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看過雲歌和平君的傷勢後,配了些藥,囑咐她倆少動多休養。

    等煎好藥,服用完,已經到了晚上。

    雲歌躺在榻上,盯著屋頂發呆。

    許平君小聲問:“你覺得我不該和公主說那句話?”

    “不是。我正在鬱悶小時候沒有好好學功夫,要被我爹、我娘、我哥哥、雪姐姐、鈴鐺、小淘、小謙知道我竟然連兩隻狗都打不過,他們要麽會氣暈過去,要麽會嘲笑我一輩子。姐姐,這事我們要保密,日後若見到我家裏的人,你可千萬別提。”

    許平君正想嘲笑雲歌現在居然想的是麵子問題,可想起劉病已,立即明白自己嘲笑錯了,“雲歌,那說好了,這是我們的秘密,你也千萬不要在病已麵前提起。”

    “嗯。”

    “雲歌,我現在有些後悔剛才說的話了。不過我當時真的很氣,我們已經因為他們打獵,盡量迴避了,隻是一隻鹿而已,那個王爺就想要三個人的命,他們太不拿人當人了。那些讀書人還講什麽‘愛民如子’,全是屁話,如果皇帝也是這樣的人,我也不想見了,省得見了迴去生氣。”

    “都已經說出口的話,也不用多想了。”雲歌對許平君笑做了個鬼臉,調侃著說:“愛民如子倒不算屁話,皇上對民的愛的確與對子的愛一樣,都是順者昌,逆者亡。愛民如子這話其實並不是說皇帝有多愛民,不過是聽的民一廂情願罷了。”

    許平君想到漢武帝因為疑心就誅殺了衛太子滿門的事情,這般的“愛子”,恐怕沒有幾個民希望皇上“愛民如子”,好笑地說:“雲歌,你這丫頭專會歪解!若讓皇帝知道你這麽解釋‘愛民如子’,肯定要‘愛你如子’了。”話說完,才覺得自己的話說過了,長歎口氣:“我如今也被你教得沒個正形,連皇上都敢調侃了!”

    雲歌渾不在意地笑:“姐姐,你想到曾經和大漢朝的王爺吵過架,感覺如何?”

    許平君想到劉賀,噗哧一聲笑出來,“感覺很不錯。不過,知道他是王爺後,我覺得他好像也挺有威嚴的,把另一個那麽兇的王爺氣得臉又白又青,卻隻能幹瞪眼。怎麽以前沒有感覺出來?”

    兩人都哈哈大笑起來。笑時,牽動了傷口,又齊齊皺著眉頭吸冷氣。

    說著話,藥中的凝神安眠成份發揮了作用,兩個人慢慢迷糊了過去。

    一個婢女替劉賀揉著肩膀,一個婢女替他捶著腿,還有兩個扇著扇子,紅衣替他剝葡萄

    。

    正無比愜意時,簾子外的四月揮了下手,除了紅衣,別人都立即退了出去,劉賀沒好氣地罵:“死小玨!見不得人舒服!”

    孟玨從簾外翩翩而進,“你今天很想打架嗎?不停地刺激廣陵王。”

    劉賀笑起來,“聽聞王叔剩下的那條狗突然得了怪病,見人就咬,差點咬傷王叔,王叔氣怒下,親自動手殺了愛狗。可憐的小狗,被主人殺死的滋味肯定很不好受。下次投胎要記得長點眼色,我們孟公子的袍擺是你能咬的嗎?霍成君也是可憐,前一刻還是解語花,後一刻就被身側人做了誘餌,還要糊裏糊塗感激人家冒險相護。”

    孟玨水波不興,坐到劉賀對麵。

    劉賀對紅衣說:“紅衣,以後記得連走路都要離我們這隻狐狸遠一點。”

    紅衣隻甜甜一笑。

    孟玨對紅衣說:“紅衣,宮裏賜的治療外傷的藥還有嗎?”

    紅衣點點頭。

    “你和四月去把雲歌和平君接過來。雲歌肯定不願意過來,她的性子,你也勸不動,讓四月用些沉香。”

    紅衣又點點頭,擦幹淨手,立即挑簾出去。

    劉賀咳嗽了兩聲,擺出一副議事的表情,一本正經地說:“小玨,你今天做了兩件不智的事情。我本來橫看豎看,都覺得好象和雲歌姑娘有些關係,但想著我們孟公子,可是一貫的麵慈心冷,你身上流的血究竟是不是熱的,我都早不敢確定了,所以覺得肯定是我判斷錯誤,孟公子做的這兩樁錯事,肯定是別有天機,隻是我太愚鈍,看不懂而已!不知道孟公子肯不肯指點一二?以解本王疑惑。”

    孟玨沉默不語,拿過劉賀手旁的酒杯,一口飲盡,隨即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劉賀嘻嘻笑看著孟玨,孟玨仍沒有理會他,隻默默地飲著酒。

    劉賀湊到孟玨臉前,“你自己應該早就察覺了幾分,不然也不會對雲歌忽近忽遠。雲歌這樣的人,她自己若不動心,任你是誰,都不可能讓她下嫁。你明明已經接近成功,卻又把她推開。唉!可憐!原本隻是想挑得小姑娘動春心,沒想到自己反亂了心思。你是不是有些害怕?憎恨自己的心情會被她影響?甚至根本不想見她,所以對人家越發冷淡。一時跑去和上官蘭郊遊,一時和霍成君親親我我,可是看到雲歌姑娘命懸一線時,我們的孟公子突然發覺自己的小心肝撲通撲通,不受控製地亂跳,擔心?害怕?緊張?……”

    孟玨揮掌

    直擊劉賀咽喉,劉賀立即退後。

    “離我遠點,不要得意忘形,否則不用等到廣陵王來打你。”

    劉賀和孟玨交鋒,從來都是敗落的一方,第一次占了上風,樂不可支,鼓掌大笑。

    笑了會,聲音突然消失,怔怔盯著屋外出神,半晌後才緩緩說:“我是很想找人打架,本想著和廣陵王打他個天翻地覆,你卻跑出來橫插一杠子。”

    孟玨神情黯然,一口飲盡了杯中的酒。

    劉賀說:“廣陵王那家夥是個一點就爆的脾氣,今天卻能一直忍著,看來燕王的反心是定了,廣陵王是想等著燕王登基後,再來收拾我。”

    孟玨冷笑:“燕王謀反之心早有,隻不過他的封地燕國並不富庶,財力不足,當年上官桀和霍光又同心可斷金,他也無機可乘,如今三個權臣鬥得無暇旁顧,朝內黨派林立,再加上有我這麽一個想當異姓王想瘋了的人為他出錢,販運生鐵,鍛造兵器,他若不反,就不是你們劉家的人了!”

    “老三,我不管你如何對付上官桀,我隻要燕王的命,幽禁、貶成庶民都不行。”

    孟玨微笑:“明年這個時候,他已經在閻王殿前。”

    劉賀仍望著窗外,表情冷漠,“今日是二弟的死忌,你若想打我就出手,錯過了今日,我可是會還手的,你那半路子才學的功夫還打不過我。”

    孟玨靜靜地坐著,隻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飲下。

    看到紅衣在簾子外探頭,他一句話沒有說地起身而去。

    劉賀取過酒壺,直接對著嘴灌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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