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的風吹過雅丹摩擦出嗚嗚的怪叫,若在晚上怕誰也會聯想到鬼嚎。風越刮越兇,狂沙肆虐,到處一片暗黃,我低著頭躲到一塊雅丹後麵,眯眼看其他人別掉了隊。

    酋長被沙子眯了眼睛,我想跟他說話,讓他找個避風的地兒先躲著,但是風沙太猛,剛一張口就灌進不少沙子,我高舉著手對他比劃,讓他別在風口傻站著。

    我最擔心的是赫黛甄,風沙這麽惡,她身板瘦小,這當口站在要在風裏要給當紙片吹跑了,任務進行不下去事小,丟了人我這隊長也難辭其咎。

    風沙進了雅丹群,像大壩泄洪,竄的不著邊際。四周除了風聲,什麽都聽不到。踉踉蹌蹌找了一番,終於在兩個巨型雅丹中,找到地上趴著一人。我低頭叫了兩聲,那人沒有答應,也不知什麽情況,趕緊把拉到一邊。

    原來正是赫黛甄,她剛才一直緊跟在我身後,不知道什麽時候一個人離了隊,幸虧發現及時,要不然被黃沙埋了,再找可就難了。

    這時風沙雖然兇猛,但我擔心的是周圍的雅丹能不能承受得住。一旦發生坍塌,避也沒有避的空間,後果可想而知。一想到坍塌就覺得雅丹隨時可能撲下來,把我們埋葬。我把她負在背上,趕緊招唿他們幾個迎著風往沙漠裏走。但是風太大,背上還拖著個人,沒走幾步,就摔倒在地。

    也算老天開眼,沙塵暴說來就來,說停就停。艾爾迪克他們仨體力好,風一停就跑出來,四處喊我。我滿耳灌了沙子,應了一聲,方趕緊看赫黛甄。三人跑過來,幫忙把她扶起來,赫黛甄神誌漸漸恢複,酋長長氣短舒的說:“總算沒死,還好還好。”

    赫黛甄睜開眼,還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一骨碌爬起來就對著雅丹發呆,雙目精光四射,麵露驚疑,未等艾爾迪克阻攔,掏出鋼鑷,從一個雅丹上取下一小塊,用放大鏡看起來。

    艾爾迪克一著慌,跪在地上,嘰裏咕嚕說了一他堆鳥語。看樣子似在為赫黛甄的不敬行為祈禱。

    酋長狐疑的說怪了,這倆人多著鬼是怎麽了。一個蹦起來看破石頭,這個跪著給石頭磕頭。這時赫黛甄的研究有了結果,興奮的對我們說,這些雅丹石上富含有機質,應該是深水底部的沉積岩,在水位退卻後經過上百年風化才形成現在的。正是由於這些沉積岩的構造不同,有的部分質地硬,有的部分質地較軟,風進入雅丹群後發生變向,所以被侵蝕成奇形怪狀。

    艾爾迪克鬼夜哭的恫人之言不攻自破。一切荒謬的、嚇人的以及美麗的傳說,在科學麵前,都會顯得蒼白無力。

    酋長對科學不抱樂觀態度,進羅布泊前說:“咱們再等等,說不準再殺頭藏獒,帶點狗血以防備沙漠裏惡鬼。”

    赫黛甄聽他說殺過藏獒,吃驚問道:“難道你們以前殺過一頭藏獒嗎?”

    酋長愛顯擺,以為赫黛甄不信,得意洋洋地迴答:“當然啦。還不隻一頭,殺了兩頭呢。怎麽樣?是不是覺得不可思議?”

    酋長曆來號稱五班吹噓第一,可惜連隊從沒有組織過吹牛比賽,否則憑酋長的能力,那肯定一吹驚人,震撼全軍。

    赫黛甄顯然沒有佩服的意思,凝眉說:“你怎麽能殺藏獒呢?藏獒是稀有犬種,將來有可能成為國家保護動物,隨便亂殺就是犯罪。”

    上帝啊!怎麽稀有動物不關進動物園籠子裏,偏偏跑到大西北荒漠來。酋長頓時失去了抖男人的勁兒,話鋒一轉,指著我和孫建國:“可不是我殺的,是這倆二擀子,上來就砰砰兩槍,我想勸都來不及。”

    我忙解釋說:“事情不這樣,原因是那藏獒要吃我們,不得已才開得槍。”

    赫黛甄滿麵怒容,暴雨梨花,惡狠狠的說:“好端端的它為什麽要吃你。以後沒我命令誰也不準亂開槍。”

    說完一個人大步朝前走去。我堂堂秦某人,生平還第一次被女人這般頤指氣使,但想想本來就是自己理虧,何況對方是嬌弱女兵,能安穩時且忍著。

    部隊行軍最麻煩的莫過於帶著異性兵。晚上過夜麻煩就來了,同住一起,男女授受不親,分開離遠點,她單獨一人萬一出點事,沒有照應。無奈我們幾個男兵,隻好等赫黛甄睡下了,把自己的睡袋圍在她周圍。第二天赫黛甄就發現了,要我們別再這樣,大家自由隨便就好,她完全有能力保護自己,真要遇到麻煩,就會吹哨求援。第二天晚上,我一宿未睡死等著哨子響來個英雄救美。結果直到天亮也沒動靜。早上昏昏沉沉,沒點精神,跟鬼抽了筋似的。

    正如酋長所言,艾爾迪克識路的本事的確比狗還強。在他的引領下,很快找到了沙龍卷旋的大坑,坑底已鋪滿黃沙,用石塊擺得五角形也被掩埋。

    赫黛甄從包裏取出幾根不鏽鋼管,管頭是一個比較鈍的角。她把管在艾爾迪克比劃的大致範圍裏來迴插幾次,最後確定地說:“就是這裏可以挖啦。”

    我們取出工兵鏟,在赫黛甄指定的位置小心挖起來。很快那副骨架破土重現。

    赫黛甄仔細察看骨架和周圍的沙質,確信這個偵察兵和我們猜測的一樣,是遇到流沙罹難。

    流沙坑不算深,好象隻是和這個倒黴的偵察兵開了個玩笑。目的隻是讓他窒息死掉,並不想把他吞噬到流沙的底部。

    我們要停手時,赫黛甄說:“你們應該試著向周圍挖挖,沒準還有其他的發現。”

    她提醒的沒錯,很有可能不僅僅他一人陷入流沙。

    正挖著,忽然我感覺有個小東西從沙裏竄出來爬到鏟子的背麵,我抬起來翻手一看,原來是隻蜘蛛。背部是一片閃著光的藍色,四根螯足長滿細絨毛,正想抓住它看個究竟,艾爾迪克大喊:“別碰它,那是藍婆婆。”

    我笑著說:“什麽藍婆婆黑寡婦,是隻八腳蜘蛛。”

    赫黛甄也趕過來,剛開一眼,就急叫:“藍星狼蛛!趕緊扔掉鏟子,別碰它。”

    我想一隻帶色的蜘蛛至於嚇成這樣嗎?在家時,兩寸長的蠍子都拿手捉過還怕這個。藍星狼蛛順著工兵鏟往我手上爬。我伸出左手看準時機去夾它。不料這家夥行動異常敏捷,竟然跳到我左手上,張口在我小拇指咬了一口。隻感覺針刺般疼痛,把它甩到地上,抬腳拍了個稀巴爛。

    赫黛甄見我給藍星狼蛛咬中急忙過來察看。我剛想說就啃一小口,用不著大驚小怪。突然一陣劇痛順著神經竄向腋窩。被咬的小拇指赫然變得發紫,緊接著眼睛就有點花,頭一沉摔倒在地。

    眾人紛紛搶過來,有叫有喊,方寸大亂。我感覺自己好象要完蛋了,沒給莫一北的炸藥炸死,卻命喪於小小蜘蛛。英雄的下場真他媽可悲。

    赫黛甄不停擠著毒血,越擠越多,轉眼指頭由紫變黑。我氣息微弱的說:“同誌們,張老三當陽橋喝退曹操十萬大軍,卻被兩隻鼠輩割了頭。灰撒江河濤澎湃,骨落青山峰崔巍,我秦向兵當過兵騎過馬,死在蜘蛛嘴下也算英雄。”

    赫黛甄急得快哭了,說道:“什麽時候了還開玩笑。”

    我想痛痛快快笑著死,總比窩窩囊囊跪著生好。還想再說兩句,可是疼痛實在難忍,牙齒咬得格格亂響幾乎斷掉。耳畔隻聽艾爾迪克聲如蚊哼的說了幾句。一直問我:“行不行?”我勉強點點頭。之後就一無所知。

    不知道過了多久,感覺像睡得極度缺氧似的,睜開眼睛。眾人說:“醒啦醒啦!”我習慣性朝左手看去,隻見纏著白紗布,心裏知道,那根倒黴的小拇指被切掉了。

    出師不利,因為我的不聽勸影響了大家的情緒,心裏真不是滋味。感覺身體稍微好點後便爬起來繼續挖。他們知道我的倔脾氣,一聲不吱。隻有赫黛甄默默看著我。

    有了我的前車之鑒,大家這迴謹慎小心,鏟子下得也沒剛才那麽猛。終於有了新發現,先是一條手骨,接著露出全身。然後一張醬色的東西映入眼簾。我們小心將那塊破布般的東西挖出來,吹去沙土展在地上。

    艾爾迪克看著那破布說:“好象是張鹿皮,解放前新疆有用鹿皮做標記的習慣。”

    那張鹿皮上畫著一幅地圖。右下角寫了年月日,其他全是斷斷續續的線條。線條勾勒出的圖形,像一隻元寶,也像一個團圓餃子。地圖的下部,用另外一種顏色標記著了一個圓圈,畫了個“x”

    酋長忙讓赫黛甄說說什麽意思,但她顯然也對奇怪簡單的圖沒有什麽了解,酋長猜測:“大概也是偵察兵留下的,圖中的那個位置,會不會就是咱要找的地下王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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