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是豔陽高照,樹洞裏卻冷得如冰窖一般。


    嗖嗖嗖的破空聲不斷,若叫修道中人聽來,許會猜此中有高手過招。


    往洞裏瞧,不二此刻正是大汗淋漓直喘著,腳下卻一刻不停,似踩著風一般在洞壁上急停疾走。


    隻見他身形雖然快得如風過草,卻仍被那利刃追得險象環生,仿佛下一刻便要被劈成兩半。


    他不住地躲著,心裏震驚之極,暗道:這利刃分明才使到第八招,倒叫我覺得眼看就挨不住了?


    再說那老伯,此刻雖是默不作聲,心中卻比不二還要震驚數倍。須知道,這利刃雖然使得仍是那前幾招,但他有心讓不二吃些苦頭,好磨磨他的銳氣,叫他曉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於是,利刃的氣勢、力勁叫過往淩厲一倍之多,又參入了他新近悟到的一些變化,管叫不二挨不到第六招。豈知這小子雖然躲得心驚肉跳,險象環生,但到底還撐得住。


    再瞧他每踏出一步,腳下似墊了彈簧一般,倏地能躥出一丈之遠,直叫人驚得口齒難攏。想自己教他的身法雖是厲害,卻沒有這般神奇功效。


    那人細細觀察,竟發現不二的異族血脈,竟隱隱有些許蘇醒的跡象。


    想來是這幾年裏時常與自己的利刃拚搏,激發了血脈中的好鬥天性,漸漸展露出那異族強悍肉身的本領。


    否則,換成尋常人族,若是不禁千錘百煉,哪有這般能耐?


    眨眼間利刃已使到第十招,不二且遁且逃,不知不覺竟被它逼至樹洞內一處死角。


    眼瞧著退無可退,躲無處躲,那利刃倏地紅芒一閃,衝著不二的心窩紮去,當真是要命的來勢!


    不二的心即刻跳到了嗓子眼兒,當即將《折身術》運轉到極致,整個人扒著樹壁,雙手一按,雙足一蹬,下半身似弓箭一般彈出,腦袋和上半身緊隨著跟去,在空中倒翻了一個跟頭。


    那利刃沿其身軀而過,擦著鼻尖額頭,削下幾根寒毛來。


    “老伯,”不二嚇得咽了一口唾沫,邊遛邊衝那人道:“我的嘴最牢靠,你別殺我。”


    那人哈哈大笑:“殺你做甚麽,老夫可舍不得。?”


    那利刃卻是片刻不停,忽地從不二身後竄來,不待他反應,便已化作一條雲蟲,紮入了後心窩。


    立時一道閃電劈身般的疼痛從心窩處向下丹田處傳遞過去。


    不二當即倒在地上,痛的翻來滾去,久久說不出一句話。


    那人又笑道:“我以為你長進不少,原來還是過不去這第十招。”


    心裏卻忍不住讚道:“了不得,了不得!你既已練到這般境地,便是放你去傀蜮穀中曆練一番,我也是大大的放心!”


    又看見不二躺在地上,長久難以起身,麵上神情更是痛苦不堪。


    不由地多了幾分擔心,忍不住想到:“我著急給他辟脈通經,這一招使勁兒略微大了,難不成給他劈壞了?”


    正要開口問話,忽瞧見不二雙腿一抬,再一蹬地,一個鯉魚打挺,躍起身來,一刻不停直奔樹洞外溜去,遠遠丟下一句:“老伯我跟你沒完!”


    便在眨眼不見了蹤影。


    那人眼瞧自己上了當,不怒反喜,嘿嘿笑道:“這小子經過幾年曆練,非但本領大漲,人竟也變得鬼機靈起來,很好,很好!”


    ……


    正是樹木蔥蘢、綠草如茵的時節。


    夏天的好景總叫人流連忘返。


    戀景的路人,也難免會延誤行程。


    這一帶是大陸東南一方,向來雨水旺盛,澆灌出了茂密綿延的浙閩森林。


    向天邊遠處望去,有十餘個人影由遠及近,漸漸遁向此處。他們身著道服,踏著高大林木的樹尖,如走在平地一般。


    行到了這一處,前麵擋了一座巨大山崖,山崖上一道瀑布似玉龍一般,自上而下轟轟然傾入一片清澈透明的大湖之中。湖岸兩麵的繁花綠木清晰投影在湖水之中,好像湖麵下還有片森林,叫人感歎美景難收。


    這些人原本急著趕路,既瞧見如此美景,卻也忍不住停下腳步來。


    其中一個嬌俏女子,忍不住向領頭的人求道:“師尊,我們在這裏稍作歇息吧。連日腳程不停,大夥都有些疲憊了。”


    說話的正是婉兒。這一行人,自然是雲隱宗出征傀蜮穀的隊伍了。


    顧乃春聽了婉兒的話,略微皺了眉頭,心道:離開穀隻剩三天不到,卻還有八百裏的行程,若不抓緊,隻怕有些誤事。


    顧乃春的遲疑卻被木晚楓瞧了出來,猜到他心裏想什麽,便勸道:“師叔,晚楓覺得也不妨歇歇。雖然尚有些行程,但咱們加把勁兒遁去,也隻是半日的光景。也好趁著這裏的風景,等一等落在後麵的魏師弟。”


    顧乃春這才想起魏不二,心說也是,便點頭同意了。


    原來,自宗內啟程後,眾人的行李物品等便歸不二打理。帳篷床鋪之類倒也好說,直接放入儲物袋便可。


    令人頭痛的是數袋產自梧州的靈米,據顧乃春講,決不能放入儲物袋中,否則會消磨靈氣,將原本精潤法力的功效喪失了。


    賈海子便給顧乃春出了主意,叫不二把這數十盒靈米合成一個包裹背在身上。


    顧乃春果然答應了,把不二叫過來,便說雖然出了宗門,但修行卻不能有絲毫鬆懈。尤其似不二這般資質糙劣的,更要倍加努力。


    又說長途跋涉,最適合練習耐力和身法,負重前行乃是最佳之選,叫他不許使用禦物術。


    不二心裏似個明鏡一般,曉得他受了賈海子鼓動,有意強加刁難。


    但也沒法兒推脫,隻怕惹惱了他,反倒不妙。何況,隻是搬運一些行李,大不了身體受累一些。


    念及於此,他索性應承下來。


    同行眾人,另一位帶隊的王姓師叔混不管事,古有生是顧乃春的大弟子,婉兒早就知曉內情,木晚楓有意避嫌,尤典等其餘眾人也懾於顧乃春的威勢,也不好多說。


    一行人走在湖邊休息,有的卷起褲腿趟進去嬉水,有的坐在湖岸賞風,有的去了瀑布下麵,一派悠然自得的情景。


    木晚楓卻一個人溜去林道漫步,兀自想著什麽。


    約莫過去一炷香的時辰,隻見遠處的叢林忽忽而動。不久,魏不二從樹林中鑽了出來,身上背著小山一樣的包裹。


    木晚楓遠遠瞧見他,登時吃了一驚。原以為還要小半日光景才等的到他,哪知來得這般快。


    人卻遁上前去,將他招唿過來:“沒想到你背了這麽多行李,跑起來仍是這般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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