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仗,是陳宮生平以來,敗得最慘的一仗。


    不是說陳宮不如張繡,而是張繡比陳宮差得遠了,是陳宮大意了。


    陳宮之所以大意,是因為在呂布軍的消息網中,張繡的性格依然還是以前那樣的有勇無謀,容易衝動。


    可誰知道,張繡被張濟訓斥,又被黃敘、關平等人連連立功刺激住了,慢慢改了自己的性格,又開始惡補兵法,這就完全出乎了陳宮的意料之外。


    呂布的糧草,本來是夠三萬大軍一個月之用的,結果呢,這一把大火下來,七七八八都沒了,剩下的糧草最多夠三五天之用。


    也就是說,如果呂布大軍三五天之內下不了比陽,要麽就隻能撤軍,要麽就必須從徐州再弄一批糧草過來。


    徐州這些年遭受戰亂較多,糧草是個大問題。


    本來,自從呂布占領徐州,再加上之前劉備的安民政策,徐州的局勢基本上已經穩定下來了。


    但是,第一輪糧食下來,須得暑天之後啊。


    這才是二月,糧食都還在地裏長著呢,徐州的餘糧幾乎告罄了。


    再調撥軍糧,最多也隻是十天之用。


    關鍵是,經曆此敗,徐州軍士氣低落,若是強行攻城,隻怕會傷亡慘重。


    最可怕的是,傷亡慘重也就罷了,未必能拿得下比陽或者舞陰。


    張遼皺著眉頭,對陳宮說道:“公台先生,眼下情況,我軍當如何?”


    陳宮是徐州別駕,地位隻在呂布之下,但張遼等人習慣了喊他公台先生,一直沒改口。


    長歎一口氣,陳宮搖了搖頭道:“宮現在最擔心的,就是溫侯不退兵。”


    張遼一愣:“大營火勢衝天,必是糧草被焚,溫侯自然是能看得到。糧草乃是我軍短處,既然糧草被燒,溫侯自當迴軍才是。”


    忽然,張遼似乎想到了什麽,心下一驚,脫口道:“公台先生,你的意思,莫非是…比陽?”


    陳宮點了點頭:“以宮對溫侯的了解,隻怕溫侯會認為張繡統兵在外,比陽城空虛,可一戰而下。”


    張遼登時一陣沉默,他跟隨呂布的時間長,當然知道呂布,就是一個莽夫,沙場衝陣還可以,若是運籌帷幄,或者隨機應變,就是門外漢了。


    可偏偏呂布他自己不這樣想,反倒是認為自己是天下第一人,若是做出陳宮剛才所說的決定,也未必沒有可能。


    張遼倒是不擔心呂布的安危,以他之能,赤兔馬加方天畫戟,就算是千軍萬馬,也休想傷到呂布一根寒毛。


    關鍵是這一戰的結果,還有呂布帶走的三千並州狼騎。


    並州狼騎,是張遼一手訓練出來的,張遼對每一個騎兵,乃至每一匹馬,都傾注了不少的心血。


    可現在,呂布對他不信任,距離又遠,張遼隻能暗暗保佑呂布能理智點,直接帶著並州狼騎返迴大營。


    第二天天色剛剛蒙蒙亮,一夜未睡的陳宮和張遼等人終於盼來了呂布。


    很慘的樣子。


    不是呂布很慘,而是這一萬大軍,損失慘重啊。


    高雅中了一箭,中箭的部位是左眼,傷勢較重。


    成廉雖然沒受傷,卻也一身是血,顯然經曆了一場奮力廝殺。


    隻有呂布的精神狀態不錯,卻是滿臉鐵青,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


    一萬人馬,損失超過半數,剩下的幾乎人人帶傷,可見這一戰的慘烈。


    陳宮看得驚心動魄,三萬大軍,就這麽一戰,便損失一半了,還有糧草也損失七七八八,士氣更是跌入到了低穀,沒有八九天的時間,這支軍隊不能再戰了。


    張遼私下問了成廉,得知三千並州狼騎的損失倒是不大,隻損失了三百多人,這才算是放下心來。


    呂布虎著臉迴到中軍大帳,陳宮等人對視一眼,隻得快步跟了進去。


    “砰”的一聲,呂布走到案幾跟前,狠狠一腳踩下去,案幾應聲而斷。


    “張繡小兒,本將一定要將汝挫骨揚灰。”呂布咬牙切齒著,眼神中怒火熊熊。


    陳宮見了,暗歎一聲,戰場拚殺,各逞所能,勝負本就是很正常的。可呂布已經被怒火亂了心智,卻是犯了兵家大忌啊。


    呂布發怒的時候,沒人敢勸,大家都知道呂布的脾氣,誰在這個時候勸他,不但會被罵一頓,或者亂棍打出,關鍵是會起到相反的結果。


    果然,惱恨了一會兒之後,呂布慢慢就消了氣,抬頭望向陳宮:“公台,我軍糧草如何了?”


    陳宮立即迴答道:“僅夠大軍十日所用。”


    本來,糧草是夠三萬大軍三五日之用,但眼下呂布的軍隊折損一半,就夠十天了。


    “十日。”呂布的眼神中,又燃起了熊熊的戰意,“公台,眼下我軍損失慘重,可否還能從徐州再調撥一萬人馬過來?”


    “不可啊,溫侯。”陳宮大驚,急忙勸道,“徐州乃我軍根本,眼下隻有三萬守軍,還有兩萬新軍剛剛訓練,不足以上陣。”


    “青州袁譚,陳兵五萬於青徐邊界,泰山臧霸又態度不明,一旦我徐州守軍過少,萬一臧霸生出異心,萬一袁譚真的出兵南下,則徐州危矣。”


    “再則,我軍糧草不濟,再派一萬大軍,就得需要相當的糧草支撐。而我徐州糧草匱乏,比之兗州還不如,還請溫侯明鑒。”


    這些事情,呂布也是心知肚明,不禁皺了皺眉,問:“公台以為,我軍接下來將如何?”


    陳宮想了想,說道:“眼下戰況,聚集在魯陽之戰,以及壽春之戰,我軍應稍安勿躁,一邊提升大軍士氣,一邊關注其餘兩處的戰況。”


    呂布登時明白了,問:“公台的意思,莫非是坐山觀虎鬥?”


    陳宮點了點頭道:“正是如此。”


    “此番五路諸侯討伐張濟,若我軍兵臨比陽城下而不動,隻怕日後曹操會以此為借口,為難溫侯。”


    “然我軍新敗,損失慘重,糧草亦是不濟,正是按兵不動的最好借口。”


    “若曹操和孫策能有一路告破,兵臨宛城之下,我軍士氣自然大大提升,到時候溫侯就可繞過比陽,直撲宛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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