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住,你就讓他住下來?”


    齊可修有點哭笑不得:“這裏到底是嶽衡宗還是雲隱宗啊?”


    接客長老無奈道:“你總不能讓我把他轟出去罷,好歹他也是雲隱宗掌門,本宗禮典出席無缺的,麵子上也要過去。”


    齊可修指了指李青雲暫住之所,實在沒有半點好脾氣:“他來本宗捧場,那是早有預謀,不安好心啊!等的就是萬一那一日,有機會把那靈脈討迴去!如此險惡用心,你難道看不出來?”


    “這也隻能怪你自己,”接客長老抬起頭,也開始埋怨起來:“李青雲明擺著不會放棄,你當初何必說,要是魏不二能迴來,把靈脈通通歸還也無妨?”


    “我哪裏知道,那出穀傳送陣都關了,還能有活人跑出來?千百年來,也沒出過這事。算了,再說也無用……”


    齊可修擺了擺手,示意不要再糾結:“西南前不久傳來消息,說靈脈出了點問題,處理起來還挺棘手。既然李青雲送上門來,我也正好把那燙手山芋扔出去。隻不過,這貨老早就開始算計,挖了個坑等著我跳,真是叫人不爽,且瞧我好生作弄一番,也惡心他一把,才算扯平了。”


    “那你的慶賀道場到底還辦不辦?”接客長老問道。


    “辦!你先準備著,但時間往後推一推,”齊可修說著,又拿起毛筆:


    “你不是說我閉關鞏固境界麽,我裝樣子也得裝十天半個月罷?”


    ……


    半月之後,李青雲和魏不二已經把嶽衡宗可以讓外人去的地方轉了個遍,逐個拜訪宗內各位地橋境長老,還是來來迴迴反複騷擾,攪得眾人誰也修行不成,各個怨聲載道,齊大掌門的約見才姍姍來遲。


    “李老兄大駕光臨,本該小弟親自款待,隻可惜我前不久正處閉關之中,實在不大方便,還望見諒啊!”


    李青雲心說咱們兩個肚裏都是門清,你還裝什麽啊?


    應付著與他客氣兩句,便說起正事:“齊老弟是否還記得幾年前,你我二人的約定?”


    “約定?”齊可修楞了一下,接著便是一頭霧水的表情:


    “可否說的明白些,我怎麽半點也想不起來了?”


    你就好好給我裝著。李青雲心中一聲冷笑,與他迴道:“老兄還真是貴人多忘事,這也怨不得。”


    說著,從儲物袋裏掏出一個木製符籙:“不過,好在李某當時不留神將咱們的約定錄了下來,今日正好派上用場。”


    隻見他向那符籙中微微注了一道法力,便聽見裏麵傳來李青雲和齊可修的對話:


    “若是時日久了,本宗牽扯的諸事風平浪靜,又或者本宗弟子戴罪立功,讓宗盟網開一麵,老弟可否重新考慮此事?”這是李青雲的聲音。


    “唉,直接和貴宗交易,是萬萬不妥的。若是那個魏不二還活著就好了,我大可以將靈脈劃到他個人名下,你們宗內自行協商便可。魏不二是此戰天大的功臣,如此一來,任誰也不好多說什麽。”這是齊可修的迴話。


    齊可修聽了,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原來是此事!齊老兄提起這個約定,難不成……”


    說到此處,似乎才看見跟在李青雲身後的魏不二:“難不成,這位就是……”


    李青雲麵帶微笑,拍了拍不二的肩膀:“沒錯,這個年輕人便是本宗弟子魏不二,先前因傳送符出了問題,流落異界,兜兜轉轉,幾經生死考驗,才複還我宏然界。”


    不二拱了拱手,不卑不亢道:“見過齊掌門。”


    齊可修眼瞧著不二,心說怎麽才幾年的光景,竟然突破了通靈境?便也是頗為欣賞地點了點頭:“果真一表人才,怪不得會在傀蜮穀大典中大放異彩,勇奪榜眼……”便是好一頓誇,一時半刻都停不下來。


    他誇得越厲害,李青雲越是麵上掛不住。


    這便是說雲隱宗無人慧眼識珠,要早就把魏不二作為本宗弟子派入穀中,還有嶽衡宗什麽事啊?


    “齊老弟,”李青雲著實聽不下去了,連忙打住他,把話題拉迴來:“老兄此番前來,正是為了此事。你看,魏不二現今已然迴宗,按照咱們先前的約定,那西南的靈脈,齊掌門是否該……”


    “好說,好說!”齊可修答應的十分痛快。


    李青雲倒被他說得愣住:“齊老弟這是答應了?”


    齊可修笑道:“既然咱們先前說好,此事自然算數,齊某豈是言而無信之人?再者說,本宗能得到西南靈脈,也全是多虧了魏小兄生死不顧,奮勇殺敵,才立戰功。我們知恩圖報,也不會做這等過河拆橋、忘恩負義之事。”


    說著,話鋒一轉:“不過,有兩件事,須與老兄提前交代清楚。”


    “請講。”李青雲早就知道,齊可修哪裏會這般痛快。


    “第一,西南那處靈脈,本宗這幾年已然派遣弟子去經營,投入了不少心血和資源,護山大陣都安置了,若要我們全盤轉讓,絕不可能。最多,我們劃出一部分,轉給你們。李老兄若是覺得這點不能接受,本宗便是真的背上背信棄義之名,也絕不會做半點讓步。”


    這一點李青雲倒是早就想到了,自然也在自己的底線之內,便迴道:“貴宗苦心經營,這個自然合理。至於,把哪一片靈脈還於本宗,咱們得好生商量。”


    齊可修接著說道:“第二,貴宗目前還在宗盟懲戒之中,顧長老等人不久之後就應該去西北服役了罷?齊某自有渠道,曉得直到今日,宗盟之內對貴宗的怒火還未消歇。故而,現今把靈脈還給貴宗,仍是頂風作案,實有風險。”


    他想了想接著說道:“本宗拿到這片靈脈,乃是受了魏小兄的恩情,現今要還這恩情,自然也要還到魏小兄的頭上。”


    李青雲越聽越不大對勁:“齊老弟此言何意?”


    “我的意思是,”齊可修頓了一下,雙目精光一閃:“靈脈我可以給,不過要給到魏小兄的名下。”


    李青雲聽了,心念急轉:


    “這廝故意要惡心我!”


    想了想又覺得,給在魏不二名下又如何,總歸是本宗的弟子,迴來宗內再行轉讓,不就是倒一手的事麽。


    正要答應,又聽齊可修說道:“而且,按照本宗長老會商議的結果,我們需與魏不二簽訂一份神魂協議,本宗按約定轉讓靈脈,置於魏不二名下。魏不二再不得轉讓,否則身魂俱滅。”


    這一招實在太狠了!


    李青雲稍稍愣了一下,才和氣笑道:“齊掌門何必如此做絕?對貴宗又有何好處?”


    齊可修迴道:“不管怎麽說,魏不二也是貴宗得意弟子,給到他名下,與給了貴宗有何區別?難不成,李老兄還要與弟子爭利不成?這一條老兄若是不答應,咱們的約定便也不算數。”


    不二聽了,稍作尋思便明白過來,心想這位齊掌門不是給我挖坑麽,掌門師叔惦記這塊靈脈已經不知多久,他卻憑空給了我,如此一來,不是叫掌門師叔難做麽?


    當然,打心裏麵講,對於這塊西南方的靈脈,他還是有些動心的。畢竟,這樣的二階靈脈,不論從哪個方麵來講,都要遠遠勝過宗門分配的凡人屬地。不過,他也知道,對於這塊靈脈,他爭不得。齊可修這樣做,目的也不過是要惡心李青雲,而不是他口中所說的為了迴報自己的恩情。


    “齊前輩,這塊靈脈還請歸於本宗名下,晚輩當真收不得。”


    齊可修冷笑道:“我與李掌門說話,還有你這小輩插嘴的餘地?我方才誇了你幾句,你當真要飛上天麽?”


    這位齊掌門的氣度可真不怎麽樣。


    不二被這一句話堵得有點悶氣,正想據理力爭,卻瞧見齊可修衝著自己微不可查地眨了眨眼睛。


    不二愣了一下,少許讀懂了他的意思。


    齊可修這樣說,無疑把自己也推向了他的對立麵,更加亮明了他的真實目的。李青雲便不至於因此遷怒於自己。


    同時,這也正好堵住了不二說話的可能性,使得他隻需坐著看戲便好。


    不二心思急轉,想自己現在也的確不好開口,更沒有什麽好說的,不如借坡下驢,幹脆閉嘴,也不失為上佳選擇。


    李青雲則麵沉入水,暗自思量著。


    齊可修這一手,算計可真是不淺。


    把靈脈轉在魏不二名下,自己爭也不是,不爭也不是。


    爭的話,跟小輩爭利,本來就不是什麽光彩的事,何況這靈脈本來就是憑魏不二的功勞得來的。


    不爭的話,日後這靈脈就姓了魏,自己安排分配,都得跟魏不二打招唿,做商量。堂堂一大掌門,連自家靈脈的分配都控製不了,這是何等憋屈?


    再往後想,人心誰能說得準?


    萬一的萬一,魏不二有一天,和南秋賜一般背叛宗門,又或者因一場意外,身隕道消。那這靈脈到頭來,還是要竹籃打水一場空。


    思了半晌,也沒想出一個上佳的應對之策,終於打定主意,先把靈脈拿迴來再說,便灑然笑道:“這靈脈本就因魏不二而得,歸其所有,也是再合理不過。不過,本宗弟子想借用這靈脈修行,齊掌門應該不會再行幹涉了罷?”


    齊可修擺了擺手:“這是貴宗自家的事,我齊某人豈是那愛多管閑事的人?”


    你管的已經夠多了。不二腹誹。


    話至於此,一切無需多言。


    李青雲與齊可修扯皮三日,最終敲定了轉讓的靈脈範圍。


    齊可修則代表嶽衡宗與不二簽了紙麵上的神魂協議,雙方約好嶽衡宗把議定靈脈及相應地契轉讓於雲隱宗苦舟院弟子魏不二,魏不二收下地契便擁有該靈脈屬權,但不得將該靈脈屬權轉於他人,否則立時隕落,魂歸地府。


    不二按下手印,似有一道直射神魂的寒光照過,在自己的神魂某處落了一抹烙印,不由生出一股拜天拜地,虔誠無比的敬畏之心。


    這協議之中,留了一個活節,便是不二若是死了,這靈脈自然可以轉於他人,齊可修如此做,用意大抵是給不二留個寰轉的餘地。


    討債一事,不管結果到底滿意不滿意,總算告一段落。


    李青雲便又帶著不二迴了宗。


    至於那位苦心盼望迴宗的駐守弟子,卻仍是被李青雲留了下來,說他辦事用心,表現優異,往後再接再厲,盯好嶽衡宗一舉一動,宗門自有獎勵。


    苦也!那人心中隻有兩個字。


    不二迴宗路上,便問李青雲那西南靈脈該如何處置,主動提出交由宗門安排,自是想探探他的口風,省得李青雲想問自己,又不好開口。


    李青雲隻笑說不急,迴去看看眾位院主長老是何意思。


    待迴了宗,不二與李青雲打了招唿,便自顧迴了苦舟院。那本《圓光術》他已惦記了多日,剛翻開第一頁,正要好生研究。


    忽而又聽見門外傳來一聲清鳴。


    “又來?”


    便走出屋,伸手接過黃芒,竟然還是李青雲召喚。


    這迴又是何事?


    稍作尋思,隻猜多半與西南靈脈有關。便徑直遁去掌座峰,進了正和殿,瞧見殿中央除了李青雲,還站著兩個身穿黃衫的窈窕身影。


    靠左邊站著的,看容貌十分眼熟,仔細辨識,才認出是先前曾見過的月林宗地橋境修士方敏,也就是鍾秀秀的師傅。


    不過這次再見,她顯然比上一次年輕許多,也美貌許多,不知是否是修為精進的緣故。


    右邊這位黃衫佳人,肌膚勝雪,含笑癲花,更是美若天仙,不必再提。


    “鍾師妹?”


    不二滿臉驚喜,喚出了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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