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文昕大驚,以為聽錯了,連忙問道:“你再說一遍?”

    “皇上,娘娘小產了。”那宮女大聲的又說了一遍。

    “怎麽會這樣?”

    “迴皇上,娘娘用完膳突然說肚子疼,就讓奴婢請來太醫診斷,可沒想到,太醫還未到,娘娘就流血了。”

    文昕皺了皺眉,對那宮女說,“你先在外侯著。”說完,把門關好,來到床榻前。剛才,婉儀在朦朧中聽到華貴妃小產的消息,驚恐萬分,唿的一聲就坐在那裏,顧不得上身裸露在外麵,事情太突然了,以至她完全失去了意識。文昕溫柔的將她拉到錦被裏,蓋好,“躺好,放心吧,朕會處理好的。”

    他剛想迴頭,突然手被婉儀抓住,“不,陛下,臣妾也去。”文昕略微遲疑了一下,但見她堅定的目光,不由的點了點頭。

    走在路上,文昕問那宮女:“太醫呢?”

    “在昭陽侯著呢。”

    昭陽宮內,浪跡一片。

    地上的碎片無數,還有慘淡的花瓣,正散發著瀕臨死亡的氣息。華貴妃羅裳呆呆的坐在地上,密合色的千褶裙下是灘血,紅的那麽觸目驚心。但見她臉色蒼白,淩亂的頭發披散著,以前的明眸善睞,早已是暗淡無光。旁邊跪了許多人,有宮女、太監,還有一位太醫。

    文昕看到這裏,不由的皺了一下眉,隨後快走幾步來到麵前,把她扶起來坐在椅子上。這時羅裳仿佛才醒過來,看到文昕,眼睛霎時一亮,立刻撲過去,哭了起來,“沒了,我們的孩子沒了。”文昕看到她這樣,心中的怒氣也全消了,替代的是無盡的悲痛,畢竟是第一個孩子,就這樣沒了,甚至連個麵都沒見。於是,他一手抱著她,一手輕輕拍著後背,“別哭了,朕知道了。”

    文昕又問那位太醫道:“怎麽會這樣?”

    “迴皇上,娘娘本來就胎象不穩,又因今夜苦悶煩躁,造成肝火上生,於是……”

    看著地上的碎片,文昕當然明白為什麽,還不是因為自己幾日來夜宿鹹福宮,他輕歎道:“裳兒也太心急了,現在竟成這模樣,讓朕如何說你呢?”

    “皇上……”那太醫突然又說,“不過,奴才從脈象裏竟發現娘娘曾接觸過麝香。”

    “你說什麽?這怎麽可能?”文昕奇怪的問,其實自從羅裳懷有身孕後,他就囑咐昭陽宮內設有小廚房,一切用膳無須經過禦膳房,就是惟恐不測。

    “迴皇上,從此物發現的。”那太醫拿起一物呈給皇上。

    “這是玉簪粉,是娘娘梳妝用的。”看到文昕奇怪的樣子,若蘭連忙跪著迴答道。

    玉簪粉是用玉簪花合胡粉製成玉簪之狀的妝粉。玉簪花是花色潔白,冰清玉潔,花香淡雅。一花謝後,一花又開。曾有詩讚曰:“雪魂冰姿俗不侵,阿誰移植小窗陰。若非月姊黃金劍,難買天孫白玉簪。” 其花瓣製取的粉,香味自然,頗受宮人的青睞。

    文昕臉色頓時變的鐵青,哼了一聲,竟在妝粉內攙上麝香,想宮中的女人又誰不是一日數次梳妝打扮,怎能防住,真是心如蛇蠍,可惡之極。於是,他大聲說:“傳內務府總管。”

    婉儀看到這裏,不知為什麽心裏隱隱不安,要知道自己一直用的就是玉簪粉,其實,宮裏用的粉除了它,還有幾種,一種是以米粉、胡粉摻入葵花子汁,合成“紫粉”; 一種是以石膏、滑石、蚌粉、蠟脂、殼麝及益母草等材料調和而成的“玉女桃花粉”;還有用白色茉莉花仁提煉而成的“珍珠粉”。但因婉儀皮膚略為幹燥,玉簪粉較為適合。

    不一會,內務府的曹公公過來,跪道:“奴才參見皇上,參見皇後娘娘,參見貴妃娘娘。”

    “免了。”文昕問道:“都有誰領用過玉簪粉?”

    曹公公看了看手中的冊子,迴答道:“宮內用玉簪粉的隻有三人,一個是貴妃娘娘,另一個是昭容娘娘,還有……”他看了看婉儀,遲疑的說道。

    “還有誰?”

    “皇後娘娘了。”

    這時,跪在下麵的小喜子突然開口說道:“皇上,奴才有事稟報?”

    “何事?”

    小喜子略帶遲疑的說:“迴皇上,鹹福宮裏的琳琅好幾次向奴才打問娘娘的情況,當時奴才見她這麽關心,還心存感激,也就告訴了她一些事,現在想來,奴才真的該死,竟沒看出她的用心,還請皇上、貴妃娘娘降罪。”

    “是嗎?琳琅,他說的可是真的?”

    琳琅連忙跪下,答道:“奴婢的確問過幾句,但皇後娘娘並不知,還請皇上降罪於奴婢吧。”

    “好,好,好一個忠心護主的奴才。”羅裳冷笑的說。然後騰的站起來,快步走到婉儀跟前,惡狠狠的瞪著她,沙啞的聲音如撕裂的綢緞般刺耳,“是你,就是你,你這惡毒的女人,你竟下麝香害我的孩子。”

    “不是我,我沒有。”婉儀後退了幾步,連連擺著手。

    這時的羅裳早已瘋了似的,根本不聽她的辯解,而是繼續指著婉儀罵道:“這皇宮裏除了你,還有誰呢。你說啊,你說啊。”接著,揚手就是一巴掌,頓時,婉儀的臉上出現紅紅的手印,跌倒在地上。

    眼前的羅裳雪白的臉慘笑著,梨花帶雨般的眼淚,瘦弱的身材在昏暗的燭光下晃動著。一張一合的嘴唇吐露著一聲聲一句句刺人的話語,將猜想變成了莫須有的罪狀。

    婉儀捂著臉驚慌的看著她,而默不做聲,緊鎖眉頭,雙眼狐疑的看著自己的文昕,卻更讓她心痛不已,剛才的甜言蜜語抵不過他的愛妃的指責,更抵不過幾句猜疑。也是,放眼宮中,的確隻有自己有這個動機,如果羅裳生了皇子,母榮子貴,自然是威脅到自己的位子;就算生的是公主,那以文昕對她的寵愛,也一樣威脅到自己。唉,真是百口莫辯。

    不知過了多久,文昕突然站起來,走到婉儀麵前,伸出手來,婉儀驚恐的看著他,卻見他扶起自己,大聲的說:“朕相信皇後沒有做過。”

    他這句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呆了,尤其是羅裳,她張大嘴巴,不可置信的看著他,虛弱的身子再也堅持不住了,一下子跌倒在地,旁邊的若蘭連忙扶住她。她茫然看著若蘭,帶著護甲的手指深深的陷入她的胳膊,喃喃的說道:“他說什麽?他說什麽?”若蘭流著淚連連搖頭。文昕看了一會,隱去眼中的沉痛,對劉風說:“把小喜子和琳琅拖出去各打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婉儀萬萬沒想到事情變竟成這樣,完全呆住了,腦子如停滯一般,根本無法消化掉眼前的情況。見他拉著自己的胳膊,要離開時,才輕唿道:“皇上。”卻聽文昕冷冷說道:“難道皇後還想待在這裏,不迴宮嗎?”

    當他們還未走到宮門時,就聽羅裳淒慘的喊道:“皇上,你這麽對我,可對得起他嗎?”

    文昕身子一僵,臉色更加難看了,他猛的迴過頭去,眼中露出的寒光,滲得可怕,衣袖中手握成拳,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拂袖而去。

    幾天後,素秋開心的告訴婉儀,聽說從淩昭容宮裏搜出麝香和紮滿針的小布人,而昭容之所以這麽做,不過是想報那二十大板之仇。還聽說皇上大怒,已下旨賜死了她。

    婉儀聽後,問了句太後呢?

    素秋迴答道:“太後隻說了一句,一切聽皇上的。”接著,她又笑著說,“這昭容也太笨了,讓人抓住這麽明顯的把柄,不想認罪也不行啊。”

    婉儀苦笑了一下,不是她笨,而有人要的就是這個結果,隻要這樣,一切才順理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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