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裨將,禦寒的衣物到位了嗎?”城外的軍營中,項安輕輕拍了拍梁寧的肩膀,拍掉了梁寧肩膀上的雪,問了一句。


    “啊,大將軍。”梁寧轉過身來,單膝跪地,抱拳道,“基本上都已經到位了,現在還有一點缺漏,最快今天傍晚能補齊。”


    項安歎了口氣,將手裏的東西遞給了梁寧:“俺不需要這個,去拿給需要的兵卒吧。”


    那是一件厚厚的內襯。


    “啊?可是,大將軍您......”


    “不打緊,都到俺這種程度了,不怕冷,咱們手底下的兵卒怕。”再次拍了拍梁寧的肩膀,項安也不等梁寧迴應,就兀自走開了,向著自己的營帳走去。


    “這大雪下了已有兩天,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停啊......”項盧站在不遠處,看著迎麵走來的項安,不由自主的搖了搖頭。


    “糧草還剩不少,別擔心了四叔,就是來得太快了,沒想到開春之前還有這麽一場大雪。”項安一邊走一邊抬起頭看著天空,抖了抖身子,將那些落到身上的雪抖掉。


    “這麽大的雪,行軍或者物資的運輸都成問題,小四讓一批人就近去雪地裏尋找幹柴了,這天氣可不好找。”


    “唉......”長歎一聲,項安的右手摩擦了一下自己的臉,苦笑道,“俺還說要一個月之內攻下博陽呢,現在看來......”


    “外力原因,別多想。”項盧寬慰了一句,“畢竟不是人人都是你和你大哥。”


    “沒事,俺現在有個計劃,可能有些事情需要拜托四叔您。”拍了拍自己的臉,項安的表情嚴肅了下來,看向了項盧。


    “你說,隻要是你的事,我都答應。”看著項安嚴肅的臉,項盧麵色一肅,點了點頭。


    “四叔剛剛也提到了俺和大哥是不同於將士們的,這是個優勢,俺不打算放棄這個優勢。”


    “大雪封路難以行軍,那是相對於步卒或者車卒來說,良馬是絕對可以在雪地裏奔行的,至少俺的湍馳,小四的棗驥,還有梁寧衛浩他們的坐騎都是可以的。”


    說著,項安和項盧就走到了臨時搭起來的馬廄處,軍馬都暫時圈養在這裏。


    項安隨手從料筒裏抓起一把幹草,走到了大浪湍馳的旁邊,撓了撓湍馳的鼻子。


    fo


    “所以俺打算和幾個武藝還算可以的將領一起,快行出擊,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用尖端武力直接對濟北的城池進行極小規模的進攻。”


    “......你是不打算要命了嗎?”項盧看著開始喂馬的項安,眉頭緊鎖,語氣也嚴厲了起來。


    “沒打算真進攻,俺想要的隻是慌亂,濟北的將領都是些無用之才,俺有把握讓他們方寸大亂。”項安笑了笑,一邊拍著湍馳的脖子一邊說道,“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俺雖然沒讀過多少兵書,但是這句話記得還是很清楚的。”


    “伐交伐兵就算了,這群濟北鵪鶉可不敢率軍出城跟俺打,所以得讓他們害怕。”項安的臉上帶著自信而略帶殘忍的笑容,眼睛微眯,“俺就讓他們害怕!”


    “所以,在俺帶著幾個將領出去的時候,軍營裏的事情,就拜托四叔您了。”


    ......


    第二日一早。


    “梁寧,你射術如何?”項安拽著湍馳的韁繩,問了梁寧一句。


    “迴大將軍,還,還可吧?”梁寧撓了撓後腦勺,愣愣的迴答道。


    作為四個人裏麵軍職最低的,由不得他不拘謹。


    項安是大將軍,梓娟是將軍,衛浩是亞將,而梁寧和項盧一樣,都是裨將,但是項盧身份特殊,硬要說的話在軍中的聲望不比梓娟低多少。


    “......行吧。”項安嘴角扯了扯。


    他也不奢望梁寧的射術有多好了,這東西需要時間積累,項敬和他都屬於不正常的情況,除了項家的幾個人,西楚軍中最出名的神射手,應該是項羽身邊的裨將蔣純,這個老獵戶現在的位置已經爬得很高了。


    “二哥,你沒喊上小業嗎?我記得他的射術也不錯,騎術也很不錯。”梓娟騎著棗驥踱著步熱身,問了項安一句。


    “讓他留在這裏幫四叔的忙吧......我們走,全速前進,今天傍晚之前趕到汶水西!”項安揉了揉於手腕,下令道。


    “是!”


    三名將領都是簡短的迴答,便跟在項安和大浪湍馳的身後,向著北邊疾馳了出去。


    四匹駿馬在雪中飛速奔跑,在白色的原野上留下了四道痕跡,但是不許要多久,就會被天空上飄下的鵝毛覆蓋,彷佛從來沒出現過一樣。


    而所有人都沒注意的是,在四人離開不久之後,道路的旁邊,樹葉落盡的枝丫上,出現了一個人影。


    那人影吐出一口白氣,緊緊的盯著四人離開的方向,咬了咬自己的嘴唇。


    “不行,我得遠遠看著,我隻能......遠遠看著。”


    “但是......”


    “但是......”


    “哈......”


    一陣狂風拂過,裹挾著洶湧的落雪,那人影,卻已經消失不見,隻在地上,留下了一行片刻就會消失的足跡。


    ......


    汶水以西,砣縣。


    下雪天,尤其是大雪天,是不可能有人來進攻的,這是常識。


    但是城牆上的守備工作依然是要進行的,如果不在城牆上巡邏的話,俸祿就會被罰掉。


    砣縣現在就是如此,幾個侍衛正站在城垛上,一邊鏟雪一邊百無聊賴的聊著天。


    “你說這大冷天的,縣令還讓我們來這城頭掃雪,有什麽區別嘛,掃了之後晚上還不是一個樣。”


    “別抱怨了,我都快凍死了,抓緊掃吧。”


    “哎,我聽那門口看門的老倌說,軍營外麵向西半裏地,有一家賣酒的寡婦?”


    “你有病吧,現如今這天下,有幾個娘們不是寡婦?要麽守死寡要麽守活寡......你要是想喝酒可別拉著我,到時候兩司馬知道了,肯定得抽鞭子!”


    “哎沒事,咱們啊,趁著天黑出去,除了喝酒,還能......”


    休——


    那兵卒話還沒有說完,就停在了原地。


    生機快速的流失,眼睛中失去光彩,倒在了地上。


    在他的後心處,能夠清楚的看見,紮著一根利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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