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色光罩之內,巨樹森林的林道中,魔女正駕著一輛五色華芒閃動的木製飛車淩空疾馳。


    這飛車的模樣有點像宏然界凡人使用的馬車,隻不過車的前麵並沒有馬拉著。車廂很大,動力則是飛車底座下的一小塊棱形精石。


    她剛接了任務,前往光罩某處運送補寄。


    便在此時,車廂內忽然響起一個急促的聲音:“十九區陣法能量值跌至二成以下,請臨近後勤位迅速前往補給。”


    那魔女聽了,麵色霎時間一白,扭頭瞧向綠色光罩,果然看見西麵那熟悉的一塊光罩綠芒暗了下來。


    她毫不作疑地調轉車頭,直往西麵而去。


    雖然自己離得很遠,但若是開足馬力,應當來得及。


    一路狂奔疾走,約莫一炷香的時間過去,隱隱瞭見了那塊光罩所對應的樹塔大陣,心頭難免一鬆。


    正要駕車趕去,忽然餘光掃見一個頗為眼熟的身影,從一旁林中一閃而過,又轉瞬不見了蹤影。


    她正疑惑著,再迴頭,往樹塔大陣瞧去,登時驚呆了……


    ……


    綠色光罩外,雪獸兇潮內。


    不二撇頭向下看了一眼,蘭朵無頭的屍體直直向地麵墜去,身上的藍芒愈加渺茫黯淡,越落越遠,直至消失不見。


    這個名叫蘭朵的,自然就是藍光族人。而且,似乎對自己的性格頗有研究。否則,也不會一路裝可憐,賣慘,甚至還恰到好處救了自己。


    這根本就是預謀已久的舉動。


    想來,她早就發現了自己,暗中觀察了許久,沒有發現玲瓏佩的行跡,這才決定以身試險,假拌雪精人,接近自己,取得信任。


    瞧她使用術法的樣子,的確與雪精族人十分相似,若是事先未起疑心,足以以假亂真。


    而且,她敢混入衝鋒隊中,也說明其對自己的實力極有信心。先前即便沒有不二出手相助,想必她也不會真的有性命之危。


    於自己而言,現今需要擔心的是,這蘭朵是否與藍狐兒取得了聯係。如果是,那麽二人的行蹤多半已經暴露,必須盡快混入樹宮,找到臨界泉。


    不二一邊思量,一邊在兇潮中極速穿梭,琢磨先前在光罩中的時候,畢蜚傳遞給自己的危險信號,應該指的就是蘭朵罷。


    可是,照原先的推測,蘭朵接近自己的目的是打探到玲瓏佩的下落,暫且還構不成性命之危。


    那為什麽,那時的心悸來得如此猛烈?


    正琢磨著,忽然胸口猛地一痛,背後一陣寒涼,那令人惶恐的心悸再次襲來了!


    他下意識抬起頭,隻見綠色光罩的表麵,忽然黑了一大塊兒。


    便在此時,忽然聽到一聲響徹雲霄、貫通天地的禽鳥鳴叫聲。


    他連忙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瞧去,隻見西麵不知多遠的天際處,一隻體型足以遮天蔽日的藍色巨鳳,夾帶著漫天的滾滾雲霧,氣勢衝天地向浩瀚森林席卷而來。


    再一瞧四周,數以萬記的雪獸齊齊嘶叫起來,瘋狂地向南北兩側逃竄。


    叫聲之中滿是驚慌惶恐,數不清的雪獸擠在一起,爭先恐後,便可瞧見許多體型較小的雪獸夾在巨大身軀之中,轉瞬間被夾成一灘肉泥,鮮血四濺,慘不可睹。


    不二心頭狂跳,當即聚起全身之力,似離箭般衝向地麵,又從儲物袋中掏出玲瓏佩看了看,心道幸好自己留了一手,沒有聽那魔女的話,把此佩藏起來,要不然今日實難逃過此劫。


    便向其中注入十成法力,一道滾燙熱浪飛速湧向地麵,轉瞬間融出一個丈許深的地洞來。


    緊跟著,一股極其駭人的,近乎於實體的氣勢從天而降,驟罩於身,瞬間將他整個人壓得趴倒在地上,唿吸困難,血脈膨脹,竟連一動都動不了。


    他艱難地抬起頭,隻見那擎天巨鳳已在數百裏之外,遮得半壁天空一片灰蒙蒙的壓抑,眼看就要席卷整個浩瀚森林。


    這巨鳳到底什麽來頭?


    他心內驚訝著,隻怕悟道境的超級修士也沒有這等氣勢罷?


    ……


    樹宮裏,某處富麗堂皇的果實大殿的靜室內。


    兩個氣度非凡的雪精族中年男子正相向而坐。


    坐在左邊的方臉直眉,端正法相,身著綠色長袍,正是唯夢公主的哥哥,浩瀚森林當代正主唯天。


    右邊的頭戴尖帽,冒頂繡著四片金紋樹葉,麵貌英俊,高大挺拔,在雪精族中也算是出類拔萃。


    此人名叫唯心,是唯夢之兄,唯天之弟。


    二人之間,放著一張木製精雕方桌。


    桌上有個清亮的玉石棋盤,棋盤上劃了七縱八橫的直線,直線與直線交匯處上擺著數十個大大小小的白綠雙色雕像。


    白色雕的是千奇百怪的雪獸,綠色則雕的則是麵貌栩栩如生,臀生細尾的雪精人。


    這便是頗受雪精人喜歡的鬥獸棋了。


    此時,唯天持綠子,唯心持白子,兩個人雙手撫膝,靜靜坐著,但棋盤上的雪獸卻在不停地挪動激撞,不時有白綠雕像被挪出場外,可見人獸相交,激戰甚歡。


    “唯夢之事,三弟可曾知曉。”唯天布了一招暗手,忽然開口問道。


    唯心緩緩挪子補了缺位,笑道:“皇兄仁慈,明知刑台之下暗藏玄機,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換得唯夢一世逍遙自在,我心甚喜。”


    唯天麵無表情,心中歎了口氣,暗道:“這世間何時能有真正的逍遙自在?”


    嘴上卻是淡淡的一句:“唯夢不是被我一掌劈死了麽?”


    唯心默聲無語,收子呈作守勢,半晌迴道:“這浩瀚森林中,從此再無一位心地善良的唯夢公主。”


    他稍頓了頓,又問:“隻是,雪精之心被那小子得了去,何時收迴來?”


    唯天心道,那雪精之心是我送給唯夢的嫁妝,還有把送出去的嫁妝再要迴來的?


    便灑然笑道:“收迴來作什麽?不過是個殘次品,正好用來‘釣魚’。”


    說著,眼神一撇,綠子衝鋒位劃過一道斜線,直入白子腹地,迎麵便是獸棋大將冰隱。


    冷語道:“殺將!”


    唯心連忙運了九尾冰狐棋作防,略有遲疑:“隻怕這誘餌太大,惹得魚兒競相上鉤,池塘的水難免要渾了……”


    話音未落,雪精陣營的高階法師棋已坐鎮白子腹地,殺勢直指白子大營中央靠右側,一個氣勢威嚴的冰鳳雕像。


    唯天此棋落罷,抬起頭來,目光直透大殿之壁,徐徐掃過樹宮一圈,自有幾分睥睨天下的威勢。


    “不攪渾了這池臭水,這些吃裏扒外的肥魚,還要醉生夢死,樂得逍遙自在。”


    說著,麵色忽地一肅,往西方瞧去,少許便換了一臉極為訝異之色。


    唯心一並頭朝西望,當即也長大了嘴巴,滿臉不可思議的神情。


    半晌,才低頭指了指棋盤之上那麵露兇相的冰鳳雕像,滿臉苦笑道:“皇兄,你明知冰瘋子的名頭,何苦來招惹她啊……”


    唯天迴頭看棋,心中好一通鬱悶,暗道:“我怎麽曉得,下一盤破旗,都能把這頭冰鳳招過來。她活了一萬年,閑事管得也太寬了罷?”


    便在此時,聽到大殿之外急匆匆的腳步,一位頭發花白的高階法師走了進來,慌張道:“殿下,殿下!光罩西線,一處樹塔大陣的極品精石不見了!光罩也黑了一塊兒……”


    “慌什麽?”唯天麵色一沉,心頭是一陣狂跳,少許便鎮定下來,轉向唯心命道:“快去請老祖罷,他老人家也該出關了。要不然,浩瀚森林就要被這瘋子拆了……”


    唯心右手貼胸,微一頷首,眨眼人便不見了。


    ……


    綠色光罩外往西,不二正四肢大展,趴在一片清淨的冰雪地上,一動也動不了。


    來自西方遮天巨鳳的氣壓愈加沉重,便好似萬鈞之力直接灌在身上。


    他馭起畢生法力和內功,才勉強保住肉身不被壓成一灘肉泥。


    滿臉苦澀,望著西麵那藍色的擎天巨鳳,還有灰烏烏的肅殺之氣,心頭直叫苦:


    “明明還有百裏之遠,怎麽就壓得我動也動不了?”


    再瞧四周,先前那些四處逃竄的雪獸也大片大片俯倒在地上,瑟瑟發抖。隻有一隻體型巨大的獨眼冰犀還在一步一步,往南方艱難地奔跑,行了千餘丈,終於撐不住,咣嘰被壓倒了地上。


    “他娘的,等這頭巨鳳離得再近一些,豈不是隻憑這近乎於實體的威勢,便要將我壓成一灘碎肉爛骨了?”


    正是萬念俱灰,隻道小命將要報廢的時候,忽然覺得內海之中倏地一陣冰寒襲來,立時冷得渾身直打哆嗦,便沉識內探,那個人麵蛇身、通體黝黑的鎮海獸,忽然睜開了雙目,遙望西方,目光裏含著些許驚訝之情。


    再觀其兩隻眼睛珠子,竟是左黑右白,顏色各異,顯得極其詭秘難測。


    稍許,她雙目微微眯著,左眼黑芒微微一閃。


    不二隻覺身子被一股巨力揪扯,整個人似從一條空間秘道穿過,瞬時便到了方才用玲瓏佩融開的深洞之中。


    接著,儲物袋竟自顧被打開,那魔女送給他的黑色石頭輕飄飄地蕩了出來,黑芒一閃,石頭瞬間炸裂,化作一團極為濃密的黑霧,湧在這地洞的入口處。


    不二立時覺得那駭人的威壓減去了一大半,整個身子倏地輕鬆下來。


    想起方才發生的一幕,心中自是又驚又喜,連忙沉識內海,卻發現內海之中,空空蕩蕩,畢蜚和那人麵蛇身的鎮海獸竟然齊齊不見了蹤影。


    他當即驚得犯傻了……


    ……


    地麵之上,灰色雲霧似海嘯一般席卷而來,將整個天地遮成一片混沌的模樣。


    那遮天巨鳳麵如寒冰,氣勢洶洶地向綠色光罩中,黑了一塊兒的地方直衝而去,裹挾的氣勢化成烈風罡氣將周遭數十裏地上,俯倒的雪獸壓得血脈膨脹,齊齊昏倒,失去了意識。


    在其所經路線的正下方,七八裏地內的雪獸,更是徑直被烈風罡氣壓成了肉餅,鮮血橫飛,肉沫碎骨貼地攤開,便好像大地上有一個巨大的石磨飛速地碾壓滾過。


    那巨鳳遁速極快,眼看便要一頭撞在綠色光罩之上,忽地似感應到了什麽,散了一道神識向地麵一掃,立時發現了地麵上,一灘黑霧下的古怪。


    下一刻,那黑霧便被一蕩而光,藏在其下的人影顯露無疑。


    不二一抬頭,滿臉驚駭,直叫命苦,緊接著便覺得一道極寒之氣從顱頂潛入自己體內,頃刻間將身上每一寸都赤裸裸地掃了個遍,身子快要凍成了一塊寒冰。


    “咦?”那巨禽輕咦一聲,心內暗喜。


    “老熟人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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