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妃之後,照例該當迴門省親,妹妹如今可召賈老太太入宮商議,敕造省親別院,沒得失了體麵。”


    不再理會這些表麵笑嘻嘻,背地插刀子的塑料姐妹,小哀直接拿出正宮的威嚴,將她們一一安排得明明白白。


    當日,鳳藻宮中,新晉的賢德妃娘娘,就遞了牌子,召了賈府超等誥命,國公夫人賈老太太,商議了整整兩個時辰。


    元春省親之事,正式提上日程。


    ········


    “這麽說,賈環連過三場考試,次次頭名?”


    插著梅花的淨瓶遮擋後,一方紅木書桌後,穿著一襲錦帽貂裘的林正陽,正埋頭批複著案牘。


    身邊一名其貌不揚的宦官,躬身侍候著。


    “是,賈環中了三次頭名,六科都是滿分,總分滿分。”


    這名麵白無須的老宦官,就是如今西廠的廠督。


    東廠多負責拿人,西廠多負責刺探。


    這一科前後,牽扯到數萬學子前程,是以從一開始,林正陽麾下各大諜報機關,就開足馬力運轉,監督不法。


    尤其是每一個主考官的動向,以及試題的保密性。


    眼下就是西廠匯報的時機。


    “嗯,確認沒有舞弊嗎?”


    那宦官笑了笑:


    “迴王上,這賈環是您親自叮囑要關注的賈家之人,奴婢等怎敢怠慢?”


    “早就盯得死死地,至少,那科場之上,絕無可能舞弊。”


    “至少有五個番子,輪流從不同角度盯著他,親眼見著他答題敏捷,冠絕全場!”


    “嗯,那就好·······”


    隨口迴應了一句,林正陽吩咐道:


    “給我傳咒禁司通玄,他等了也有一會兒了,你先去吧。”


    過了一會兒,通玄踏步上前而來,當先拜下:


    “王上。”


    “愛卿請坐。”


    順勢坐下,通玄開始迴報這段時日咒禁司的事務:


    “最近數月,已在各地敕造十二座玄君廟,並核查正祀三十六處,搗毀淫祀六十五處,都已登記造冊。”


    “嗯,淫祀確實要嚴加打擊,這是國策。”


    林正陽點點頭,又問道:


    “江南那邊,調查得如何?”


    “借著賈家的船隊,我們咒禁司跟著十三司、錦衣衛的人下了揚州,已經秘密探查過四大家族祖墳所在,並江南巡鹽禦史林如海林家祖宅。”


    “結果如何?”


    林正陽坐直了身軀,將手中朱筆擱置在一旁一個陶瓷筆架上。


    通玄麵色嚴肅了起來:


    “王上,金陵卻有王氣!”


    “金陵王氣之說,由來已久。”


    “此地原本非是此名。”


    “據說春秋時期諸侯爭霸中,楚威王在如今金陵的紫金山和幕府山中埋金,以鎮王氣,便得名金陵。”


    “揚州地處南方,與荊州在五行屬性上都屬火,五行之中火克金,楚威王埋金於此,有意將金陵的地氣屬性調整為金,利用揚州之火壓製金性,造成相克,以削弱古金陵地氣。”


    “然則此舉治標不治本,地脈之力何其龐大,豈是區區這等小術就能左右?楚威王埋金,不過是鎮壓一時,過後反而傷得本身國運,楚國在百餘年之後為秦國所滅,未嚐沒有其中因果。”


    “後來秦皇自領皇帝,一日窺見東南方位,有雲氣盤結,便召集各方玄學術士叩問吉兇。”


    “之後派人鑿通方山、斷方壟,引淮水入長江,破壞金陵地理,以摧毀此地王氣。”


    “此後,金陵便有了秣陵之稱。”


    “秣”即“抹”,暗示著此地曾經的王氣被一抹而除。


    “鍾山龍磐,石城虎踞,真帝王之宅也”。


    林正陽歎道:


    “想來秦皇也未能功成,這金陵王氣還是留存至今?”


    通玄點頭稱是:


    “金陵王氣,本也不遜色那草原大雪山附近千裏大龍脈嗎,是近乎真龍的一條龍氣,可惜幾經摧折,如今已經大不如前。”


    “更有一樁不詳之事,因秦皇所致,多出一條秦淮河,如今金陵王氣卻時時向外宣泄,難以留存。”


    “曆代定都金陵之國,大多國運不久,就因此存不住龍氣,反而自家氣運跟著向外宣泄。”


    “以東麵的鍾山為蒼龍星象,以西麵的石頭山為白虎星象,這種地形就是產生王氣的地方。”


    “可惜這原本極佳的風水寶地,卻生生為秦皇破壞,多出一條秦淮河,日夜流淌不惜,時時宣泄龍氣,豈能再積蓄力量,支持爭霸?建都此地,國壽必不能久,久後更有分裂之禍。”


    林正陽聽得連連點頭。


    金陵東麵鍾山雄立,向西蜿蜒起伏為富貴山、九華山、北極閣山、鼓樓岡、小倉山、五台山,直到西麵的石頭山。


    張紘所說“岡阜連石頭”、“金陵地形有王者都邑之氣”,就是指這個對應龍虎星象、如龍虎拱衛的“王氣”地理形勢。


    這是風水玄術上的理論,放在此世依舊是真理。


    金陵之地有王氣,從地理形勢上相當明確。


    難點在於確定這龍氣貴賤,屬性以及破綻。


    從通玄的話裏可以聽出,至少金陵如今的地脈龍氣是存在很大隱患的。


    “然而自老吳侯上位之後,這裏就起了變化,多出一處玄武湖,這就可起到彌補之用。”


    “以鍾山為蒼龍、以石頭山為白虎之後,六朝又以金陵南麵的秦淮河為朱雀,以北麵的覆舟山為玄武,又以北湖為玄武,改名玄武湖,形成了東蒼龍、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四神拱衛皇都的布局,這就是風水上所謂象天設都。”


    “玄武湖的命名是為了完善都城的四神風水布局,以湖象征玄武星象。”


    “金陵此地,上應星象,因而本就是氣運所鍾之地,哪怕地勢變化,如今王氣大不如前,也不適合定都,但如有心人催發,借此數年大運,也一樣可以做到許多事情。”


    通玄鄭重其事地拱手道:


    “王上,賈家那枚通靈寶玉,因那賈家小兒屢屢在人前顯擺,臣也曾經借機旁觀過一次。”


    “其質地特殊,非人世任何一種寶玉,或當真是洞天靈境之中出產。”


    “這等類似材質,人世也有幾種,隻是不如這枚善能匯聚氣運。”


    “那金陵王氣,實則真正缺口不如世人所想,是從秦淮河之處泄出,經臣門中長輩默算天機,還有另一處隱秘水道敗壞氣運。”


    “如將此寶玉投入其中,置巨石封堵,再以人力製造阻礙,當能彌補這處缺失。”


    “此舉好比媧皇補天一般,是人力難以想象之壯舉,如真能做成,就等於挽迴一處接近真龍級數的大龍脈,那塊寶玉,也不愧補天石之美譽。”


    “盡管臣如今尚未得知具體是哪家道脈,做得這等大事,但此事已經過門中祖師確認無誤。”


    “以臣愚見,或所謂甄家天命,就在於此?”


    “那通靈寶玉,恰能封鎮水道,彌補龍脈欠缺之處,豈不是天命?”


    “王上,雖然此事尚未確定,臣一時也拿不出充足證據,但那畢竟是曾經秦皇都要忌憚的真龍大脈,一旦彌補,至少十年內能形成劃江而治,實在是不可不慎呐!”


    林正陽聽了這話,猛地站起,在室內踱步,反複思考著。


    過了許久,清冷的聲音,迴蕩在書房裏:


    “原來·······補天石是這麽個補天法。”


    林正陽咬著牙,冷笑著,幾乎是從牙齒縫中擠出這幾個字來。


    “嘿,嘿,嘿!好一個金陵甄家!”


    “本以為隻是一個前朝外戚,不想竟也有這麽大的造化!”


    “原以為隻是普通的潛龍罷了,不想竟然是一條蛟龍,這謀劃,絕非一朝一夕,當是早有成算!”


    通玄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


    他們隱門實則也是那種早有成算的,不過隱門勢力大半局限在蜀地,因而本來也隻打算輔佐蜀龍成龍。


    這等謀劃,想都不必想,就知道必然是盤踞金陵的道脈所為。


    也不知到底是哪家道脈,竟有這等氣魄,沒有選擇點化普通潛龍,竟然盯上了這“龍盤虎踞,上應星宿”的金陵王氣。


    嘿,那金陵王氣可是完全不遜於之前胡人的王庭龍脈。


    這一旦做成了,效果完全可以類比之前胡人南下·······運力之強,當真是勢不可擋!


    縱然眼下占據五處古州的蜀王,也頂多能做到分庭抗禮,想占據上風是難之又難!


    到時,如不能迅速鎮壓,平定揚州,當真可能劃江而治,演變成南北西三國割據之勢。


    這等局麵一出,對眼下的蜀王方,打擊簡直是難以想象的。


    也難怪蜀王惱火。


    任憑誰在眼看就要分出勝負之際,有人要突然掀桌子,都是這個反應。


    林正陽深唿吸幾下,平複了胸中怒氣,緩緩道著:


    “催發賈府氣運······這件事還是要加快了!”


    “另外,賈環那邊,進境太慢了,須催一催,先點他一個頭名狀元,安排到錦衣衛擔任一個百戶,逼他跟賈寶玉爭奪賈家餘蔭!”


    “那一僧一道,還有他們的人,都要給我盯死了!”


    “愛卿,為免氣運壓製,我先賜你金牌令箭,督查此事!”


    “務必,要讓那補天石·····再補不得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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