輕聲似自言自語,“他為何還不來?”


    宮女一直跟隨平華公主,是公主入宮以來就帶在身邊的丫鬟,她走上前,拿起鏡台麵上的玉梳,為平華公主梳理著猶如緞麵的發絲,“會的,雪國這般強大盛世,相信任何一個男人都經受不住這等誘惑。”


    平華公主不由輕歎,“亦不知這等身份到底是好還是壞,若他真有這般企圖之心,看到他過來,我是否又能開心得起來呢?”


    “公主。”小宮女的心情為之哀傷,她將玉梳放下,走至公主身側,“何必又想那麽多呢,奴婢隻知道您的生活肯定會幸福,縱使他一開始是有心要攀貴,這是再正常不過,但若看到您本人,相信一定會為您所傾倒。”


    “會、會嗎?”平華公主睜開眼,眼底露出一絲不確定。


    宮女頷首,仿佛給平華吃了一顆定心丸。


    待平華公主躺下,宮女走出,將殿門虛掩,向一直等在門口的那個高髻宮女吩咐道,“小昭,公主剛剛躺下,你千萬要看好,不許任何人去打擾。”


    那個叫小昭的宮女連忙點頭,看她要走,又叫道,“芷兒,那……若是皇上來了呢?”


    芷兒一聽,忍不住睥睨向她,“那當然讓進去了!”好似看白癡一般的表情。


    小昭點頭,“哦。”她歎了口氣,心中腹腓,這伺候人的日子真心不好過,尤其是入宮的宮女,本還以為會吃香喝辣,結果倒好,吃一日兩頓,喝更不敢,因為怕跑廁所太多耽誤事情,才來古代一個月,結果就瘦了一大圈,以前還圓圓的臉龐,現在猶如瓜子小臉,一雙眼睛倒反而顯得有些大了。哎,快來吧,步總……快來跟我接頭吧……


    ……


    步悠然與商旅在入宮安檢時,因人太多而必須要減掉三人,李老板從打雜人員中減了兩名,其中還必須除去一名,可隊伍當中似乎每一個人都有份內職責。


    步悠然想到李老板這一路以來的悉心照顧,又怕耽誤他們的大事,於是主動請求離開商隊,沒想遭到李老板的拒絕,直言說必須要有她這個翻譯,一直默不作聲的柳鳴決定暫時留在宮外等候。


    步悠然與柳鳴簡單交待,然後便隨商隊一起入了宮內。


    他們跟隨著宮內太監入了太極殿內,此時殿宇內雪國的皇帝和大臣已經在此等候。


    跟隨了這一路,步悠然雖然知道李老板是商人,但卻從不知他具體是做什麽生意的,也不知道他的影響已然對於雪國這般重要。


    李老板欽點步悠然隨著走上前去,直到殿宇中央處,她隨李老板向皇帝下跪叩首。


    直待雪國皇帝伺座,步悠然跟著站在一側,這才微微抬眸偷覷向屋內。


    雪國的皇帝雖身寬體胖,但臉上不至於贅肉橫生,相反他慈眉善目,五官端正,看得出來曾經亦是一位美男子,而坐在他下方右手邊的是一位穿著朝服的大臣,此人黃色發絲,膚白細膩,雙眸泛藍,高鼻梁,深眼窩,竟然是一名外國人?


    步悠然驚訝萬分,偏那外國人一直在用英語與雪國皇帝對話,兩人相談甚歡。


    直到等了約有一刻,雪國皇帝這才對李老板問道,“李老板代銷四國鹽的生意可還好?”


    李老板點頭,“蒙皇上照顧,一直還不錯。”


    雪國皇帝與那外國人大臣對視一眼,那位大臣便對李老板說蹩腳的中文說道,“今年,我們打算要提高百分之十的銷鹽征稅。”


    李老板眉宇幾不可察覺地一皺,忽又舒展開,心內估算了這百分之十的征稅到底令他的買賣還有多少利潤,少會兒,他已了然,“可。”


    “如此,那今年就繼續與您簽字。”外國大臣亦是老謀深算。


    坐在正中的雪國皇帝看到雙方已談妥,不由拍掌笑道,“李老板這一路路途顛簸,艱辛,本王特意為您準備了一場小小的家宴款待,望您晚些能夠準時參加。”


    李老板起身拱手作揖,“在下榮幸之至。”


    一直步出殿宇,直到旁邊已然沒有了太監,李老板低聲向步悠然問道,“之前他們在聊什麽?”


    “很多,有說民間的趣事,也有……”步悠然瞅了一眼李老板,“您。”


    李老板隻怕心中早有預感,“接著說。”


    “那個外國人說您這兩年來做代銷,賺取了不少利潤,他們覺得這一塊肥油很多,不如交給自己國人來代辦更為好。”步悠然如實告知。


    李老板不露聲色地點了點頭,“好。”


    步悠然看到他亦不動怒,心中為之佩服他的沉穩,果然無奸不商,心態也很重要。


    天色擦黑,月剛爬上枝頭,步悠然便隨李老板入了皇宮後院,他們被安排坐在最後一排。


    其實,這一次真的是皇帝家宴,第一排自然是皇帝和皇後,以及皇太後,接下來便是各個宮妃,再下來時眾子女,最後才輪到他們這些商人。


    說起家宴毫無意思,除了戲曲,就是歌舞,偏那歌舞還僅有一個宮女在表演。


    步悠然看了不大一會兒,便興致缺缺,她便以自己內急借口出去透會兒氣。


    然她又不敢亂轉悠,畢竟是皇宮重地,她欣賞了一會兒花叢,便欲轉身想迴走,卻突然聽到在花叢對麵的亭子內傳來隱隱熟悉的古琴聲,關鍵彈奏的竟然是《十麵埋伏》


    步悠然大喜過望,天,幸福來得太快了,竟然毫無預兆地就讓她找到她的接頭人了嗎?


    她腳步不受控製地走了過去,甚至沒有注意到那亭子外站著的侍衛,直接向前走去,直到走出了五步,竟被侍衛用刀槍攔截住,以刺客名義要欲上報。


    步悠然嚇得臉色蒼白,腦子飛快地想著各種補救辦法,然而,唯有麵前距離自己最近的亭子內之人,或許她就是自己的夥伴,於是趕忙揚聲道,“這首曲子是十麵埋伏,十麵埋伏……”


    “住手!”一道清脆之音從亭子上傳了過來。


    侍衛立即鬆開步悠然,站立垂首,“是。”


    步悠然循聲望去,那亭子內有些昏暗光亮,那依舊可以清晰可見廳內之人相貌。


    女子裸露肌膚膚如凝脂,眉如遠黛,漆黑的眼瞳在昏暗燈光照映下閃著光亮,穿著淺色羅裙,裙擺隨風而動,猶如仙子下凡一般美豔動人。


    步悠然怔住,此人竟然是半年不見的宇文曉如?


    “放肆,見到平華公主,還不下跪?”站在公主身邊的芷兒冷聲喊道。


    步悠然如夢初醒,趕忙下跪拜道,同時心中驚訝,沒想她竟然搖身一變,成為了雪國的公主?


    他們剛剛竟然沒有認出她來?


    步悠然趴在地上,心緒翻騰,突然低頭間看到自己的裙擺,這才意識到似乎以前的時候宇文曉如一直認為自己是男性,可現在她卻穿著裙裝,而且那時候還帶著人皮麵具,所以難怪她和芷兒兩個人對她感到陌生了。


    “你如何會知道這首曲子叫《十麵埋伏》?”宇文曉如看向跪在地上的步悠然,問道。


    “民女的友人創作的這首曲子。”


    “又是友人?”宇文曉如不由納悶,不禁心中嘀咕,記得當初阿步公子也說是友人,“你姓甚名誰,哪裏人士?”


    “民女姓步。姑蘇人士。”步悠然按照她現在在雪國的身份迴道。


    “你也姓步?”宇文曉如詫異地揚聲,她扭頭看向芷兒,“是巧合,還是……”


    芷兒搖頭,對步悠然說道,“你抬起頭來。”


    步悠然如她們吩咐,揚起下巴。


    芷兒對宇文曉如說道,“公主,不像,可能隻是巧合。”


    宇文曉如有些不死心,又問道,“你曾經可去過景國?認識一位叫阿步的公子嗎?”


    步悠然笑了笑,“民女從小生在雪國,從未出過國界,怎還會認識那與自己同姓的景國人?”


    “公主是問你話,你答那麽多幹什麽,隻管迴答認識或者不認識。”芷兒嫌步悠然行為舉止毫無規矩,不由責怪道。


    步悠然頷首,“迴公主,不認識。”


    宇文曉如臉上閃過一絲失落,她輕不可聞地歎了口氣,又坐在了椅上,眼眸空洞地望向院子裏的花叢,許久,她又問道,“那你可還知道這個曲子後麵的曲譜?”


    步悠然想到這或許會成為她入宮尋人的一條捷徑,不由趕忙抓住機會,答道,“民女知道。”


    “那明日辰時我派人去接你過來寫曲譜,你可願意?”


    “民女……樂意效勞。”步悠然驚喜若狂,她壓抑住自己內心湧動,鎮定迴道。


    侍衛帶領步悠然離開。


    步悠然一步三迴頭,剛剛太過於驚訝,卻未注意宮女的穿著。


    芷兒在宮外就跟在宇文曉如身邊,現下入了宮,自是成為她的貼身一等宮女,她的穿著確如手環中看到的一模一樣,發髻高盤,裹胸長裙。


    步悠然注意到後,心中更為欣喜,想必她很快就可以見到那個與自己接頭人。


    “看什麽看,還不快走?”侍衛看到步悠然腳步緩慢,扭頭迴望,自覺沒一點規矩,不由喝聲道。


    步悠然連忙快步跟上。


    是夜,步悠然和李老板出了宮,找到已在帝都鴻賓樓等待的柳鳴,休息一宿。翌日,一輛馬車在門口等待,下來一名侍衛,說是平華公主邀步悠然一去。


    步悠然坐上馬車,至鳳陽宮。


    宮內,宇文曉如已經坐於古琴前端,修長細指正撫琴輕彈,步悠然過來後,她亦沒有抬頭,隻是一味地專注,好似在沉思。


    原本《十麵埋伏》曲譜便很短,以前在景國時,宇文曉如已經學了一半之多,僅剩不到三分之一,可步悠然卻不能當作知道,她故意將曲譜從頭至尾寫了一遍,便交給站在她身邊的芷兒。


    芷兒看了一眼,遞給宇文曉如。


    “你這曲譜寫得倒是和步公子如出一轍。”宇文曉如說到這裏,卻又情不自禁地歎了一聲。


    步悠然左右張望,卻見偌大平陽宮內僅有宇文曉如和芷兒兩個人,雖心中有疑問,但不敢多言,畢竟現在她身份不似從前。


    “這裏挑音,總覺怪異,試了好幾次都未成……”宇文曉如撫琴停下,扭頭看向步悠然。


    步悠然起身,走至她身側,“民女看看。”


    ……


    一來二去,步悠然和宇文曉如漸熟絡,加上步悠然本就對她性格有一定了解,於是兩人便很快猶如金蘭之交。


    這日夜色深沉,步悠然迴至鴻賓樓,看到幾個房間內空無一人,後經店小二詢問才得知他們去了帝都有名妓院杏芳閣,於是便喬裝打扮,作男裝亦是隨去。


    一進了門,大茶壺提著茶壺為步悠然倒了一杯熱茶,端來一小盤瓜子,樣子謙卑問道,“這位公子心中可有人選?”


    所謂一迴生二迴熟,步悠然對這裏規矩還算是熟悉,她從錢袋裏拿出一塊碎銀塞入大茶壺手中,“剛剛可有看到一幫人來這裏?”


    “一幫人……”大茶壺細想,“可是七人?”


    步悠然點頭,“他們幾人在哪?”


    大茶壺迴道,“他們在二樓開了一間雅間兒,點了順兒姑娘上去。”


    “這麽多、多人僅點了一個?”步悠然詫聲。


    “可不是?”大茶壺也忍不住吐槽,“說來也挺沒意思。”


    沒意思?步悠然情不自禁地就站起身,玩np還說沒意思?況且想一想柳鳴這般假道士竟然也在其列,不由更為好奇。


    步悠然快步向二樓而去,按照大茶壺指定的方向猛地推門而入,想給他們幾人一個惡作劇,沒成想,卻看到……


    一名男子背對著端坐於矮桌前,他手上托著一杯香茗,旁邊站有兩名男子,幾人的一尺之前處是一個落地透明玻璃,玻璃後麵是一張木床,床上鋪設著粉紅色緞子被褥,左邊是一張桌子,右邊是一張長條春凳,牆上掛著各種春圖,而最為令人血脈噴張便是那張春凳上坐有一女,*著身子與一名嫖客相對。


    額……


    好惡趣味!


    步悠然的臉頰忍不住酡紅,心跳加速,看到這等畫麵,關鍵還是偷窺,當真令人心潮澎湃。


    “這位公子也要進來嗎?”一道悠長的嗓音從那背對著步悠然而坐的那名男子口中說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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