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我和阿如換了男裝,拿了天行給的牌子一路出了宮。為了不讓阿如知道蜃樓的事,我沒有通過駱飛,直接去了西郊那間舊宅。

    在阿如見到子夜之前,我一直都不敢和她說明子夜到底遭受到什麽。好在隔了一天見到子夜,他的情形比昨天已經好了很多,隻是整個人還像個沒有靈魂的傀儡娃娃。

    阿如見他這個樣子,心疼得幾欲暈倒。這期間,我一直惴惴不安,生怕子夜一張嘴,就把那個殘酷的真相暴露出來。

    “軒兒……”

    阿如掙開我的攙扶,走到他床邊坐下,探出手,輕輕地在他瘦削的臉上撫摩了一下,然後驟然抽迴手,捂住嘴痛哭。

    子夜緩緩扭過頭,闔上眼睛,不去看她。

    我輕輕掩上門,安靜地站在門外等候。

    這個偏僻的地方,有著讓人神傷的色彩,藍的天,枯黃的樹葉,半殘的花草,越是明豔就越讓人傷懷。

    他們姐弟之間現在會是怎樣的情景?他們之間似乎有很深的隔閡,子夜甚至從心底恨著這個姐姐。

    我倚著柱子坐在欄杆上,拈了朵菊花把玩,心裏始終放心不下裏麵的情況。

    但屋子裏麵一點聲音都沒有,耳中一片死寂。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裏麵忽然穿來阿如撕心裂肺的尖叫,我心跳一頓,連忙撞開門,衝了進去,一進門就見子夜的喉嚨上插著支流動著光輝的紫玉簪,那簪子我認得,是那日我送給阿如的,她一直戴在頭上。此時,一股細小的血流從子夜的創口中汩汩流出,阿如則死死按著子夜的雙手,一邊按一邊胡亂地喊著救命。

    納蘭大約是聽到了動靜,很快就了趕過來。她一見這樣的情景,眉頭先是一皺,然後快步上前封住了子夜的穴道。

    這時我才明白過來,心裏又痛又恨,恨子夜怎麽可以如此傷害自己。

    納蘭歎息了一聲,一手摁住創口附近,一手飛快地拔出簪子,撒上藥粉,用紗布纏上。這幾下動作很快,不到30秒就完成了。

    “7日內須得封住他的穴道,否則創口裂開,神仙難救。”納蘭輕輕撫去額上的細汗,淡淡的說。

    她是見慣生死的,臨危不亂,阿如卻早已虛脫般癱坐在地,癡癡地咬著嘴唇,連沁出了鮮血都不自知。

    “過了這七日,一切都能好了麽?”

    我強壓了心中的痛苦,顫聲問道。

    “隻怕他的身體撐不到七天後……”納蘭搖了搖頭,“他的食管已割破,進食隻怕成問題,再說……他從昨天到現在,一直都不肯進食物……。”“你們都出去……”

    這時,阿如忽然開口。

    她慢慢從地上爬起身,攏好散亂的頭發,安靜地坐在子夜身邊:“你以為死了就可以解脫了嗎?”問完後,她慘然一笑,“若真是這樣,死了也好……這麽些苦處,阿姊早就不願意抗著了。有好幾次,我都調了藥,打算和你一起死的。可是,這樣死了,我們一家近百口的冤魂誰來安撫?你知不知道,我每退後一步,心裏就害怕一分,生怕他們從哪裏鑽出來把我撕成碎片,你是真不知道……我根本退無可退啊!”

    阿如說完了這幾句,轉過臉,幽幽地對我說:“小姐,我不迴去了,我就呆在這裏,和軒兒一起,他活幾個時辰我就活幾個時辰……”

    聽到這裏,潑天的悲憤湧上心頭,小山的死和子夜所受的屈辱災難在我眼前交疊,攪得我的心陣痛不已。我衝上前去,一把拉起阿如,在她耳邊一字一句的說:“你不能死,子夜更不能死,該死的是那個人!”

    阿如麵色麻木地站著,仿佛聽不進我在說什麽。

    “告訴你,王鎮遠就要造反了,王氏一族馬上就要灰飛湮滅,永世不能超生了!我們誰都不要死,等著看她怎麽死!”

    “王……”阿如的嘴唇動了一下,死水般的眼睛中起了絲漣漪,“王鎮遠……”

    念了一聲這個名字,阿如整個人仿佛迴過神來一般,“可是……”

    她看了一眼子夜,忽然狂暴地大喊了一聲:“可是軒兒就要死了!可是軒兒就要死了!就算全天下人都死了又怎麽樣?”

    我抓住精神失控的阿如,重重地晃了一下她的身體,然後扳過她的臉,看定了她說:“相信我,有我在,子夜他不會死……這幾日,你先在這裏陪著她,過了這幾日,你隨我一道迴去,看那個賤人如何遭報應。”

    阿如凝眸於我,直勾勾地看了我好久,蒼白木然的臉上忽然浮出一抹有些詭異的笑容:“迴去?是啊,要迴去……有冤報冤,有仇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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