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如織。


    沙沙的小雨,淅淅瀝瀝,打在屋簷上。


    微風吹拂,廊下的紅燈籠,被吹得搖來擺去。


    “吱呀吱呀”地怪聲傳來。


    獨自一人守在門口的士兵,經冷風一吹,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渾身哆嗦了一下。


    “這鬼天氣,真他娘的冷!”


    雙手抱著,搓了幾下,他罵罵咧咧地,原地跺著腳,希望能稍微暖和些。


    受到小雨的影響,周圍往來的行人,漸漸稀少了。


    雨水漸漸變大,風兒唿嘯著吹來,孤單的身影,在朦朧的燈光下,不斷地走來走去。


    遠處,燈光不及之處,雨絲落在地上,好似漸漸起了一層淡淡的氤氳水霧。


    黑暗之中,似乎有陰影,在緩緩蠕動。


    這士兵雖然沒有常人的靈覺,但還是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周圍太過空曠,寂寥,又很是黑暗,加上這冷天氣,本身帶給人的感覺就極差。


    這會兒他心下有些發毛,但還是為了每月二百元的獎金,堅守在崗位上。


    “怪了,那小子怎麽還沒迴來?”


    “不是跟他說了,半刻之內一定要迴來的嘛!”


    “這都要到換班的時候了!”


    “要是被發現他偷號,可是要罰錢的啊!”


    轟隆,遠方的天空劃過一道雷光。


    那個瞬息,他看到了一個奇異的身影。


    這老兵驚駭地瞪大了眼睛,望向黑暗深處。


    雨水如簾布一般,向外弧形分開,中間一道籠罩在霧氣之中的人影,緩緩走了過來。


    “踏踏”,這是靴子踩在水上的聲音。


    他的心跳得好似在打鼓一般劇烈。


    整個人都寒毛直豎,好似被兇狠的餓狼死死盯著。


    這是生死之間磨礪出的本能。


    上一次,有這樣的感受,還是他在大帥麾下,和東瀛的倭寇爭奪一處可供補給淡水的近海島嶼。


    那時候,他曾經遇到過一個用黑紗蒙著上半臉的島國武士,那種時候,就有過類似的感受。


    好似有針尖,觸及皮膚一般,尖銳的感覺。


    然而那樣的危機感,完全不能跟這一次的相提並論。


    看到那好似融化在黑暗之中的身影,他直接感受到一股可怕的壓抑感,好似站在懸崖峭壁之上,直視深淵之下一般。


    不能動,絕對,不能動!


    會死!真的會死!


    踏踏·······


    踏踏·······


    腳步聲不緊不慢地傳來,穿過風聲、雨聲,賭場裏麵的嬉戲叫罵聲,一聲,一聲,好似鼓槌,重重地擊打在他的心髒上。


    到了最後,他幾乎有著心髒驟停的感覺,整個人都好似停止了唿吸,身軀仿佛不再為自己所有。


    接著,他就見到那個渾身纏繞在詭異黑霧之中的身影,好似滑翔一般,停留在他的身邊。


    說來也怪,方才距離遠時,隔著雨聲,都能清楚地聽到靴子的聲音,這時靠近了反而什麽都聽不到。


    這老兵這時候也在奇怪,不知道為什麽,恐懼到了極致,反而不再恐懼了,仿佛失去了實感一般。


    這時候他居然還有閑心,評價著這個詭異的“人形”。


    扮相太難看,要是我,會帶上文明棍,裝一個虛偽的洋鬼·······據說北方那邊,就抓到過一個洋鬼,專門在有月亮的晚上,去敲寡婦門,最後被當軍人的丈夫用鍍銀的子彈打中,綁了起來,在太陽下活活曬成灰燼。


    那個詭異的“人形”,靠的近了之後,才發覺他身上時刻籠罩著的詭異黑霧,其實並不是真的黑霧,應該說是白霧。


    隻是這夜間漆黑一片,原本的鎂光燈今天又壞了,僅憑幾個燈籠的那點餘光,其實根本看不出來這是白霧。


    門縫之中,瀉出一絲光明。


    老兵突然感覺到周身一輕,隨即他好似脫力一般,渾身都虛了下來,滿頭大汗地蹲了下來,雙手舉過頭頂,閉上眼睛喊著:


    “投降了!別殺我!我還有用!”


    旋即他聽到一聲似有似無的笑聲。


    那人影沒有理會他,徑直地上前推開大門。


    門一打開,頓時喧囂之聲傳入耳中。


    “買定離手,買定離手嘍~”


    “各位先生,還有沒有要下注的?”


    “贏了!我們贏了!”


    老兵就眼見著,這個人踏入了光明之中。


    接著,就是大片大片的白色雲霧,翻卷著,迅速彌漫,充斥在整個賭場之內。


    不過幾個唿吸之間,整片賭場,就被一層濃鬱的霧氣徹底封鎖。


    “跟上!”


    一個冰冷刺骨,不帶半點溫度的冷聲,自心底迴蕩開來。


    老兵打了個冷顫,不敢怠慢,連滾帶爬地,跑了進去。


    就在同時,所有被這種異變震驚到的人,都反應了過來。


    “啊——”


    頓時,裏麵響起了女人的尖叫聲。


    “這是什麽東西?怎麽會有霧?”


    男人們都是難以置信地搜索著。


    “別搶,別搶,那是我的籌碼!”


    “我的!這是我的!”


    “哎呦!你敢打人?”


    幾個靠的近的賭客,因為爭搶籌碼,互相毆打起來。


    “客人們,今晚場子提前關門,請各位先帶好隨身物品和籌碼,去博案之後換迴陷阱。”


    “今晚有突發狀況,不再營業了!”


    滿頭大汗的賭場坐場經理人,忙大聲宣布著賭場方麵的臨時決定。


    “為表歉意,今晚所有客人的入場費,我都做主免了。”


    “各位,各位,請快點離開場地!”


    好說歹說,賭場方麵甚至出動了十幾名膀大腰圓的打手,以及幾名海軍方麵派駐的聯絡兵,才把騷動的場麵壓了下去。


    動蕩一旦開始,就很難結束。


    尤其是能見度不足兩米的濃霧之中,有賭客趁機偷摸幾個籌碼,再這種亂糟糟的情況下,也很難分辨出來······這又增加了許多場糾紛,以至於賭場方麵不得不花費更多的精力安撫各方。


    這個過程之中,一直都沒有人注意到,有個好似幽靈一般,走動無聲的家夥,悄然造訪了他們換取籌碼、存放現金的房間。


    最終,一百二十餘萬散碎紙幣,連帶著一些貴重珠寶、金條、古董字畫等物,總價值三百六十萬元以上的財產,不翼而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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