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皇宮,暮色十分,斜暉折射在沐浴若幹歲月的赭紅色宮牆上,泛起隱隱的光澤,一出塵少年緩緩地從陳菊花海中走來。不遠處守衛身上的盔甲折了夕日的光,晃了他的眼,不禁眼微眯,抬袖遮。

    穿過陳菊花叢,入眼是一方在宮牆陰影下猶自絢爛的孔雀草,少年微微一笑,搖了搖頭,側身而過,不緊不慢地來到赭紅色宮牆下。很緩地伸出手,輕輕觸了那牆,還帶著夕陽餘溫,厚實的暖意自指尖傳來,嘴角浮起笑意,微仰頭極目那挑在琉璃瓦飛簷上的夕日,不禁又眯了眼。

    有風路過,天上雲行日移,思緒也紛飛。

    眼前的夕陽沉入飛簷樓宇,清風還是很有規律地路過,夏日漸濃。少年的目光掠過那張揚的孔雀草,腦袋裏閃過幾幅殘像,自己真的是從那個霓虹燈迷離閃眼的地方,來到這個燈火青煙嫋繞的異時空嗎?

    ……………。

    那天早上,弟弟發來短信:姐,明天我來看你。

    然後跑去了超市,誰也想不到,那輛bmw的司機是不是被明晃晃的太陽閃了眼,突然一個轉彎,車像風一樣地迎麵駛來。

    什麽東西破碎的聲音,然後黑色,鋪天蓋地。

    弟弟,明天不能來接你了……

    ……………。

    少年睜開眼,天青色帳子,躺在一張寬敞的雕工精美的木製大床上,屋內陳設都是雕工精湛繁複的木製家具,古色古香。

    “殿下醒了,殿下醒了!”林杳驚喜道。

    嬌嫩的女聲並著一些焦急的腳步聲。

    少年暗自皺眉,“自己怎麽還活著?”想坐起來,被一雙手按住:“皇兒,好好躺著!”

    一古裝女子,豔麗中透著清秀,約莫三十歲。和藹中隱著幾分精明的風目盈滿驚喜,很好看的遠山黛眉,微微朝裏蹙著,流露著關心。頭上的鳳飾增添了她的威儀,鬢邊的鳳首珍珠釵垂下的明珠做著鍾擺運動。

    “皇兒,感覺如何?”豔麗夫人櫻唇輕啟。

    “皇兒?”少年疑惑的目光掠過,一群身著古裝低首垂眉的人,類似電視劇裏的宮女和宦官的裝扮。

    “皇兒,你,你不認得母妃了?本宮是你母妃啊!”一雙保養很好的手撫上少年的臉,細膩,有點清涼,“皇兒?皇兒?”容妃語氣開始透著急。

    “母妃?對不起,我不認識你,夫人!”突然,瞥到自己的手,明顯孩童的手,采豐連忙舉到眼前,死死盯著,依舊是雙孩童的手,慌忙掀開被子,是一具身著白色中衣少年的身子。大腦,頓時一片空白……

    “皇兒?皇兒?你怎麽了?太醫!太醫!快傳太醫!”焦急的聲音陡的拔高。

    采豐腦子裏一片混沌,迷茫。這,這就是所謂的穿越?借屍還魂?!!

    前生讀大學時,看過穿越類的書,也知道有穿越這迴事,如今真遇到這種事,卻不知所措。

    四年大學生涯,留在那個被人稱做“天堂”的城市。美麗的西子湖畔,有著曉風清月,有著楊柳惹人憐,冬日的斷橋殘雪,都不複在眼前。迷春水芬芳眸豔,賞夏荷湖畔心醉,憐秋桂滿月人傷,踏冬雪一路梅寒。

    每次路過家門口賣鮮花的店,店裏的阿婆總會笑的滿臉皺紋:“采豐阿囡,出去上班了啊?”

    三五知己,不少朋友。沒有華麗紛繁的日子,清冷清冷的心境,可是隻有自己知道那隻是表麵的假象,骨子裏是叫囂著酒紅燈綠,紙醉金迷,叫囂著振臂一唿,四海雲集!……

    前生,就這樣說再見?

    “稟容妃娘娘,七殿下尊貴之身,吉人天相,已無性命之憂。隻是忘情草性烈,可能會對七殿下以後生活帶來不變…。”太醫越說越輕,到了後來,竟有點慌亂。

    “說清楚!以後會有什麽問題!”容妃厲聲,語氣裏透著摸不清的擔憂。

    “迴娘娘,忘情草是一味破壞人腦的藥,本不致命,但合著七殿下宮中焚著的檀香,就成了無藥可解的毒藥。七殿下能活下來,是吉人天相,天恩浩蕩,”迴首看了看采豐的傻樣,小心道,“七殿下不認得娘娘,可能是,可能是忘情草遺效……”

    “能否治愈?如實告來!”容妃聲音輕顫。

    “迴娘娘,現在七殿下身子內毒素未清,等康複後,再帶殿下去常去的地方熟悉,會有康複的可能…”太醫的頭垂的更低了。

    “康複的可能?!本宮不要什麽可能,給本宮盡心醫治鑰兒,不然,仔細你們的腦袋!”容妃有點無力,頓了頓,一揮手,“都退下吧!”

    “鑰兒,鑰兒,苦了你了,可憐的孩子……”容妃喃喃低語。

    “你,你是我的母妃?”柔柔怯怯的聲音。

    聞言,容妃輕撫少年臉的雙手一頓,“是啊,本宮是你的母妃,鑰兒一點也沒印象了嗎?”

    少年搖搖頭,天真無邪的眼神,“你是我的母妃,那,那我是誰呢?”

    容妃身子一顫,摟過少年:“鑰兒,鑰兒是母妃的寶貝,是最聰明美麗的孩子,是這大慶國的七皇子,是…。。”

    罷了罷了,既然這具身子的靈魂沒有歸期地雲遊,自己寄居蟹一樣占了,就再活一世,活出自己的一世!

    想起太醫說的後遺症,想起忘情草遺效,少年不禁莞爾,對這個世界的未知,用不著找什麽理由,省了很多心。

    “娘娘,殿下,皇上往風淩殿方向來了。”林杳略顯匆匆地走到容妃附近。

    風淩殿內一時寂靜無聲,宮女太監們畢恭畢敬,大氣不感出。容妃已正著身子候著。姬雲鑰剛醒來一個時辰,皇帝到來的真快。皇帝,在乎這個兒子?

    “參見陛下!”風淩殿內跪倒一片。

    容妃側身請禮:“臣妾參見陛下!”

    “淑妃免禮!”姬暝越麵無表情。容妃封號“淑妃”,賜字“容”。

    “兒臣雲鑰拜見父皇!”少年早已坐起,立於容妃身側,目不斜視。正要彎腰行禮,皇帝適時扶住“皇兒體弱,不用見禮,床上歇著。”

    “謝父皇!”少年暗自鬆了一口氣,依舊垂首。這如何見禮自己可是一點都不知道。

    “皇兒身子如何了?”姬暝越淡淡道。聲音清淡,聽不出是否有真正關心的成分。

    “好多了,隻是頭還痛著!”姬雲鑰小聲答著,垂眉低首,依舊沒敢去看皇帝。

    前生麵試時,過五關,斬六將,和那些總裁,首席ceo交流,口若懸河,幾時膽怯過。如今在這異時空,還是入鄉隨俗,畢竟伴君如伴虎,古語流傳至今,總有一定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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