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永不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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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輛馬車駛出了蕭魅的府邸,一路向著丞相府方向而去。車輕馬快,很快就趕了一段路程。


    前麵的馬車裏,坐著蕭魅和唐琪,後麵的馬車裏坐著她們的確貼身丫環玉蟬和蓉兒。


    此時,蕭魅正跟唐琪悄悄地說著話兒。


    「蕭妹妹,你去丞相府我可以陪你,但你若提我跟南宮鈺之事就罷了!」唐琪再三囑咐道。


    「好姐姐,我提一提怕什麽!再說了,郎情妾意,倒是一段佳話。南宮鈺若是無情於你,就不會調戲你了!他那傢夥我了解,雖然張狂又可惡,但並非濫情的下作之徒!」


    唐琪抿了抿唇,半晌,方道:「隻怕他確實無情於我,就算有……也不過是看在他亡母的份上。」


    「哎呀,這個……」蕭魅有些為難了。「我也沒辦法!這傢夥最大的缺點就是戀母!嗯,如果他娶了你,卻總把你當成他媽,也挺愁人的!唐姐姐,要不要嫁他,你再考慮考慮!」


    「……」


    「看你的樣子,還是想嫁他的吧!」蕭魅俏皮地擠擠眼睛,「如果你不介意他戀母,倒也不錯!」


    *


    「哈哈……」南宮雲書得意地大笑,扶起了鍾夫人,並將她摟入懷裏,覷著她嬌媚容顏,喜色:「這些年辛苦你了,一直陪在本相的身邊,風風雨雨也受了不少委屈。」


    一席話說得鍾夫人掉下淚來。「妾身不委屈,隻要能陪在相爺的身邊,哪怕刀山火海,都不敢有半分委屈。隻是……」


    「隻是什麽?」南宮雲書問道。


    鍾夫人輕輕嘆息,道:「隻是劍兒和鵬兒,他們都是相爺的親生骨肉,也是南宮家尊貴的公子爺,他們受了委屈,妾身才難過!」


    南宮雲書明白了:「你是嫌這次給劍兒和鵬兒封的官職不夠大?他們才多大的年歲,能做到這樣的官職已屬不易!他們都是本相的親生兒子,日後晉升提拔的機會很多。」


    鍾夫人咬著紅唇,輕聲道:「世子也比他們倆大不了幾歲,可卻被禦封為天下兵馬大元帥。同為一父所生,差距這麽大,就不怕惹來外人非議麽!」


    「唉,自打鈺兒的娘親去世之後,這些年鈺兒受了不少的苦,再加外貴妃娘娘對鈺兒格外疼愛,他又是家裏的嫡出長子……」南宮雲書掂著鬍鬚,道:「鈺兒有出息,是南宮家的榮耀,你也不必嫉妒!劍兒和鵬兒有這樣的長兄,也會深以為榮!」


    「相爺真是誤會妾身了!妾身哪裏是嫉妒,隻是……」說到這裏鍾夫人不由抹淚,哽咽道:「自打姐姐離開南宮府,一去不返。知情的,都知道她是為了君陌心而去,不知情的還以為是妾身逼走了她!這些年,妾身擔了多少虛名和委屈……」


    「你不容易,本相知道的!這些年,一心要補償你!」南宮雲書撫著鍾夫人的香肩,軟語相勸。「別哭了,看把妝容哭花。」


    兩人正在恩愛的時候,管家進來稟報:「相爺,蕭國師求見!」


    「蕭國師!」南宮雲書一時間還沒領會過來蕭國師是誰。


    「是蕭家大小姐蕭魅吧!」鍾夫人在旁邊提醒道。


    「噢,是她!」南宮雲書怔了怔,想不通蕭魅為何突然來找他。眼皮本能一跳,道:「快把她請進前廳,本相稍後就到。」


    等到孟管家離開,南宮雲書有些凝重地看向鍾夫人,皺眉道:「你說這蕭家丫頭突然來找本相,究竟所為何事,是不是君陌心……」


    「蕭國師是女客,妾身陪相爺一起過去會客吧!」鍾夫人提議道。


    「對對對,」南宮雲書連連稱是,拉起鍾夫人的手,道:「還是你想得周到!」


    *


    蕭魅上次去邑城的南宮府,南宮闔家對她十分客氣,南宮雲書更是以禮相待,招待儀式十分隆重。


    這次來汴京的丞相府,沒想到南宮雲書仍然第一時間親自迎了出來,倒是讓蕭魅有些意外。


    按理說,他已經達成了目的,也除掉了南宮家最大的政敵攝政王司徒賢,如今南宮一家獨大,在天盛再無敵手。對於她這枚用完的琪子,南宮雲書實在沒有必要如此客氣。


    而他仍然如此熱情周到,除了涵養之外,蕭魅實在想不出其他的理由了。


    「魔妃駕到,有失遠迎!」見了麵,南宮雲書就熱情揚笑,上前見禮。


    鍾夫人更是禮數周全,盈盈下拜,道:「妾身見過魔妃!」


    此時蕭魅已被皇帝司徒璜禦封為天盛的國師,見麵時一般人都尊稱她為國師。但南宮雲書和鍾夫人都尊稱她為魔妃,看樣子這份尊重是衝著君陌心給的。


    蕭魅心中一動,頓時有些明了。原來天下沒有免費的午宴,南宮雲書的禮遇也不是全憑所謂的涵養,可能君陌心在他眼裏仍然有價值吧。


    區區一個國師,南宮雲書還沒看在眼裏,他看重的是她「魔妃」的身份,同時看重的就是君陌心!


    難道說,君陌心身上還有什麽重要的價值有待開發利用?或者說,君陌心被南宮雲書利用之後,已經成為了他最大的威脅和障礙。


    人最重視的往往不是自己的朋友而是仇敵,仇敵的一舉一動都關係到他未來的命運,當然得打起精神來對付。


    短短的一瞬間,蕭魅心裏轉了許多的念頭,嘴裏跟南宮雲書寒喧著,眉頭卻悄悄擰了起來。「世伯客氣了,請喚我魅兒就行!」


    「不敢不敢,魔妃如今是魔君心尖上的第一人,豈敢造次!」南宮雲書跟蕭魅寒喧完畢,這才轉向唐琪,同樣的滿臉堆笑,「唐姑娘,我們又見麵了!」


    唐琪勉強揚起唇角,對南宮雲書盈盈施禮。「唐琪見過丞相大人!」


    「免禮,勿須客套!」南宮雲書立即就親手扶了唐琪一把。


    唐琪下意識地躲了一下,俏臉有些尷尬的慍意。


    饒是蕭魅大條,也看出了一點兒問題。南宮雲書對她再客氣也是嘴皮子上的,而對唐琪卻是實實在在地伸手去攙扶,這在當時可是了不起的禮遇。


    畢竟南宮雲書是當朝左丞相,身份極其尊貴,能讓他伸手攙扶之人身份地位必不在他之下。另外,畢竟男女有別,授受不親,他縱然是長輩,卻親手去攙扶一個晚輩少女,如果不是對其女兒般疼愛,那麽就是……


    鍾夫人微微笑道:「魔妃、唐姑娘,請入座!」


    蕭魅和唐琪入座之後,立即有侍兒奉上茶水,再端上了精緻的糕點和鮮果。


    「魔妃大駕光臨寒舍,不知……有何貴幹!」南宮雲書雖然還惦記著唐琪,但他更在意蕭魅的來意,因為蕭魅代表著君陌心,令他無法忽視也不敢忽視。


    「噢,」蕭魅爽朗一笑,坦誠道:「邑城一別,有些想念世伯了,特來探視!」


    南宮雲書頓時受寵若驚狀。「多謝魔妃掛念,本相真是榮幸之極!」


    「另外呢,還有一件事情!」蕭魅說到這裏,明明看到南宮雲書豎起了耳朵,卻端起茶杯喝茶。


    南宮雲書心急如焚,卻又不便催促,隻能耐心等著。


    喝了半盞茶水,蕭魅才接道:「我夫君已經上呈奏摺辭官,此事丞相大人應該有所耳聞吧!」


    南宮雲書頓時一臉的驚詫,茫然道:「本相完全沒有聞聽此事啊!這究竟是何時之事啊!」


    蕭魅真得很佩服南宮雲書,能把戲演得如此逼真,可不是朝夕之功。君陌心辭呈一遞,第一個知道消息的肯定是南宮家,若說別人不知她尚可信,若說南宮雲書不知道,砍了她的腦袋她也不信。


    但南宮雲書那一臉驚詫的樣子也不像是作假,所以蕭魅除了佩服再也不能多說什麽了。看來這官真不是誰想做就能做的,難怪君陌心不喜歡汴京,也不喜歡做什麽國師,一心隻想著迴老家。


    也罷,她也不想她心愛的男人在官場浸淫久了,像南宮雲書這樣戴上一層厚厚的麵具。聽說,麵具戴久了就摘不下來了。


    南宮雲書在邑城就是當地有名的大慈善家,此時看來,他的慈善事業也是為了今天而做的鋪路石吧!畢竟,眾望所歸,才是南宮家的立身之本。


    蕭魅耐著性子,將君陌心辭官之事又說了一遍,末了,道:「就算著陛下的批覆了!我們夫妻不習慣在朝為官,還是迴驪城種地去吧!」


    一句話倒把南宮雲書給逗樂了。「魔妃真是說笑了!迴去種地……就算迴到驪城,魔君也是統領四方的一代豪傑,哪裏用得去種地!」


    「可別這麽說!」蕭魅趕緊澄清道:「我夫君對權勢並無嗜好,若是愛好此道就不會辭官了吧!再說了,驪城還有赫赫有名的獨孤軍,哪裏輪得到我夫君統領四方豪傑!相爺這話說得有失偏頗了!」


    「是,魔妃說得是!嗬嗬。」南宮雲書感覺蕭魅言語犀利,滴水不漏,跟從前那個懦弱又愚鈍的蕭魅根本完全不同。他心裏也有些疑惑,難道說,蕭魅被鬼附體了嗎?當然這隻是心裏忖度,表麵上仍然笑得如沐春風。「人生短短幾十載,還是唯心而論,唯心而活!魔君捨棄榮華富貴,隻求偏安一隅,跟魔妃隻羨鴛鴦不羨仙,倒是令本相欽佩啊!」


    隻羨鴛鴦不羨仙!蕭魅品著這句話,有些神往。


    「咳,」唐琪微微輕咳了一聲。


    蕭魅突然記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忙迴過神,對南宮雲書,道:「這次我來見世伯,另有一事!」


    「魔妃還有何事,隻管吩咐!」南宮雲書眉眼都是笑意,看起來心情應該真得很好。


    蕭魅想了想,突然明白了他為何如此高興。如今南宮府一家獨大,在天盛再無對手。此時君陌心的存心就像是卡在他咽喉裏的魚刺,令他寢食難安了。


    畢竟,君陌心是他曾經的情敵,又殺了他嶽丈一家,若是同朝為官,自然會惹人爭議。若是讓他除掉君陌心,當然他又沒有那個膽子(就算有那個膽子也沒有那個本事)。


    此時君陌心辭官自然自中南宮雲書的下懷,就像是瞌睡時有人送來枕頭,那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所以,南宮雲書的好心情由此而來。


    蕭魅篤定地一笑,感覺她這次還真來對了。緩緩看向坐在她下首的唐琪,對南宮雲書,道:「唐姐姐是蜀川唐門的大小姐,出身尊貴,又冰雪聰慧,跟貴府的世子極為般配!今日,我為唐姐姐做個媒,將她許配給南宮世子,世伯看這事可好?」


    南宮雲書一怔,萬萬沒想到蕭魅竟然上門為唐琪說媒來了,而且提的還是他的兒子南宮鈺。「鈺兒……這……」


    見南宮雲書似乎很不情願的樣子,蕭魅這才意識到也許事情並不太好辦。「怎麽,世伯看不中唐姐姐這個兒媳婦麽!」


    這話頗有些不滿的意思。南宮雲書心頭一淩,忙道:「哪裏哪裏。魔妃親自保媒,那自然是極好的……隻是,鈺兒因為他娘親去世得早,難免縱著他,這脾氣給慣壞了,有時候連本相的話都不聽……唉,怕是本相為他做不得主!」


    蕭魅聽到南宮雲書這話裏的意思竟然是拒絕了,這才意識到事情有些棘手。南宮府不肯接受唐琪,要麽因為覺得唐家匹配不上今日輝煌的南宮家,要麽……她下意識地看了唐琪一眼,她肖似淩飛雪的容顏,也讓事情變得有些棘手。


    就因為唐琪肖似淩飛雪,才讓事情變得有些尷尬。


    南宮鈺再戀母,可是他不可能娶自己的娘親吧!也許,看到唐琪,他就像看到了他的娘親!這……的確很令人頭疼。


    而南宮雲書這邊也是尷尬,看著一個肖似自己髮妻的女子變成了自己的兒媳婦……這感覺真得令人無法想像。


    氣氛一時間有些僵默,蕭魅也打起了退堂鼓,畢竟她想幫唐琪而不是害她。假如硬是促成此親事,唐琪日後在相府裏地位尷尬,那豈不是毀了她的一生幸福。


    就在尷尬僵默的時候,鍾夫人突然開口了。「魔妃有心保媒,相爺自然是應允的。隻是世子生性倔強任性,誰都做不了他的主!哪怕是貴妃娘娘的話,他有時候都敢忤逆。唉……」嘆了口氣,她試探著跟南宮雲書商量道:「不如把世子請過來,當麵問一問他,可願跟唐小姐結親!如果世子願意,自然就應承了這門親事!如果他不願意……」


    說到這裏,鍾夫人就適時咽住話,看向南宮雲書。


    南宮雲書知道鍾夫人是給他解圍,但這個提議他實在有些不敢接納。萬一兒子真得答應娶唐琪為妻,那豈非是無比尷尬。


    雖然南宮鈺從未跟父親南宮雲書提起過有意娶唐琪為妻,但他對唐琪的親近也時常被南宮雲書看在眼裏。南宮雲書自然是極力反對的。


    所以,在邑城時,唐琪隨忠靖侯府的人一起去南宮府避難之時,南宮雲書才想著趕緊做定跟唐琪的關係,好斷了兒子的非份念想。


    但唐琪堅決地拒絕了他,已經讓南宮雲書猜想到可能是戀著他的兒子南宮鈺。


    畢竟自古嫦娥愛少年,他已年邁,哪裏能及得上兒子年輕英俊。


    但此時鍾夫人當著蕭魅的麵提出了這個建議,他又如何能夠當麵拒絕,豈非是駁了蕭魅的麵子。若是蕭魅不悅,拖著君陌心不肯走,那的確是令他頭疼的麻煩事兒。


    想到君陌心,南宮雲書不禁脊背一寒,頓時就把對唐琪的非份之想給打消了大半。


    「呃,那就宣世子過來吧!」南宮雲書終於鬆口,讓孟管家親自把南宮鈺帶過來,當麵詢問他跟唐琪的親事。


    蕭魅看向身畔的唐琪,見女子素手攪擰著帕子,看得出來她的心情十分緊張。也看得出來她其實十分在意這樁婚事。


    其實,就在唐琪答應陪蕭魅一起來南宮府的時候,蕭魅就看得出來唐琪很樂意嫁進南宮府,隻是礙於情麵和女子的矜持罷了。但從唐琪陪著她一起踏入南宮府的那刻起,屬於唐琪的矜持也就煙消雲散。


    她是在拚著一步險棋!假如南宮府應允了這門親事還好些,假如不允,那麽唐琪將顏麵無存。


    不過蕭魅並沒把此事看得太過重要,畢竟她是現代人,對於古人對女子聲譽近乎變態的苛求並不苟同。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氣氛仍然沉默尷尬。南宮雲書也沒有了開始時的談笑風聲,看得出來他亦十分緊張。


    隨著時間的消磨,蕭魅越來越感覺得出來,情況不太妙!


    ——南宮鈺磨蹭著不肯露麵!


    假如南宮鈺渴望著跟唐琪的婚事,聽到蕭魅帶著她親自來南宮府求親,自然求之不得,自然不會讓女子在這裏幹等著。可他遲遲不露麵,就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


    茶水連續了幾杯,南宮鈺還是不見蹤影。


    南宮雲書訕訕地道:「鈺兒……到底怎麽迴事!這孟管家也真是的,讓他去召喚鈺兒,半晌沒有動靜,他也不迴來了麽!」


    正說著話,孟管家還真迴來了。但隻是一個人迴來的。


    「相爺,」孟管家滿臉不自然,小聲地說:「世子爺他……他身子不適,恕不能見客!」


    「……」


    「……」


    在場諸人集體無語。


    天下兵馬大元帥,年輕力壯的南宮鈺,竟然在這個關鍵時刻身子不適?而且還嚴重到不能見客?如此拙劣的欺騙手段,就連三歲小孩子也未見能騙過。


    蕭魅果然不高興了,當即發作道:「哎,什麽意思啊!他到底怎麽不適了!是中風還是偏癱了!」


    眾人麵麵相窺,顯然無法理解她話語裏中風偏癱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說,他是瘸了還是癱了?去看看他!」說著,蕭魅站起身,擄起袖子,看樣子不像是要去探視南宮鈺,而是要去打架的。


    唐琪哪裏還坐得住,趕緊站起身,一把拉住蕭魅,急聲勸道:「蕭妹妹,不可!」


    蕭魅也是十分無奈,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都帶著唐琪來了,求婚的事情也提了,這南宮鈺躲著不露麵,實在太欺負人……當然欺負的是唐琪!


    「南宮世子想來是真得病了!」唐琪勉強擠出一縷笑,道:「勉強他過來相陪也是無趣!不如……我們迴去吧!若是他有心,改天病癒之後自然會去蕭妹妹的府上拜訪!」


    這話說得倒也算大方,至少能自圓其說了。


    整個過程是蕭魅過來拜訪故友,而不是為唐琪求婚!南宮鈺因病不能見故友,等病癒後再去拜訪!


    蕭魅實在佩服唐琪,這麽尷尬的境地還能把場圓得如此妥善,雖說明眼人都能看破,但看破不說破倒是祖宗留下的優秀傳統了!


    「好吧!」蕭魅勉強點點頭。知道再僵持下去也無益,尤其是對唐琪的名聲無益。「原本想找故友一聚,既然他病了,那就改天等他病好了再聚吧!」


    說罷,在心裏加了一句,等他病好了跟鬼聚吧!


    那時她早就陪著君陌心迴驪城了!


    南宮雲書趕緊擦了擦額角的汗水,說實話剛才他還真擔心兒子會真得過來答允跟唐琪的婚事,那他當真是騎虎難下了。


    如此甚好,皆大歡喜。


    「既然如此,本相就不虛留二位了!」南宮雲書拱了拱手,滿臉堆笑地道:「等鈺兒病癒之後,讓他親自登府拜訪,向二位請罪!」


    說罷,頗有些遺憾地看向唐琪。蕭魅正式為唐琪和南宮鈺說媒,如此一攪合,他更不好開口納唐琪入府了。


    心裏滿滿的遺憾,但並未死心絕念。南宮雲書最大的優點就是能夠隱忍,忍常人所不能忍。所以,他才能活到現在。


    當初,君陌心殺了淩宵一家,就連他所愛的淩飛雪也未能倖免於難。而作為淩飛雪的夫君,南宮雲書卻安然無恙,這也與他的隱忍有關係。


    他從未跟君陌心起過正麵衝突,凡事退讓,讓君陌心想發作都想不到理由。


    當初,司徒賢權勢滔天,一手遮天,對南宮家擠排打壓,南宮雲書從未跟他翻臉,更沒說過一句怨話。後來,直接辭官迴邑城,隻守著一個空爵號安份過日子,看起來一點兒都不介意朝權的爭奪,完全是與世無爭的淡漠模樣。


    司徒賢同樣嗜殺如狂,但也沒動南宮雲書。主要是他認為此人對他完全沒有任何威脅。南宮雲書從沒有說過一句狠話,更沒做過一件狠事。急流勇退,極識時務。


    就這樣,南宮雲書經歷了兩任強敵,卻始終安然無恙,這跟他的隱忍和謙和絕對至關重要。


    直到送走了蕭魅和唐琪,他眼中的謙和笑意才慢慢消失。狠狠地一拂衣袖,低聲怒斥;「欺人太甚!」


    *


    迴去的路上,也許是因為尷尬,唐琪堅持跟蓉兒坐後麵的馬車。蕭魅知道女孩臉皮薄,當麵求婚被拒,肯定心裏難受,臉上無光,因此暫時需要安定下情緒(甚至是掉幾滴眼淚)。


    蕭魅就沒有勉強,而是讓玉蟬陪她同乘一輛馬車。


    「你說,唐姐姐現在是不是哭了!」蕭魅問身畔的玉蟬。


    玉蟬撇撇嘴,思量好久才道:「奴婢有句話不知該不該說。」


    「撲哧,」蕭魅忍不住失笑。「知道不該說就別說了!」


    「大小姐!」玉蟬不依地嗔道:「奴婢都是為了你好啊!」


    「又要說什麽!」蕭魅斜眼。


    玉蟬壓低聲音,吐槽道:「唐姑娘這臉皮真夠厚的!」


    「咳,」蕭魅差點兒被嗆到,瞅著玉蟬:「哎,人家沒得罪你吧!怎麽就瞧人家總不順眼!隻是陪我走了一趟丞相府,就說她臉皮厚!」


    玉蟬忿然接道:「為了能嫁給鈺公子,她可真是豁出了!她的臉皮不值錢,還連累了大小姐!」


    「怎麽就連累我了!」蕭魅大奇。


    「你想想,你帶著她去南宮府求婚,這身份和立場多麽尷尬啊!你曾經跟鈺公子有過婚約的,還是鈺公子悔婚在先!如今,你雖說已經嫁給了魔君,卻又帶著娘家表姐去南宮府向鈺公子求婚……」說到這裏,玉蟬幾乎是不忍直視。「傳出去多難聽啊!人家會說……」


    說到這裏,她難過地咽過,相信蕭魅懂得。


    一個曾被南宮鈺悔婚的女子,嫁人之後竟然又帶著娘家的表姐再去南宮府求婚,傳出去自然會指責蕭魅癡戀南宮鈺賊心不死,總想著跟他結親。但如此拚著厚臉皮,還是再一次遭拒,比起唐琪,蕭魅同樣成為了整個汴京城的笑話。


    蕭魅聳聳肩,毫不在意。「管他呢!嘴巴長在別人的身上,他們想說什麽就說唄!反正我捫心無愧!再說了,唐姨托負我的事情,我不能不做!」


    她欠著唐淑柔的恩情,總會在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內多為她做一些事情作為對唐淑柔的報答。


    「唐夫人將大小姐撫養成人,也已經得到了應有的好處啊!」玉蟬鼓起勇氣,道:「如果不是大小姐,她早就在忠靖侯府待不下去了!」


    「你這丫頭,看不出來還挺有心思的!」蕭魅捏了捏玉蟬的鼻子。


    玉蟬含淚道:「奴婢知道這樣私下談論唐夫人大逆不道,而唐夫人也一向厭棄奴婢。但奴婢是大小姐的奴婢,自然事事為大小姐著想!」


    「行了,我知道!」蕭魅淡淡地笑道:「走了一趟南宮府,也算對得起唐姨的托負!再者,馬上就要離開汴京城了,這些人嚼什麽舌根,關我什麽事啊!」


    她根本就不會在意這些流言!


    親自走了這一趟,親自看到了南宮鈺的態度,唐琪也就沒有什麽遺憾了!


    *


    另一輛馬車裏,唐琪正在狠咬著素帕,點點殷紅染沾了素帕,像綻放在手帕上的胭脂梅。


    然而,蓉兒卻知道,那不是胭脂梅。「小姐,你生氣就哭出來喊出來,不要再咬了,嘴唇都流血了!」


    所有忿恨和難以出口的怨惱都被唐琪發泄到了那方帕子上麵,珊瑚色的嘴唇咬出深深的印記,咬破了唇,鮮血點點沾染。


    然而,她始終都沒有嗚咽出聲,眼眶裏更是幹幹的,連一滴淚意都沒有。從小到大,她都知道,眼淚是不解決任何問題的。更何況,作門唐門的人,隻能流血不能流淚。


    流淚是懦弱,是無用,而她唐琪絕不是隻會流淚的無用之徒。


    「我好恨!」唐琪終於從喉嚨深處嘶吼出一聲,「南宮鈺,我恨你!此生永不原諒!」


    蓉兒深深一震,知道唐琪跟南宮鈺是永難走到一起了。心裏一陣沮喪,但還是要打起精神來寬慰唐琪。「小姐,這都要怪蕭大小姐!如果不是她帶著你去丞相府裏受辱……」


    「住口!」唐琪喝止,道:「既然早知如此,為何她說帶我去南宮府的時候你沒有阻止,還一臉的歡天喜地!」


    「這……」蓉兒羞愧地低下頭。


    「還不是心存妄想!」唐琪冷笑:「像猴一樣被人耍,被人恥笑,被人羞辱!全都是自找的!」


    「小姐!」蓉兒難過極了,索性左右開弓連連扇自己的耳光。「都怪我!都怪我!我為何沒有阻止,還任由她帶著小姐去南宮府白白討了一番羞辱!都怪我!」


    唐琪沒有阻止,隻是睨著她,目光冰冷如刀。「南宮鈺,你既然對我無情,何苦還要來招惹於我!即招惹了我,竟始亂終棄!我不會原諒你!永不原諒!」


    蓉兒的臉頰都紅腫起來,然而唐琪沒說讓她停手,她不敢停,仍然不停地扇著自己的耳光。流淚,兀自道:「還有蕭大小姐,她是幫兇!她深得魔君寵愛,卻明欺鈺公子不喜小姐,就故意拿著小姐當猴耍,也不能放過她!」


    「閉嘴!」唐琪喝斥道:「別再打了!」


    蓉兒終於停下了扇自己耳光的雙手,伏於唐琪的麵前,泣不成聲。「小姐,奴婢心疼你啊!白白受了這等折辱,若是傳出去……以後豈非是更……」


    她想說更難找到像樣的婆家,這話卻隱隱露出了對唐琪的輕視。豈非是原本就認為唐琪難以找到好婆家,所以對南宮鈺那般窮追猛打。


    唐琪卻是懂得,冷笑道:「反正已經如此了,再糟又能如何?一輩子不嫁男人又如何!我唐琪從來沒有懼怕過什麽,更沒怕嫁不出去!」


    「小姐,你不要自怨自艾!你這麽美貌,又身負唐門絕技,肯定有慧眼識金珠的真英雄……隻是還沒遇到而已!」蓉兒抽泣著,哽咽難休。


    她在安慰著唐琪,但她自己也知道,這安慰之語是多麽的蒼白無力。


    一個已經二十四歲的女子,又失了女兒身,還傳出被南宮府拒婚的消息,唐琪再想嫁個好郎君,真得十分困難。


    「我恨南宮鈺!我恨這裏的每一個人,都在等著看我的笑話!」唐琪幾乎想砸什麽東西,但她竭力隱忍著,沒有鬧出太大的動靜。因為她連任性都沒有資格!


    假如因為被南宮府拒婚,她哭鬧摔砸,那更成為了汴京的大笑話!


    終於,唐琪慢慢地冷靜下來,抽出帕子,慢慢地揩盡唇上的鮮血,讓蓉兒幫她整理妝容。再看覷蓉兒一眼,不禁皺眉。「你的臉腫了!」


    蓉兒忙低下頭去,道:「奴婢該死,丟了姑娘的顏麵!」


    唐琪伸手輕輕撫摸蓉兒腫起的臉頰,柔聲道:「以後不可以再傷害自己了!你打自己的臉,丟的卻是我的臉!」


    *


    馬車到了府邸,停下來。


    玉蟬幫蕭魅打起簾子,蕭魅剛下馬車,就看到那熟悉的英挺身影近在眼前。


    「老公!」蕭魅歡喜地低喊一聲,就撲進了君陌心的懷裏。


    這行為的確有些孟浪,好在周圍的人都看習慣了,而君陌心更是習慣了。


    他就勢抱住她,將她從馬車上抱下來。「去哪兒了?」


    蕭魅相信,她的去向他肯定知道。她走的時候並未刻意隱瞞,青姝等人不可能不據實相報。可是他仍然親自問她,自然是想讓她親口迴答他。


    「喏,」蕭魅指著後麵隨後下馬車的唐琪主僕,「帶著唐姐姐去南宮府會故友了!」說著,對君陌心吐吐粉舌。


    君陌心微蹙眉心,見唐琪下了馬車,向他走過來,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不過他很快就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停下腳步,並且放下了蕭魅,隻是緊緊握住她的縴手。


    蕭魅感覺君陌心整個人都僵硬起來,似乎一隻預感到危險的兔子,渾身的毛都陡豎起來。


    這下子,連她都忍不住要替唐琪嘆息了。


    說實話,如此活色生香的大美人,怎麽就讓君陌心如此對待,想想她都替唐琪感到不平。


    有時候,蕭魅都有些迷糊,君陌心對唐琪的戒備已經超越了極限,那是一種本能的從骨子裏發出來的恐懼和疏冷,就像看到一條吐著芯子的毒蛇,或者是午夜夢迴的猙獰厲鬼……那根本就不是故意避嫌,而是下意識的躲避危險。


    蕭魅不由再對君陌心和淩飛雪的過往產生了疑問,淩飛雪究竟對君陌心做過什麽呢?令他對她如此戒備恐懼。不過據蕭魅觀察推測,這種反應現象似乎是經歷過臘梅之後更嚴重了。


    以前,君陌心對臘梅並沒有這麽嚴重的戒備,也沒看到她像看到鬼一般。


    難道說,淩飛雪曾經欺騙傷害過他,而臘梅的欺騙和傷害讓這傷口彌久歷新,再也無法做到好了傷疤忘了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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