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陌生女修瞧見二人,微微驚訝的神色一閃而過。


    接著,衝兩人的方向點了點頭,微微一笑,算是打了一個見麵的招唿,便轉向那紫發女子問道:“你說院主人就住在院子裏?”


    紫發女子明顯楞了一下。


    身旁另一個瘦削男子連忙站了出來,笑道:“卻是如此,這院子也是對外租住的,不過看起來住得有些滿了。”


    為首女修笑道:“不礙,這院子離大池寺最近,位置很好,方便我等參拜,與旁人合住也沒什麽。”


    瘦削男子便向不二拱手問道:“敢問這位道友,院主人在哪一間屋子住著。”


    不二便伸手指給他。


    正說著,院主人——一個六旬老漢便從北屋正房走了出來,邊走邊問:“有什麽事啊。”


    陌生女修轉頭瞧去,笑著接道:“老伯,我們想租幾間房子住。”


    “沒多餘的,”那老頭指著西麵一間:“就剩一間啦。”


    “一間也行。”


    兩方便商量起租房的事情。


    不二正要往外走,卻瞧見秀秀的神情不大對勁,便傳音問她怎麽了。


    秀秀衝來人看了一眼,又給不二使了一個眼色,才道:“我把東西落在屋子裏了。”


    說著,自顧返迴屋中。


    不二自然知道她有話要跟自己說,待她進屋不久,也返迴了自己的屋子。


    秀秀早就從屋內暗門走到這邊,神色鄭重地傳音道:“來者不善。”


    不二想了想,當即念咒,揮手施了隔音術。


    如此一來,除非有人強行破掉此屋內的隔音罩,否則裏麵的說話聲,外麵多半是聽不著的。接著才問:


    “怎麽說?”


    “這幾人剛進院的時候,你也聽見了。那紫發女子分明是說,‘李道友,他就在這個院子裏。’聽這話音,顯然是來找某人的。”


    秀秀一邊說,一邊把紙窗掏開一個小縫往外看去:“但那為首的女修看見咱們,卻忽然轉了話鋒,說什麽院主人住在院子裏,想租房之類的。”


    不二迴道:“這我倒是也注意到了。而且,待那為首的女修說完,紫發女子明顯愣了一下。可見,兩人說的根本不是一迴事。倒是另外那個瘦削男子顯得機靈,把話接過去了。”


    窗外,雙方似乎已經談妥了價格。


    院主人把為首女子帶入一間西側房——與李悠然隔著一間屋子,似乎是看房內擺設布置是否滿意。


    “你說的不錯,”秀秀仔細分析道:“如果她是來找人的,我猜多半兩種可能。一種是找魁木峰和李悠然,另一種便是找你和我。”


    不二心想,找魁木峰倒是情理之中,找自己和秀秀幹什麽?


    秀秀似乎瞧出他的疑惑,解釋道:“她方才見你我時的神情稍稍有些驚訝,似乎曾經見過咱們兩個,又或者見過你我之一。所以,我推測,她也許跟咱們有些關係。不過,若是衝著咱們而來,就應該早就有所料,見到人也不必驚訝。而且,也不該來的如此明目張膽。”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也讓我心存疑慮。”


    說著,便說起自己昨日做的怪夢,她已然在夢中見過這女修。


    “也許你不曉得,由於體內鎮海獸的緣故,我做的一些夢,有時是可與現實照應的。”


    說著,便大概告訴不二,關於六耳獼猴的一些事。


    這些與自家鎮海獸牽扯的事情,對於每一個修士來講,都是最為當緊的隱秘,更是不可叫旁人知曉的跟腳。


    尤其是對於一些世上極少存在的鎮海獸,比如六耳獼猴之類,所傳神通往往玄之又玄,神鬼難測。若是被敵人知曉,很有可能有針對性的施以暗手,那就更加防不勝防。


    不二先前已將自家鎮海獸的隱秘告訴了秀秀,投之以桃報之以李,秀秀自然也不會有心隱瞞。


    “照你的夢境而言,這女修多半是從北漠而來?而且,與你自身的處境有很大幹係?”


    答案似乎唿之欲出:這女修很有可能就是不二幻境中,看到的那個蒙麵殺手。


    想到這裏,兩個人都覺得屋子裏陰森森的,仿佛是半夜裏走進墓地的感覺。


    半晌,秀秀才道:“也未必。她若是想殺我的兇手,動機不大明確,我應該也未曾與她結下仇怨。”


    說著,忽然想到什麽,問不二:“你的‘禍至心靈’可再有感應?”


    “倒是沒有,不過,這也不一定能證明未來不會有殺機。畢竟,禍事在你身上。而且,這‘禍至心靈’似乎也不是每次都靈。尤其是一件災禍被改變之後,下一次因果混雜、牽扯諸多,感應起來就更為困難。”


    不二說著,越覺得不大妥當:“倘若這女修真的是幻境中的兇手,修為無疑在地橋境之上,咱們絕不是敵手,最好不要硬碰,趁她還沒反應過來,藏身大池寺中,待掌門師叔抵達昆彌,便算安全。”


    秀秀思量少許,卻並不同意。


    “你的辦法,的確穩妥。不過,我倒覺得,咱們未必要如此慌張。”


    她一邊說,一邊緊緊盯著窗外,為首女修進入客房已有一段時間,多半正在與院主人問起院中這些人的情況。


    “你別忘了,這院裏還住著一位‘大叛徒’。她來找魁木峰,也很有可能。既然要找魁木峰,便要牽扯到李悠然,又同住在這個院子中,隻怕也會與我有幹係,出現在我夢中亦是正常。”


    說著,反而堅定了留下來的心思:“退一步講,若是她真的想殺我,躲得過初一,躲不了十五,總歸要遇上的。即便貴宗李掌門此次護我涉險過關,那往後呢?總不能找一個地橋境師叔一直護著我罷。”


    “正好她此次露了相,我倒要看看,她究竟是什麽來頭,來意是何。若此事涉及到悠然姐,我也須給她提個醒。”


    不二苦笑道:“若是她半夜找上門來怎麽辦?咱們多半不是敵手。”


    “你害怕?”


    不二搖了搖頭。


    時至今日,他害怕的,隻是無知無畏的犧牲。


    秀秀笑道:“放心罷,天人境高僧就住在旁邊,她即便想動手,也不會挑這個時間,這個地點,太冒險了。我們若是一直待在這兒,反而很安全。”


    便說主意已定,不二若想離去,便自己一個人離開好了。


    其實,除了上麵所講,她不願走的原因還有兩個。


    第一,不知為什麽,她心頭提著一把傲氣,拽住了自己,就是不願走。


    仿佛此刻走了,便是認輸投降,便是永遠在奪不迴失地,咽不下這一口氣。


    第二,她還有兩個疑惑未解:首先,為什麽魏不二可以預測到她的死亡。按理來講,這並不是魏不二的災禍,不在他的感應範圍之內。其二,為什麽兇手在滅殺自己之前,要盯著自己的臉看很久。這也很不正常。


    加上之前的諸多疑問,她腦子裏的求知欲越發膨脹,已到了非要解開不可的地步。


    二人正說著,院主人已經從屋子裏走了出來,滿臉帶笑,想是得了不少好處。


    那女修又把其餘三人叫進屋子,似乎要商議什麽事。


    不二一度很想探去一道神識查探,但顧及那女子修為,終究放棄了。


    “那你現在打算怎麽辦?是不是要給李悠然說一聲。”他問秀秀。


    “靜觀其變。”秀秀迴頭看他:“這夥人來了這麽多,又沒藏著掖著,李悠然和魁木峰早就該看見了。她(他)倆現今身份特殊,比咱們更要緊張。”


    說著,把門徹底關牢:“總之,今天是絕不能出去了。”


    ……


    歲月與那院主人問清想打聽的諸事,便給了些酬勞,將他請了出去。


    她帶著蟒蚺、古有生和言薇一路找來此地,原是打算直接找到魁木峰,把來意說清楚,再看看如何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將他說服。


    但一進院子,看到魏不二和秀秀的一瞬間,便改主意了。


    她也要住進這院中。


    “大尊,不知您為何要租下這屋子?”古有生開口問道。


    歲月笑迴:“方才,在院中遇到的那兩個修士,你還認得麽?”


    古有生低頭迴道:“月林宗的鍾秀秀,還有我的同門師弟魏不二,化成灰我也認得。”


    歲月點了點頭:“你難道不奇怪,魏不二為什麽會在這裏麽?”


    按從前的布置來講,魏不二算是她插在人族的釘子,行蹤應在掌控之內。


    古有生連忙搖頭:“不該屬下打聽的,屬下不會有半點好奇之心。”


    他說著,忽然明白過來。


    方才自己問的第一個問題,顯然也在不該打聽之列。


    當即,閉口不言。


    歲月卻走到門口,說出了緣由:“月林宗的鍾秀秀聰慧伶俐,十分厲害。她出現這院中,多半不是巧合。說不定,也與魁木峰有什麽牽連。倘若我當著她的麵去找魁木峰,便有些冒失。說不定還要暴露身份。”


    蟒蚺冷笑一聲:“怕什麽,大不了把兩個人一起殺了。”


    “別衝動啊!”


    言薇聽了,嚇了一跳,連忙勸道:“昆彌城裏高手很多,大池寺也藏龍臥虎,一個不小心,咱們全都得掉坑裏!”


    蟒蚺迴頭看了看對麵的屋子,冷聲道:“歲月,此事便交給我,絕不會出差錯。”


    “我們不是來殺人,也不是惹事的。”歲月笑道:“要想漂亮的辦成事,就把你的暴脾氣收一收。”


    她看著隔壁的屋子,思量了少許,又道:“為了穩妥起見,咱們暫且不要接觸魁木峰,我留下來暗中觀察,見機行事。大不了,我隔著牆壁傳音與他聯絡,也是便宜之事。”


    說著,笑容更加放鬆:“反正,以他目前的處境,也不可能離開昆彌城,有的是時間。”


    說罷,便將眾人遣迴。


    蟒蚺有些不甘心地瞧了瞧她,似乎察覺到一些反常的異樣,心中實在不是個滋味,忽然開口說道:“我不放心你一個,叫那院主老漢再給我空出一間房,我跟你在這裏待著。”


    “又不是打仗,要這麽多人幹什麽?反而惹人注目。”


    說著,一趟把眾人都轟走了,隻說需要時自會聯絡。


    待眾人離去,她才緩緩坐在了床上,想起方才的再次見麵,恍然有些失神。


    許久,又伸出手掌,一道紅芒閃過,掌心中亮起兩個幾乎要合於一處的紅點,證明魏不二的的確確就在此院中,方才在院中所見絕不是幻覺。


    ……


    晚上該睡覺的時候,不二實在不放心秀秀,索性便坐在暗門口,一邊打坐修煉,一邊感察屋內的情形。


    秀秀把門拉開,見他坐在地上,心中不免感動。


    “你要是真的擔心我,就在我屋裏打坐吧,”她指著屋裏的椅子:“就在那兒坐著。反正,兩間房就隔著一道頂不上用處的門。你心中要是沒鬼,在門口,在屋裏,也沒什麽區別。”


    不二心道君子坦蕩蕩,我為秀秀安危著想,心中哪裏有鬼。當即笑道:“你可別再將我轟出去。”


    說著,走進屋裏,剛坐下來,正要說起今日那些不速之客。


    忽然,就聽見咚咚的敲門聲響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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