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儀坐在菱花銅鏡前,麵孔如昔,隻不過在麵頰處有一道細細、淺淺的疤痕,是那場大火留下的。她摸著臉頰,鬆了一口氣,還好沒有毀容,要不然?要不然?她猛的感到心底的刺痛,難道自己還以為在宮中嗎?不,我已離開了,也許,從此以後我和他相隔天涯,再也無相見的機會了。

    記得自己曾無數次在夢中驚醒,喊叫著,醒來抹著額頭上的冷汗,總浮現出大火中琳琅痛苦的掙紮,那熟悉的麵孔時而遠,時而近,飄悠在身邊,卻抓不到。有時,她也會暗暗想著當他看到大火後滿眼的斷壁殘垣,一片浪跡,會肝腸寸斷嗎?而現在是久久難忘呢?還是過眼雲煙?

    她又環視著屋子,很幹淨,布置也很簡單。床榻上,茜紅的床幃挽著,百花爭春的絲綿錦被疊放的很整齊,前方的小桌上是綠地粉彩鏤空花卉紋香爐,小巧玲瓏,也不知道燃得什麽香料,清新自然的香氣中竟有股淡淡的甜味,旁邊放著香撥、香箸、香匣種種,都是添香和燃香時的用具。不遠處的書案上放著古琴和文房四寶。

    這時,門開了,走進一個人,隻見她一身白衣小碎花紅褲褂,一條烏油油的發辮垂在胸前,整齊的留海,粉妝玉琢似的俊秀。她笑著將手中的東西放心,然後來到婉儀後麵,拿起梳子,便梳起頭來。她不如素秋靈巧,也不似琳琅利落,但她很輕柔,隻是隨便的梳了個發髻,斜斜著插了朵剛采的菊花,朵朵絳紅色的花瓣盛開著,簇擁著鵝黃的花蕊,頓時增色了幾分。

    “碧月,今天是不是你家老爺可見我?”婉儀隻知她叫碧月,因平日裏不多言,有時真疑她是啞巴,今兒見她來後,給自己梳頭,邊開玩笑的問道。

    碧月笑而不答,而是將放在桌子上的藥端過來,“小姐,該喝藥了。”

    婉儀看著碗裏烏黑的藥汁,惡心的想吐,一個多月了,她每天都喝這藥,雖說良藥苦口利於病,可這藥也太苦了,還有股嗆鼻的味道,實在難以下咽。可碧月好象害怕她偷偷倒掉藥汁,總是站在那裏看她喝完才端走,看來這次還這樣,婉儀隻好皺著眉頭喝了下去。

    “碧月,你家老爺什麽時候才見我。”婉儀又問道。

    “小姐,我不是說了,我家老爺說了,小姐的病好了,自然出來見小姐的,小姐還是靜心養傷的好。”

    婉儀皺著眉頭看著藥碗,苦笑著說:“都喝了一個多月了,難道還沒好。到底我得的什麽病,怎麽要這麽長時間。”

    碧月笑著說,“神醫在外等著了,想給小姐再把把脈,小姐有什麽事何不當麵問他。”

    “神醫?”“是啊,就是邢一山。”

    “你說賽華佗邢一山。”

    “對,是我家老爺請來為小姐醫治的。”

    婉儀大感困惑,邢一山的大名她早聽過了,聽說他妙手迴春,曾多次救人於生死,最奇的還是將晉王的兒子頑疾治好,曾被晉王拜上賓呢。不過此人脾氣古怪,聽說他婉言謝絕晉王推薦到太醫院的好意,從此邊銷聲覓跡了,沒想到在這裏竟見到了。這家老爺到底是什麽來曆,他與若蘭有什麽關係,為什麽若蘭要將自己送到這裏,還有邢一山怎麽會出現在他府裏呢?婉儀百思不得,不過也不能讓神醫久等,邊對碧月說,“還不去請。”

    碧月應著,等婉儀躺好後,將茜紅的床幃放下,然後把一手帕放到她伸出的手腕上,這才出去喚神醫進來。

    過了一會,門開了,進來一人,婉儀透過朦朧的床紗,看神醫一身白衣,瘦削的身材,頭一直低著,看不清麵容。

    他摸完脈,點了點頭,正要離開時。婉儀輕輕起身,喊道:“碧月,把床紗撩開,我有話問神醫。”

    這時,碧月將床紗撩起,然後將一枕頭放到婉儀身後,讓她靠著。婉儀笑著對作揖的神醫說道:“神醫,請坐。”

    “不知小姐要問什麽?”

    “我隻想知道自己到底得了什麽病,怎麽一個多月還不見好。”

    神醫微微抬頭,看了她一眼,這時婉儀才發現神醫大約五十左右,麵容清矍,幹癟癟的下巴上留著綹花白胡須,隻一雙小眼睛閃著賊亮的光,透出精明強幹來。他笑著迴答道:“小姐盡管放心,雖然病比較難治,但我定會治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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