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病已大笑起來:“誰會相信?長安城內的兵力,從禁軍到羽林營都是上官桀和霍光的人,朝政被上官桀和霍光把持多年,皇上沒有幾個親信,當今皇後又是上官桀的孫女,假以時日,將來太子的一半血脈會是上官氏。燕王和上官桀有什麽關係?半點關係沒有。燕王可是要親信有親信,要兵有兵,幾個兒子都已經老大。上官桀還想殺了劉弗陵,立燕王?上官桀就是腦子被狗吃了一半,也不至於發瘋到謀反去立燕王。”

    孟玨笑問:“從古到今,謀反的罪名有幾個不是‘莫須有’?隻要勝利方說你是,你就是。眾人巴結討好勝利者還來不及,有幾個還有功夫想什麽合理不合理?民間百姓又哪裏會懂你們皇家的這些曲折?”

    劉病已沉默了下來,起身踱到窗邊,俯視著長安城的街道。

    半晌後悠悠說:“世事真諷刺!十多年前,李廣利、江充在明,鉤弋夫人、燕王、上官桀在暗,陷害衛太子謀反。當時,他們大概都沒有想到自己的下場。李廣利、江充搭進性命忙碌了一場,不過是為鉤弋夫人做了嫁衣裳。鉤弋夫人倒是終遂了心願,可還未笑等到兒子登基,就被賜死。上官桀如願借著幼主,掌握了朝政,卻沒有想到自己的下場也是謀反滅族的大罪。這些人竟然沒有一個人能笑到最後。今日你我坐在這裏閑論他人生死,他日不知道等著我們的又是什麽命運?”

    孟玨笑走到劉病已身側,“你算借著霍光之手,得報大仇,應該開心才對。”

    劉病已冷嘲,“你幾時聽過,自己毫無能力,假他人之手報了仇的人會開心?今日這局若是我設的,我也許會開心,可我連顆棋子都不是。”

    孟玨微微一笑,“現在是我麻煩一身,你隻需笑看風雲就行,即使要消沉,那人也應該是我,幾時輪到你了?”

    劉病已想起往事的惆悵被孟玨的笑語衝淡,麵上又掛上了三分隨意,三分憊賴的笑。

    孟玨推開了窗戶,眺望向藍天,“人生的樂趣就在未知,更重要的是拚搏的過程,結果隻是給別人看的,過程才是自己的人生。正因為明日是未知,所以才有無數可能,而我要的就是抓住我想要的可能。”孟玨說話時,罕見地少了幾分溫潤,多了幾分激昂,手在窗外一揮,似乎握住了整個藍天。

    雲歌在外麵拍門,“你們說完了沒有?”

    劉病已去拉開了門,牽起許平君向樓下行去。

    雲歌忙問:“你們去哪裏?”

    許

    平君笑著迴頭:“你心裏難道不是早就巴望我們這些閑人迴避嗎?”

    雲歌皺了皺鼻子,正想迴嘴,孟玨把她拉進了屋子,一言未發地就把她攬進了懷中。

    雲歌緊張得心砰砰亂跳,以為孟玨會做什麽,卻不料孟玨隻是安靜地抱著她,頭俯在她的頭上,似有些疲憊。

    雲歌心中暗嘲自己,慌亂的心平複下來,伸手環抱住了孟玨。

    他不言,她也不語。

    隻靜靜擁著彼此,任憑窗外光陰流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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