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背著行囊負著長劍的中年人扭頭看了一眼騎著馬過了橋的爺四個,順勢坐到了路邊的一塊石頭上,打算歇歇腳。


    “騎著馬,真氣派啊......”


    “唉......這一路真是累人,不過服了徭役還能活著迴到老家......也算是運氣不錯了吧。”他姿態隨性,用袖口擦了一下腦袋上的汗水。


    時至五月,天氣已經明顯的熱了起來。


    “話說......”那中年人朝著南邊看了看,又看了看天,“今天之內還能走到下一個村子嗎......夜間趕路的話......嘖。”


    現在是上午十點鍾的樣子,他早上天還沒亮就起來趕路了,一直從北邊走過來走到現在。


    “算了,先去河的北邊那個村子看看吧,不過那座山挺高的啊,我們沛這邊有這麽高的山嗎.......?”


    喝了兩口水,中年漢子擦了擦嘴角,把自己的水壺塞迴了包裏,站了起來。


    反正中午也不想啃幹餅了,再說了,如果我任了這泗水的亭長,那這邊的幾個村子也算是我的地兒了,提前去看看!


    打定主意,那漢子就再次踏上了橋,從南向北,向著那厐山腳底下的梓家村走了去。


    ......


    而梓家村裏,延續了百年的虎君酒祭,已經開始了。


    虎君酒祭的第一個環節,就是虎君舞。


    三個村子各出八人,總共二十四個人,二十四人都帶著山君麵具,裏一圈外一圈圍成兩個圈,手舞足蹈的跳著傳承已久的虎君舞。


    除了場中跳舞的二十四名“山君侍”之外,還有另外三十六個吹鼓手,拿著樂器,在最外圍圍成了個更大的圈。


    整個場麵好不熱鬧喧囂。


    與村子中心的熱鬧相對的,是村子外的寂靜。


    “這個村子是在舉辦什麽活動嗎?”項梁勒住了韁繩,看著這嘈雜的村子中心,放在銅劍上的手微微摩擦劍柄。


    “應該是虎君酒祭,這邊這幾個村子很少舉辦這種全村一起的盛事。”子庶自然也會騎馬,隻不過他的臉上帶著一點遲疑,“但是我調查到的資料裏,虎君酒祭應當是六月舉行才對,這才五月中旬......”


    “這虎君酒祭是拜山君的?”項梁扭頭問道。


    “是。”子庶點了點頭,“這虎君酒祭每年一辦,為的就是拜那山君,祈求山君庇護一方。”


    “叔父,俺們先進去看看再說吧。”項安拍了拍自己騎著的那匹馬的脖子,“一直杵在這村子口也不是個事啊,我們不是來了結那勞什子因果的嗎。”


    “不過......子庶先生,到底是什麽因果,我和項安確實沒有來過這厐山,怎麽會和這厐山產生因果呢?”項羽皺著眉詢問道。


    “我也不清楚,但是我看的東西告訴我,確實就是你們的因果,我和項梁大人都隻是被牽連了進來罷了。”搖了搖頭,子庶歎了口氣。


    “不過我們進村的話,馬怎麽辦?就扔這兒?”子庶又抬起頭問了一句。


    “這馬是我項家從小養到大的,今天反正隻是進村看看,且放開就是,他們會到河邊吃草的。”項梁翻身下馬,“到時候去河邊就能尋到。”


    “這......好吧。”子庶略一遲疑,也翻身下馬,放開了手中的韁繩。


    拍了拍馬肚子,項安捏了捏自己的手腕:“走,且進去吧!”


    “就是不清楚在這拜山君之時,這村子可願意接受我們這樣的外人。”項梁眼神閃爍,走在最前方,向著村子的中心,虎君酒祭的現場走了過去,另外三人就跟在他的身後。


    四匹馬在原地逗留了一會,似乎是確認了項梁等人把它們暫時拋下了,便在其中一匹馬的帶領之下策蹄狂奔了起來,向著南邊的那淮水支流跑了過去。


    “哇嗚哇————”在幾匹馬的路徑上,那個帶著劍的漢子差點被撞到,嚇了一跳,“什麽情況?”


    “這是......剛剛那幾個人的馬?”他扭頭看向那向著河邊跑去的馬,喃喃自語,扣了扣自己的臉。


    “算了,跟我有什麽關係。”一甩腦袋,中年人繼續向著梓家村走去。


    而項梁四人已經快走到了虎君酒祭的現場。


    “真熱鬧啊!”項安被氣氛帶動,有些興奮。


    “喂,老鄉,你們這是幹嘛呢?”子庶在項梁的授意之下找上了一個在現場外圍溜達,興致缺缺的村民。


    “嗯?你們是......從別的地方來的?”那人是個小夥子,看上去和項羽項安差不多大的樣子,但是身材幹瘦,和粗壯的兄弟倆根本沒法比,而且這個年紀,差不多也該去服徭役了。


    這個小夥子無所謂的看了一眼項梁,打了個招唿,然後瞥見了站在一邊的項梁腰間的銅劍。


    “意!”他被嚇得後退了一步。


    “那個——請不要怕。”子庶趕緊按了按手,“我們並非惡人,隻是途徑於此罷了,就想著進村看看,但是你們這是在虎君酒祭?”


    “唉?啊......對,是虎君酒祭,你們怎麽知道的?”小夥子多看了兩眼項梁和項梁後麵的項羽項安,收迴了防備的姿態,緩緩點了點頭,又疑惑地問了句。


    “我住的地方離這裏不算太遠,聽說過拜山君的習俗,隻是沒來拜過。”子庶搖了搖頭,說的確實是實話。


    “那你們看看好了,我們村沒有說外人不能看拜山君的說法。”那小夥子指了指中間,“你們要看就看吧。”


    那中間的二十四個山君侍還在唱著,跳著。


    已經跳了好一會了。


    中間的梓家老裏正已經跳的渾身大汗淋漓,但是依舊沒有停下自己那大開大合的舞步,隻是在咬著牙堅持著。


    這虎君酒祭,百年如一日,子孫,不可能犯錯。


    項羽和項安,看著那虎君酒祭的虎君舞,卻不約而同的安靜了下來。


    “......這感覺,很熟悉。”項安皺著眉,手握在劍柄上,眉頭緊鎖,看向了項羽,“哥?你有什麽感覺嗎?”


    項羽抿著嘴,臉上的表情和自己的弟弟如出一轍。


    看了一眼項安,項羽緩緩點了點頭。


    “雖然不清楚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但是......”


    他的直覺,在告訴他——


    危險。


    “子庶先生沒有說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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