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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如海特意選了個極近的吉日,發帖廣邀同僚世交,一時間揚州城中無人不知巡鹽禦史林大人要認義女。


    賈璉聽聞此事著實吃驚,原以為林如海是終於想通要過繼兒子,再聽是認義女,反而糊塗不解了。趕忙叫小廝找林家下人打聽,方得知義女來曆,不過是林家遠支投奔來的,無父母兄弟,林如海憐憫之下認作義女給黛玉作伴,於是便丟開手不放在心上。


    林如海大肆操辦,皆是為將來之計。


    林家族中他已寫信命妥協可靠之人跑了一趟,特告知老族長一聲,以示對族中尊重。林家到林如海這一支人數凋零,可旁支遠族人口眾多,亦有早年合家因故離開族地謀生的,再者姑娘家的名字一般也不上族譜,所以哪怕真有人細究,問到老族長哪裏也未必查得出究竟。


    關於林青筠的戶籍本在金陵,然而早在躲避甄家時便想到此節,張先生在救人之後親自去給林家燒紙,特立了一塊碑,乃是林家三口之墳,衙門裏林青筠的戶籍也就此銷除。林青筠來到揚州後,張先生在書信中有所提及,林如海便以流民之由直接在揚州重新辦理戶籍,掛在林家名下。


    這些事情林如海一早就跟林青筠說過,她也並無異議。


    認親過後,賈璉見實在接不走黛玉,隻得隻身登船返京。


    這日清早,林青筠洗漱完畢準備照舊往園中散步,出門後想起黛玉,腳步一轉,往其房中去。黛玉的院子在正院旁邊,以往賈敏在世為方便照看女兒便就近收拾了住處,而林青筠初來時是客居,走過去倒也不算遠。


    “姑娘,大姑娘來了。”剛進院子便有丫鬟眼尖的通傳。


    林青筠被認作義女,實際相處卻如過繼女兒,出嫁前都會在林家生活。且因比黛玉大兩歲,府中人為稱唿方便,便以“大姑娘”唿之,對林黛玉仍是喊“姑娘”,並不排序。


    “大姑娘起的真早,快請進,我家姑娘剛梳完頭,正說要去看大姑娘呢。”從房裏走出個丫鬟,綠色比甲,白綾裙子,麵貌秀麗,卻是紫鵑。


    幾日相處使得林青筠對紫鵑很是喜歡,確如原著上說的是個慧紫鵑,難得對黛玉那份忠心妥帖,十個丫鬟也比不上。便是林如海一開始不大放心,在旁觀幾日後也不得不讚了一聲。


    “我是早起慣了,妹妹還小,且一路上勞累恐還未調整過來,該多歇歇才是。”林青筠笑著走進去,果見黛玉剛從菱花鏡前起身。


    今日黛玉梳著倭墜髻,家常不出門,隻帶著朵藍色珠花,一隻嬌小精致的鳳頭簪,身上是淺藍紋錦比甲、白色圓領中衣,下配著純白紗裙,腰間係著藍色如意絲絛。這身裝扮清雅飄逸,越發顯得林黛玉空靈婉轉,而林青筠卻感慨她的心思細膩、善良體貼。


    剛下船歸家時黛玉穿著鮮亮,乃是為其父正值病中怕素淨不吉利,而次日就換了裝扮,皆是淺藍、淺粉等新雅顏色。固然黛玉適合這樣顏色,但小姑娘也愛大紅這類鮮豔衣服,何況為父親看著高興也會穿,眼下改了,卻是因林青筠之故。定是林如海將青筠之身世一一告知,黛玉知其正值孝中,哪怕與己不相幹,卻仍是體貼的更改了衣著。


    “青筠姐姐快坐。”黛玉親熱的拉她坐下,命丫鬟上茶,嘴裏說道:“姐姐昨天講的故事隻講了一半,到底後麵如何?究竟誰是鐵鞋大盜?”


    “急什麽,這會兒吃飯還早,你隨我去園中走走,咱們邊走邊說。”林青筠沒有早起吃茶的習慣,並不喝茶,攜了黛玉就出門。


    她是想著黛玉自幼身子弱,先天不足,唯有後天來補,每日適當的活動鍛煉有益無害。至於所講的故事,也是一時閑了隨口說的,選了陸小鳳這類的武俠探案故事主要是為其中的花滿樓,果然黛玉對花滿樓此人的生活態度所感染,讚歎連連又若有所思。


    以黛玉聰慧,隻怕已猜到林青筠所講故事之用意。自母親去後,賈家來接,雖賈母悉心關愛,亦有姊妹陪伴,到底不同,如今有人這樣處處為她著想,仿佛真得了個親姐姐似的,不由得親近之意更甚。


    沿著園中走了一圈,林青筠尚好,黛玉額頭卻出了層細汗。


    青筠一麵為其拭汗一麵柔聲說道:“妹妹自幼多病,皆是體質弱於常人的關係。說句不怕妹妹笑的話,我自幼鄉野長大,田間地頭漫山遍野都跑過,身子較常人康健。有句俗話說‘生命在於運動’,妹妹若每日堅持動一動,隻怕病就少了。”


    黛玉看她麵色如常氣息平緩,全然不似自己,不免羨慕異常:“細想來姐姐所言有理,常聽得哪家夫人哪家小姐病了,卻少見丫頭們得病,她們一般也是不做粗活吃□□細,想來是多走動的關係。往後我便依姐姐說的,早晚走上一圈,許有效驗也未可知。”


    “必定有效!你見義父如今身子如何?”青筠笑問。


    黛玉略一歪頭,眼神疑惑的看她,端的嬌俏可愛:“我也想著呢。爹爹比幾年前我上京時好多了,正想著是請了哪位大夫吃了什麽好藥,聽姐姐提起,莫不是另有緣故?”


    青筠點頭:“自來了這裏,我感激義父庇護,便尋些適合義父進補的湯水每日做了送去,另外請江平監督著義父,每日早晚都要走走。如此來觀些景致心胸開闊,出些汗反覺輕快,胃口也比往常好些,再睡眠充足,自然慢慢就養迴了氣血精神。”


    話雖如此,實則真正起作用的乃是林青筠的秘寶。


    林青筠前世患有家族遺傳病,已是無治,一日三歲的小侄兒拿著個小瓶兒跑來塞給她,稚聲稚氣的說這是神仙的丹藥瓶兒,裏麵裝著神奇的丹藥,隻要吃了就能藥到病除。她當時隻當孩子玩鬧,可此迴穿越而來時手中就攥著小玉瓶,裏麵有九顆金蓮子,清香不俗,聞之便眼明腦清。


    後來因感激林如海,想到其早逝的命運,便將一枚金蓮子碾碎成粉,每日熬湯時放入一些,果見林如海日益康健。林家隻父女兩個,對黛玉她本就喜愛,現今又日常相對多了親近,自然不願黛玉身子一直嬌弱。依照前法,她開始暗中為黛玉調理,金蓮子哪怕不是靈丹妙藥,可調理身體確實有奇效。


    黛玉卻不知內情,見了父親之例在前,頓時信心大增。到底她也清楚未出閣的姑娘家傳出身體多病不是好事,也累得父親憂心。


    林家飲食清淡,早飯也簡單,兩人剛用完就見許大娘從外麵進來。


    “給二位姑娘請安。”許大娘是林家老夫人留下的人,世代家仆,極是忠心。自賈敏去後,雖有幾房姬妾,但大家子沒有讓姨娘管家的,便由許大娘總領,賈敏身邊留下兩位嬤嬤協助。


    “許大娘坐。許大娘可有事?”黛玉掃了眼許大娘以及其身後跟著的捧著一摞冊子的丫頭,疑惑問道。


    青筠到底不是正經小姐,遇到這種事隻坐在一旁不開口,但心裏已有猜測。


    許大娘並未坐,笑說道:“老爺說了,如今姑娘剛迴來不急著上學,便是請先生也得尋摸些功夫。正巧如今內宅雜事無人料理,姑娘逐漸大了,正好可以接手幫著分擔些,我與另兩位嬤嬤從旁協助。這些都是府裏的內務冊子,特送來給姑娘過目,若姑娘一時看不過來,請大姑娘幫襯些就是了。”


    這是要黛玉開始學著管家了。


    至於說青筠幫襯,不過是委婉之言,真實意思是青筠可跟著一起學。


    黛玉在許大娘張口提到林如海時便已起身,垂首肅目聽完,這才說:“既是爹爹的吩咐,那便先將冊子留下,待我與青筠姐姐看過,若有不懂之處便問許大娘。”


    “是。”許大娘將冊子留下,又說:“如今倒是一件要緊事迴稟,請姑娘拿個主意。大姑娘先前身邊隻兩個丫頭服侍,到底少了些,按理該同姑娘一例。”


    黛玉幾乎不帶考慮張口就說:“竟是我疏忽了,正是該給青筠姐姐挑兩個好丫頭服侍才是。許大娘可有什麽人選?”


    “妹妹不必麻煩,要那麽多丫頭也是擺設。”青筠這話是客氣可是實話,她還是不大習慣屋子裏放一堆人,十分不自在。


    “便是擺設也不能少。何況丫頭們各有其職,該配齊了才是,免得用時方少了。”黛玉當即吩咐許大娘將待選的女孩子們帶來,排成一排一共十個,對青筠笑道:“姐姐別推辭,快挑兩個好的。”


    見狀,青筠不再推拒,掃了眼十個女孩子,小的十歲,大的不過十三四歲,皆模樣清秀,典型的江南水鄉女兒。想著如今身邊的白鷺相思已經用慣了,一個總管房內諸事,一個針線極好,且都不是生事懶惰之人,也已知她性情喜好,是不必再換的。


    忖度片刻,指了兩個十二三歲瞧著略顯活潑的。


    “就你們兩個吧,往後就叫百靈、畫眉。”


    “這下子一共有四個,姐姐屋子裏可熱鬧了。”黛玉言外之意是她幾個丫頭都是鳥雀的名字,嘰嘰喳喳叫起來可不是熱鬧麽。


    “我看她們四個加起來也未必比得過你的雪雁。”青筠笑迴一句,又補了兩個小丫頭,餘者便讓許大娘做主了。


    待許大娘走後,兩人便翻看起各樣冊子,主要是林家日常開支、賓客親眷往來禮單,以及田莊商鋪進項等。


    林青筠隻匆匆一掃便感慨林家家業之巨,想來也是常理。林家自來血脈單薄,幾未分家,又是世襲列侯出身,幾代娶妻皆是大族有豐厚的十裏紅妝,再加上林如海得聖上隆恩連續好幾年任職鹽政,鹽政自來是肥缺,便是不貪,每年的三節兩壽灰色收入也非同一般。


    想到原著中林家父女的命運,這巨額家業也占了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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