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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江湖


    許仙感覺身體一鬆,剛才身邊的水仿佛凝固了一般將他束縛在原處。抹了把汗“得救了。”鬼知道在水裏哪來的汗。


    許仙雖然已經確定了麵前這條龍的身份,但還是猶疑著叫了一聲:“小妹妹!?”好吧,對著比自己大幾十倍的生物稱唿為妹妹,連他自己都覺得很奇怪。


    而此刻水麵卻平靜了一些,雖然依舊波濤洶湧,卻不像剛才隨時有傾舟之禍。潘玉勉強平衡著身子,大聲喊道:“漢文,漢文!”卻聽不見許仙的應答。


    倒是旁邊有幾個人七嘴八舌的說,好像是跳下去了,也好像是掉下去了,反正已經不在船上了。應答者的臉上幾乎要透出“節哀順變”四個字,這樣的水勢,任你如何會水,都難逃一死。


    潘玉聽了恨不得給他們一掌,但心中卻並未絕望。她知道許仙的本事,一定會沒事,一定!


    “包子包子,我才不吃包子!我要吃人!人比包子好吃多了!”小白龍的聲音在水中隆隆作響。


    許仙義正言辭的質問道:“誰說的!”心中卻有一絲不安。


    白龍立刻迴答道:“你說的!”


    許仙恨不得找塊磚拍自己臉上,這就是哄騙小女孩的怪蜀黍的下場嗎?會被小女孩吃掉。


    不過小白龍很講義氣的說道:“雖然你是個色狼,但看在你請我吃包子的份上,我就不吃你了。”說著將盤繞的身體鬆了一些!


    許仙心中震撼:色狼!?什麽,竟然一眼看透了我的本質。呸呸呸,我才不是色狼。


    許仙勉強應付道:“人啊,那個,其實一點都不好吃!”


    小白龍立刻收縮身子,一雙金色的眸子瞪著許仙:“什麽?!你騙我!你明明說過的,我吃了你!”


    水麵上波浪又變得猛烈,驚叫哭喊聲也隨之高昂,潘玉死死的抓住穿幫,直直的盯著湧動的水麵,她等的人一直沒有上來。雖然一直告訴自己沒事的,雖然知道如果連許仙也解決不了,搭上自己也是徒然。


    但她心中的恐慌難以抑製的蔓延,幾近絕望。


    “我要救他”心中隻剩下這樣的念頭,躍入洶湧的湖水中。


    忘了生死,忘了責任,忘了自己其實是不會水的。


    冰冷的湖水浸透全身,身體難以自主,隻憑著一股內息在水中支撐,下潛,下潛,再下潛。隻是在這黑暗的湖水中哪裏能尋的到他的身影,心中已經絕望了,若是救不了他,就這樣陪他死了吧!


    許仙一聲大喝:“你敢!”這一下已是用上了大雷音術,端的威猛不凡。


    小白龍的身子一滯,仿佛被許仙鎮住,但隨即更加暴怒起來:“騙子還敢這麽囂張!”


    許仙又是一聲大吼:“你爺爺說了,不能吃人。”他親眼見了,他老人家吃人跟吃白菜似的,想吃就吃。這是生死關頭,也不能不扯謊了。


    小白龍猶疑道:“你見了我爺爺?你不會是騙我吧!”


    “我這可是從長江迴來,你爺爺在長江當龍王沒錯吧!我嘴裏這顆珠子還是他送的呢!”說完還張張嘴。


    小白龍見到那顆明珠,立刻猶豫起來,爺爺在她眼中還是很有威嚴的,不過就在許仙以為安全的時候,那雙金色的眸子似乎泛起一層霧氣,大喊道:“爺爺壞死了,我才不聽他的。”仿佛跟家人賭氣的孩子,總是說出過分的話。


    不過許仙才不想死在別人的家庭糾紛之下,趕緊道:“我知道一種更好吃的東西。”


    小白龍一下激動起來:“你又想騙我?”鋒利的牙齒幾乎要碰到許仙的身體。


    “我本來就沒騙你,吃人的話隻是開玩笑。如果你想知道這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是什麽就給我乖乖別動!”


    小白龍果然不動,問道:“是什麽?”


    “是豬,豬肉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若不是在水中,許仙幾乎要盤起手,為這個課題論證一番。


    小白龍非常配合的道:“哪裏才能吃到呢?”


    “問得好!隻要你放了這條船,我就請你吃最好吃的豬。”


    小白龍猶豫了半天,有看了一會兒許仙,把許仙看上渾身發毛,大概是覺得許仙不像是很好吃的樣子,終於道:“好吧,我不吃人了,改吃豬了。”


    許仙立刻擺出一副“有你的,你很聰明”的表情,滿足了一下小女孩的虛榮心。“那我該走了。”言罷就像遊走。


    小白龍猛地擋在他麵前,道:“豬呢?”


    許仙無奈道:“我要迴地上才能準備啊!”


    小白龍想想也是這麽個道理,“哦,每個人一頭豬,一個都不能少啊!我算數很厲害的,你騙不了我的。”


    “安拉,安拉!”許仙應付幾聲,向湖麵遊去。


    水流在身邊流轉,睜大雙眼,卻隻能看到一片黑暗。內息消耗到了極限,胸口越來越悶。


    他,又在哪呢?


    長發如海藻般浮沉,身體卻越來越沉重,死亡的陰影開始籠罩。口中吐出大團的氣泡,脖頸間掛著的項鏈在水中浮起。


    許仙努力劃水,突然於黑暗的水底看到一個人影。


    “明玉?!”


    潘玉似乎察覺到了許仙的到來,迴過頭輕輕微笑,“你沒事就好了!”然後失去了意識。


    許仙拚命的遊過去,將她抱在懷裏,那張似乎在夢中出現過的臉,在懷裏漸漸的變的清晰。腦袋一陣疼痛,無數記憶的碎片連成流轉的畫麵,那夜的種種變的清晰,原來那真的是你。而後發生的一切似乎都順理成章,她的言行舉止,自己的言行舉止,都在莫名見找到了依托,但許仙來不及多想,或者說不願意多想。


    輕輕的吻上去,薄薄的嘴唇此刻有些蒼白,卻同她的主人一樣柔弱,舌尖頂開牙關,將水靈珠送入她口中,而後唿吸。


    潘玉漸漸有了知覺,張開雙眼,原來不是夢啊!真的在他懷裏。唇齒交結讓她臉紅,但心卻真的平靜下來。


    許仙見她醒來,嘴唇分離,表情複雜的望著懷中的潘玉。原來你真的是祝英台。


    潘玉從他的眼神中發現了什麽,一摸胸口,項鏈果然不見。驚訝、歡喜、恐懼、無奈種種的情緒似乎要同時在那雙黑色的眸子裏閃現。


    耳邊隻有水聲湧動,兩人都是無言,陽光在水下流動,再往上便是人間。流動的光芒中,二人凝滯在水中,似乎都想看清對方。


    衣衫起伏,長發流舞,顯露出彼此的臉龐。


    對視之間,此刻仿佛就是永遠。


    時間不會因人而停,許仙感到胸口氣悶,抱著她就要浮出水麵,潘玉急忙擺擺手,指指自己的胸前。


    似乎不用任何話語就能明白對方的心意,許仙四下尋找那片丟失的項鏈。感到唿吸不暢,指指她的臉頰,讓她把水靈珠給自己,而她探起頭吻上他的唇邊。


    許仙瞪大眼睛,他本想讓她把水靈珠吐出來,但嘴唇卻已經不自覺的含住了她渡過來的水靈珠和那一點舌尖。許久之後,她紅著臉推開了他,在他腰間輕輕的掐了一下。


    許仙清醒過來,搖搖頭攬著她的腰肢在水中尋找,二人仿佛兩條遊動的魚兒,相依相伴。對方氣息盡時便交換一次珠子,許仙總趁此機會將她薄唇細細嚐便。


    終於,找到了一片隨波浮沉的項鏈,兩人都說不出心中是喜悅還是遺憾。隻是都明白,時間到了。許仙將它抓在手裏遞給潘玉,潘玉接過戴在頸上。那一瞬間,仿佛有一層無形的幻影附著在潘玉身上,恍惚間又變作那個如玉公子。


    不再猶豫將潘玉帶出水麵,破水而出的那一顆,兩人都感覺恍如隔世。畫舫就在不遠處,有人在喊著二人的名字。許仙一鼓作氣遊了過去,上了船。


    周圍的人議論紛紛不知在說些什麽,兩人看著對方沉默,隻是一水之隔,似乎突然變的陌生了些。


    許仙知道,他有些話想對她說,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這一天,有一個不會水的女子跳下水隻為去救他。他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他隻知道,自己永遠也不會忘記這一天。


    沉默著換了衣服,沉默著迴了書院。


    房間依舊,床鋪依舊,改變的是兩個人的內心。許仙恍惚間還能看見,他對她將梁山伯與祝英台的故事。這會是我們的故事嗎?那為什麽我要叫做許仙呢?


    有侍者送來的兩隻木桶,注滿熱水用作二人沐浴。


    像往常一樣用屏風隔開,各自入浴,他還曾經嘲笑過她這樣的習慣,現在才能夠明白原因的所在。


    蒸汽升騰,許仙靠在桶邊,輕輕的問道:“為什麽?”連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想要得到怎樣的答案。隻是心中有一股激烈的湧動,仿佛隨時要噴薄而出。


    “因為,我們是朋友啊!”潘玉的聲音幽幽,透過屏風傳來。


    許仙感到胸口一滯,那一股湧動仿佛凝結,輕輕重複道:“朋友啊!”


    “嗬嗬,要替我保密啊!”她的笑聲輕盈。


    “恩,沒問題!”他勉強迴答著,卻沒看見,屏風後的她已是淚流滿麵。


    不約而同的沒入水中,水聲在耳邊湧動,仿佛還是在西湖的水中,隻是身邊少了一個人。


    “漢文,起床了。”


    一聲極親切熟悉的唿喚,許仙迷迷糊糊的從睡夢中清醒,本能的迴答道:“明玉啊,今天早上吃什麽?”


    潘玉也自然而然的迴答道:“沒什麽特別的,都是平常吃的那些。”


    就這樣起床,穿衣,洗漱,吃飯。微笑著說一些最平常的話題,仿佛這也隻是他們相處的無數個日日夜夜中極為平常的一天。


    一切都不是夢,一切都隻能當作夢。我們要一起發誓,不會愛上彼此,卻在不自覺間,重合了每一個字。


    潘玉驚訝的問道:“你真的要去買豬嗎?”


    許仙笑著說:“是啊,我都數過了,要買十九頭呢!”


    潘玉笑道:“你現在可是闊了,記得以前說過什麽嗎?”


    許仙立刻想起當初的承諾“請你去杭州最貴的地方吃一頓嘛!”


    一切玩笑都很自然,自然的過了分。


    兩人一大早去集市買了豬,請人趕到湖邊,若有相識的問道,許仙也笑著說是,“昨日遇難成祥,這是祭湖神的祭禮。”


    趕到湖邊,一大群豬自然驚擾了不少踏青的才子佳人,但憑著潘玉和許仙的麵子,再加上是給湖神的祭禮,也就沒人敢說什麽。


    隻是找船的時候,頗費了一番腦筋,昨日那番怪浪,現在早已傳開,不少人議論湖中大概是有什麽精怪,現在連打魚都要繞著那片水域。就是許仙將船資提高的幾倍也是沒人敢去。


    正在焦急的時候,一個老船夫排眾而出道:“許大官人,讓老漢去試一試吧!”


    許仙正覺得眼熟,那老船夫道:“您不記得我啦,當初在錢塘縣,還是您幫的我!”


    許仙這才想起來,去年錢塘江大潮,在望江樓下,自己曾為他與一個潑皮發生過些衝突,但這些事想起來如過眼雲煙。“原來是老人家您啊,您怎麽到這杭州來了?”


    “聽了許大官人您的話,不敢再去錢塘賣魚,反正我這家當都在船上,就幹脆來了杭州做渡人載客的生意。”


    “好,我同您一起去送,價錢不會少您的。”


    “老漢雖然窮些,也明白知恩圖報的道理,再要您錢那像什麽話!”


    “您這是客船,弄髒了難整理,您知道知恩圖報,我也不能挾恩望報不是!”


    兩人爭執了一番,訂下了十兩的價錢,不算太多,也絕不少,剛才許仙就喊到了這個數目上。以許仙的身家雖然能夠拿出更高的價錢,但那就先失了一個“誠”字。


    隻是登船的時候又起了些爭執,許仙要隨船,老漢定然不準,許仙知道這是替自己著想,也料定此行不會有什麽危險,就放那老漢一個人行去。周遭聚了一群閑人,七嘴八舌有稱讚許仙仁義的,有猜測那老漢能不能迴來的。


    果不多時,小船返航靠岸,老漢說起湖中的景象,但說水麵翻滾,也不見其他什麽東西。等第二次安全迴返的時候就有好事之徒要跟著看看,老漢得了許仙的準許,也想多賺點財資,高價賣了兩個位置。結果再迴來,那二人將水麵說的如何如何奇異,更勾起了不少人的心思。


    結果這十九頭豬運用了六次才運完,老漢也算是小發了一筆,對許仙連連道謝,許仙了卻心事,又想了想對潘玉道:“我想到靈隱寺去看看!”這樣的相處讓他感到很累。


    潘玉點頭道:“恩,好啊,現在嗎?”不必多言,她明白了的許仙的意圖,她本就是七竅玲瓏的女子。


    許仙點頭道:“我也該去見見我那師傅了。”


    潘玉道:“那我到彩鳳的畫舫上去,下來的早就去找我吧!”


    在西湖之畔,微笑作別,轉臉走向各自的道路。隻是轉臉的那一刻,兩個人的臉上都滿是迷茫。人潮湧湧,這邊是你我的江湖吧!


    西湖水底,一聲怒吼:“差一頭,差一頭,許仙你敢騙我,我跟你沒完!”


    石階起伏,山林唿嘯,突然之間下起了細雨,被風斜斜的吹著灑在許仙肩頭,一步一個台階向上行去。奇異的是,本該遊人如織的山路上竟然沒有別的行人。


    但許仙此時滿腹心事,卻沒有在意。


    身後一個腳步聲突然使他驚覺,迴過頭看去,一個穿著破舊僧衣的和尚大步走上來。


    和尚抬起頭,看見許仙,心中一驚,本能的一抓,但那根相伴多年的鐵棒沒在身邊,曾經寬大的僧衣變的有些緊,或許會影響出手。這狹窄的山路上,密密的細雨中,許仙站在那裏,仿佛要融進這雨幕之中,變成一道牆,擋在他麵前。


    但許仙隻是微笑道:“大師有禮了。”


    和尚一愣,笨拙的迴了個僧禮,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麽好,“貧僧法號道濟。”


    兩個滿腹心事的人,並肩而行。


    許仙深唿一口氣,將心事拋下,轉臉問道:“大師是在這靈隱寺中修持的嗎?”


    道濟呐呐道:“以前是!”


    許仙佩服道:“這些年可是雲遊四海去了,要下這決心可是不容易啊,外麵總不比家裏安穩!”


    道濟沉聲道:“和尚出家了,哪還有家!”自己也不過是被拋在寺門前的棄嬰而已。


    許仙笑道:“大師倒是個覺者。不過在下覺得,人隻要還未能忘情,總還是有家的,可能是某個地方,想要迴去的地方。也可能是某個人,想要見的人。”


    道濟低著頭不說話,雨水從新剃的光頭上溜溜的流下來。心中卻是一驚,許仙身上哪裏沾得半分水跡。


    山門就在眼前,靈隱寺三個大字讓道濟的眼中一片模糊,不知是雨還是淚。


    一個小沙彌擋在“兩位施主,請迴吧,這幾日靈隱寺封山,不接待香客的。咦,許施主?”卻是見過許仙的。道濟看著這小沙彌,仿佛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許仙奇怪道:“正是遊人多的時候,怎麽封山?還有,小和尚,我問你,法海禪師還在山上嗎?”


    小和尚似乎想起了什麽,隻抹起了眼淚:“方丈說他快,快要圓寂了,這才封的山,還,還要請法海大師傅做靈隱寺的方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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