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落容都將我推開,起身依著牆半天沒有緩過神,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前方。我知這件事對她打擊很大,卻不能開口勸慰。莫說現在秦炳洲昏迷不醒,就是他好生生的,此時開口隻怕對容都都無疑是撒鹽之舉。


    “你現在是不是覺得我很可笑?”不知過了多久,容都忽然開口道。


    “沒有。”猛然抬頭對上容都的眼神,見她如此我反倒不知該說些什麽,索性隻迴了兩個字,但覺無敷衍之意。


    她笑了,那笑聲仿佛能將天劃一個口子,聲音中夾雜的絕望與痛苦更是不言而喻。


    淚水已幹淚痕猶在,她一步步走向大廳中央,揮手間原本因打鬥已麵目全非的賭場,瞬間化為困獸之地,巨型鐵籠於地下緩緩升起,響動如同一場地震,使得周圍的一切都為之晃動。


    “你說的沒錯,它的魂的確在這兒。”說著她指著身後那上升的鐵籠,轉身對我道,“多可笑,它陪了我千年,時至今日我才知道原來我養了這麽多年的寵物,竟是我當年最愛之人的魂魄所化,這算不算造化弄人?可你如何讓我從一頭,隻會嘶吼的野獸口中得到答案?”


    聞言看向容都的眼中多了幾分吃驚,此時噔的一聲巨籠停止上升,籠中之物的陣容也隨之呈現,果然是斑豬蛇無疑。雖隻有一麵之緣,但對它我卻印象深刻。


    若容都自始至終不知它的身份,以斑豬蛇生性殘忍的性格,能如此溫順的留在她身邊,就絕對不可能隻是會嘶吼的野獸那麽簡單。想到此,我將秦炳洲安置好後,起身走到籠前。


    “辛安。”麵對衝我張大嘴嗷嗷亂叫的斑豬蛇,我喊出它的名字,不過那隻是一種試探性的行為。


    果不其然在這兩個字一出口,它的身上忽然射出道道白光,魂體仿佛瞬間爆裂一般,發出痛苦的嘶鳴吼叫。


    “你對它做了什麽?”容都見狀焦急上前,站在籠前衝我吼道。


    並非我不想迴答,而是眼前的場景容不得我將眼神挪開半分,它的魂魄竟然就在我們麵前,碎裂然後重組,整個過程並未耗費太長時間。


    當白光散去,碩大的籠中以再無龐然大物的蹤影,而出現在我們眼前的是一翩翩君子,就在他睜開眼的瞬間,我又一次在容都的臉上看到了淚水,那份震驚那久別重逢後的再見……


    “容都……”當他看到容都臉上的淚水時,所有的動作都停止了,哪怕是聲音都變得顫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容都忽然又笑了起來,笑道有些神經質,然後突然停了下來,收斂臉上全部的表情盯著籠中男子,卻抬手指向身邊的我開口道,“我本以為這一切不過是他設下的一個局,可是你,你卻硬生生毀了我最後的希望,你為什麽?你不愛我為什麽要接近我?你不愛我為什麽要讓我愛上你?你知道這千年我是怎麽過來的嗎?我為你與最親之人為敵,我為你墜入魔道,你看看現在的我……你為何如此狠心,為什麽?”


    當謊言破滅,現實的殘忍強迫她不得不麵對時,她沒有用歇斯底裏來發泄心中的憤怒,但那一腔怒火仍舊沒有壓製住,淚水,委屈,她的心在看到辛安的那一刻,已然碎到再也拚不上……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辛安上前雙手抓著欄杆,跪在地上低著頭不停的重複著這三個字,可能麵對質問他以無言以對。


    “對不起?你覺得這三個字能彌補我這千年孤寂,能彌補我命運中出現的偏差嗎?你不能,我現在就想知道,你究竟有沒有愛過我,有沒有?”到現在,容都仍然在執著這個問題。


    辛安抬起頭,看著離自己近在咫尺的容都,他哭了。


    斑豬蛇是這世上最無情之物,就因為他沒有任何感覺,才能擔下這世上最殘忍的工作,將孤魂野鬼收入腹中,卻不聞對錯。


    若說這世間冥差的原型是誰,無異我們都在以斑豬蛇為目標奮鬥。


    “如果我說愛,你還會信嗎?這千年我一直在等待,我在身上施下詛咒,就為有朝一日你能唿喚我的名字將我放出。這千年來我看著你一點點失去自我,看著你為我成魔,看著你為複仇濫殺無辜,背棄恩義,你真的以為我沒有感覺嗎?我有。”辛安哽咽道。


    容都蹲下身,伸手去摸容都的臉,“有你這句話什麽都夠了,如果這輩子我注定要傷害一個人,那個人一定會是你,我為你已經付出了太多,從這一刻起,我不再愛你。”


    麵對容都的決絕,辛安震驚之餘是不舍,他拉住容都的手,“為什麽?”


    “不要問我為什麽,難道此時此刻你還沒明白嗎?你我之間如果從一開始就是謊言,那就讓這個謊言永遠留在迴憶裏,我愛的那個人,早已死在千年前。”容都掰開辛安的手,抹去淚水道。


    辛安愣在原處其實從他做那件事的時候,就該清楚總有一天,他將付出的代價,就是永遠失去這個曾經溫暖過的女人,並且將永遠無法挽迴。


    “我不想打斷,但很多事我需要知道也必須知道,這關乎一個對我很重要的人。”我不適適宜的開口,這話不但是跟容都說的,也是跟辛安說的。


    “你將我放出,也算對我有恩,有什麽但說無妨,我若知道自然不會隱瞞。”辛安有些恍惚的起身,雖是對我迴答,眼神卻從未從容都身上移開。


    他起名辛安,向來有心安理得問心無愧之意。偏偏對眼前這個女人從前他並未做到,如今等他想坦誠之時,一切都已經晚了。他的一個看似微不足道的錯,毀了他們三個人的人生,也讓容都對他失望透頂。


    我衝辛安一點頭以示感謝,隨後將目光投向容都。


    “我答應的事自然會做到,這點你不必擔心。”容都以為我說的是,我們之間那場賭局。


    “我想問的是其他事。”我解釋道。


    “哦?”此言一出,容都眼神一變,“想問其他可以,我有一個條件,你若能答應,我自當有問必答。”


    “什麽條件?”我蹙眉問道。


    “把他交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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