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不二再次醒來的時候,已是日上三竿的時分。


    一陣極為熟悉的劇烈頭痛襲來,讓他不自覺發出一聲淒厲高喝。


    整個人瞬間蜷縮成一團,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打滾、呻吟。


    緊接著,一個翻滾之後,重重落到了地上,又是咚的一聲悶響。


    整個人痛得再次昏倒過去。


    “魏不二,魏不二,你醒一醒……”


    第二次從昏迷中蘇醒的時候,他聽見的是秀秀的聲音,有些著急和緊張的情緒。


    有一道清凉神識在他的識海邊徘徊,似乎是想潛入識海中喚醒他,又好像害怕損傷到他的大腦。


    不二緩緩睜開雙眼,看見的是秀秀清秀的麵龐和由憂轉喜的神色。


    “你終於醒了。”她欣喜說道。


    不二的腦袋還有些發蒙,四下一望,才發現這是在二人先前租住的屋子裏,自己就躺在床上,屋子拐角那暗門敞開,顯示秀秀是從暗門中走過來的。


    “你剛才怎麽了?叫的那般嚇人?”秀秀問道。


    不二這才想起方才的撕裂頭痛,心想多半是那昨晚那一下重擊,導致樹中老伯給自己的封印出了問題。便隻有迴去找他再作加固才好。


    便與秀秀迴道:“老疾複發,不必擔心。”


    忽然發現自己緊握的手掌之中,捏著一張紙條,低頭悄悄瞄了一眼,才知上麵寫著一行小字:


    “莫去西北,九死一生!莫去西北,九死一生!”


    便猜是魔女留給自己的話,目的自是提醒自己不要去西北服役,想必角族人不久便該在西北有什麽大動作。


    我沒事去西北幹什麽?


    他不由地在心中腹誹:“又不是吃飽了撐得。”


    “你在看什麽?”秀秀忽然問道。


    “沒什麽,手心捏了一把汗。”


    不二說著,悄然收起了紙條,心說若讓秀秀看見魔女的字跡,又不知幾多麻煩。


    迴想昨日昏倒前的一幕,便料定讓自己製昏的那一擊,定是魔女自身後襲來的。卻不知她到底是什麽用意,便問秀秀:


    “昨晚我昏倒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麽?我怎麽會在這裏?”


    秀秀搖了搖頭:“我昨晚從樂韻宗那位地橋境修士住處出來,便被人從暗處偷襲至昏,直到今早才醒來。”


    不二聽得愣了一下:“我昨晚分明在城門口見過你。”


    “城門口?見過我?”秀秀的神色明顯有些怪異,好像想起了什麽,轉瞬卻又換做迷茫的神色:“你大概記錯了罷,我是半點映像都沒有。”


    不二先是覺得有些離譜,忽然想起昨晚最後一幅畫麵,心中一陣後怕,下意識喃道:“你沒映像就好。”


    “這句話什麽意思?”


    秀秀麵色微滯,轉而笑道:“難不成昨晚發生了什麽……”說到一半,隻剩餘音,但言外之意卻嚇人得很。


    “我也不記得了,”不二連忙岔開話題:“也不知昨天晚上,魁木峰的救人大計,是否大功告成。”


    被他這般一問,秀秀的注意力果然轉了過來:“算是成了一半罷,不過昨晚發生的事,可真的有點離奇。”


    “成了一半?如何講?”


    “我今早起來,見你還未曾清醒,便一個人到城中打聽,問了本宗拍賣行那位前輩師叔,才曉得……”


    便將打聽到的情形細細訴與不二。


    原來,昨晚樂韻宗那位地橋境修士出城與常元宗執法隊要人,魁木峰便跟在暗中出了城,到了城外,竟然直正撞入了常元宗的埋伏圈。這才知道樂韻宗那位地橋境修士竟然早就和常元宗串通好了。


    也虧得魁木峰當真是個修煉和戰鬥的奇才,便是在常元宗的陣法之中,竟然也扛著地橋境修士的攻擊,殺了數個常元宗修士。


    眼看燈盡油枯的時候,不知從何處殺出一隊角魔,硬是衝破了常元宗的陣法,將魁木峰救了下來。雙方正打得熱火朝天,又突然冒出一個鬥笠修士,把魁木峰從角魔手中劫走,一趟逃得沒影。


    接著,從昨晚開始釋迦國已舉國戒嚴,嚴查境內外來修士。


    “據說昨晚的戰鬥著實慘烈,常元宗死了一個地橋境修士,數十個通靈鏡和開門鏡修士,聞聲趕去的旁宗修士也有不少被卷入混戰,死傷大片。”


    不二聽得目瞪口呆,這才曉得魔女將自己擊暈,多半是害怕自己被卷入慘烈戰鬥之中,誤傷了性命。而這場戰鬥應當也是魔女早就謀劃好的。


    忽然想到什麽,便問:“城外這麽大的動靜,法華寺那位悟道境高僧怎麽連半點反應都沒有?”


    秀秀迴道:“據說那位高僧正在閉關之中,再加之是常元宗惹下的亂子,想來他也樂見其成。”


    “李悠然呢?”


    “說是被那一隊角魔趁亂劫走了。”


    不二聽罷,暗自心想,魁木峰這迴殺了這麽多常元宗修士,又與角魔聯手作戰,隻怕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結合自己那天在魔女屋中偷聽到的計劃,這些都應在她的算計當中,隻不過那鬥笠男子半路殺出來卻不在算中了。


    如此說來,魔女帶隊到西南,果然是為了魁木峰。


    她先是策反不成,而後誘導常元宗綁架李悠然,迫使魁木峰救人,角魔一方再半路殺出來,做實魁木峰勾結角魔之罪,叫他走投無路,不得不歸降角魔,算計不可謂不深。


    對於李悠然和魁木峰的遭遇,已然牽扯太深,非是秀秀和不二所能幹涉,便隻好在心裏為二人祈禱。


    此事了結,不二的主修功法也終於到手,在昆彌城中別無所求。


    原想打聽打聽木晚楓的下落,但又尋思自己這位“內奸”師姐神出鬼沒,還有諸多大事要做,隻怕也未必待見自己,便暫時棄了這念頭。


    又算時間,想掌門師叔也應該早就帶隊從雲隱宗出發趕往月昔山,不二便也不做耽擱,帶著秀秀往月昔山趕去,一路邊行,邊研究《易經》殘卷和《圓光術》內理。


    圓光術倒還好說,並不算何等深奧,隻是怎麽修習,才能與不二的大道契合,才能與《易經》殘卷相輔相成,需要仔細嚴琢。


    那《易經》殘卷就要晦澀難懂許多,想來隻能等迴宗之後,與樹中老伯請教。


    二人一路往月昔山走,在叢林之中,也遇到幾起修士鬥法搏殺之事,大抵是因為殺人劫寶、屬地糾紛、分贓不均等等之類。


    不免感慨這新開辟的屬地,果然是散修橫行,到處烏煙瘴氣,到底不比內陸清淨正氣。


    好在地橋境的散修甚少,通靈境的散修又很少是不二的對手,二人一路順手殺了幾個不開眼的劫道散修,便到了月昔山。


    在月夕山上待了數日,又對山中靈脈做了一番探查,二人竟然在山底找到一處靈氣頗為濃鬱之處,發現一隻三耳奇猴守在那裏,做了一個簡易的猴窩。


    不二看那三耳奇猴長得實在醜陋難堪,便一趟把它轟走,和秀秀兩個人占了猴窩,潛心修習。


    怪哉,在這猴窩之中,不二的修行且不提,秀秀修煉起來,簡直如有神助,修為與日俱增。


    她原本便摸著了開門境後期的門檻,但憑這幾日的潛心研修,更是再上台階,離突破開門境隻差半步。


    這一日,二人正躲在猴窩中各自修習。


    不二抱著那《易經》殘卷,苦苦研讀,始終未能有所收獲。


    正是煩悶之時,忽然察覺到一陣陣渾厚又熟悉的法力波動,便一趟鑽出猴窩,遠遠瞧見半空之中遁來一隊身著常元宗青色道袍的修士。


    待及近處,果然是李青雲帶著執法長老元貞,還有幾位院主,數位通靈境師兄。


    不二連忙飛遁上前,恭敬說道:“不二見過掌門師叔,各位院主,諸位師兄。”


    “免禮,”李青雲雖是連日趕路,臉上不免有些倦意,但看其和雅帶笑的神情,也可知心情著實不錯。


    想來也是,一大靈脈即將到手,這可是開疆拓土的天大功勞,日後定是要寫入本宗功勳簿的,他的心情自然好極了。


    “不二,我命你來此查探靈脈地形可有收獲?”


    “迴稟掌門師叔,這靈脈隻怕有些不大對勁。”


    “哦?”李青雲聽了似乎並不驚奇,反而笑著問道:“你便說說有什麽不對勁。”


    不二著實不想攪了掌門的興致,但為此說謊也沒有什麽必要,何況掌門自己也遲早會發現。


    便將自己打聽到的情況,諸如開辟戰爭的往事,馬黃山的糊塗仗,大戰後的戰功歸算,月昔山的偽靈脈,以及不二推測的齊可修的陰謀算計,通通道與李青雲。


    末了又道:“弟子曾把月昔山上上下下,探查一遍,發現聚靈陣所聚靈氣,皆是眨眼便散。想來這偽靈脈,應當差不了。”


    隨掌門而來的幾位院主和一眾弟子,原本皆是興致衝衝,聽了不二的話,一個個連忙四下探查起來,頃刻間將附近一帶查了個遍,果然如不二所言,皆是偽靈脈的跡象。


    一個個捶胸頓足,氣憤難消。


    酒仙院院主杜勝康氣得大罵:“這他娘天殺的齊可修,又擺了本宗一道,老子現在便去找他算賬。”


    李青雲卻道:“慌什麽?看看再說。”


    便將諸多通靈境弟子遣散,派去山上各處查驗靈脈,隻留下諸位院主和不二。


    執法長老元貞想李大掌門犯了這等疏漏,定是麵上掛不住,這會兒弟子已散,也該商量商量對策,便走上前去,說道:


    “掌門師兄,這次我們拿了偽靈脈,中了齊可修這廝奸計,非是我輩無能,而是齊老滑頭太狡猾。”


    “但此事暫且無法追究,一來白紙黑字的協議已簽,二來咱們打了眼,實乃自家不甚小心,不易聲張。不過,我想咱們也不可就這般吃了啞巴虧,月昔山緊挨著他嶽衡宗的日景山,往南便是茫茫蠻荒,異獸無窮盡也,咱們大可以……”


    李青雲卻擺手止住了他。


    自己則轉身望著這一帶大好風景,忽然哈哈大笑,暢快淋漓,仰天高喊:


    “齊老滑頭,你也有栽到我手上的一日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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