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羅基奧雖然不是貴族,但是身為和政教都親近的大藝術家,毋庸置疑是上流社會的人。


    所以,韋羅基奧經常出入上流社會中的酒會和聚餐。


    所以有時候,他的學生也可以跟隨韋羅基奧,去往上流社會的去處,長長見識,開拓思路。


    安諾曾經跟隨韋羅基奧參加過不止一次的宴會,這也可能是因為韋羅基奧需要帶著安諾找一找安諾的過去的原因吧。


    奧威斯這個姓,或許就是某次酒會中聽聞或者見識到的老貴族。


    佛羅倫薩存活到15世紀的老貴族不是很多,基本上都在上個世紀的大災難中死的七七八八。


    不過貴族的身份倒不是安諾最感興趣的點,名氣大技術好的藝術家在社會上有著不下於貴族的地位,是這個時代的特色。


    他身高一米八,坐在凳子上正好可以和少女平視:“小姐對於藝術的理解倒是比較獨到,給了我不少靈感......”


    他沉思了幾分鍾,哈莉也沒有說話,隻是看著這個有點古怪的藝術家。


    “我倒也不是很懂藝術這種東西......”少女撓了撓頭,也許是對自己幹擾到安諾的思緒有點不好意,“嗯,隻是感覺一味地模仿會不會有些枯燥和平凡?”


    安諾砸吧了一下嘴:“好像......確實有點?”


    風景畫確實讓人心曠神怡,但是太多了,未免有些審美疲勞和乏味了。


    這段時間安諾依舊在鞏固自己的基礎,以臨摹韋羅基奧老師和幾位師兄的作品為主要練習手段。


    不過少女的話,卻是讓他抓住了一絲靈感。


    一味地模仿讓他陷入了瓶頸。


    那麽,撇棄臨摹呢?


    安諾突然爽朗大聲的笑了起來。


    把一邊的哈莉嚇了一跳。


    這個年輕的藝術家怎麽了?怎麽自己說了一句不知所謂的話之後就開始這樣了?不會是神經病吧?


    安諾的笑聲停了下來,也沒在意身邊的哈莉,隻是很豪邁的將畫筆沾染上不同的顏料,然後盡情的在畫布上創作起來。


    河水被攪渾,樹木被摧折,天空被染色。


    最終,一副怪異而荒誕的作品出現在了安諾身前的畫布上。


    由綠色的水組成的河流流過冒著火焰的樹,天空不再蔚藍,而是被陰暗的紫色籠罩。


    怪異龐大的的魚遊在水中,濺起浪花,落在白色的草組成的草坪上。


    一個長著雙翼身穿白袍的怪人走在河邊,背對著畫麵。


    這是一幅怪異而和諧的作品。


    完成這個褻瀆當前藝術形式的作品的安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哈莉小姐,現在我的這幅畫如何呢?”


    哈莉湊了過來,帶著一股香香的味道。


    並不是香水的味道。


    酒紅色的頭發幾乎能把哈莉整個人都包裹住。


    她看著安諾的畫,沒有評價,隻是微笑:“我不清楚這到底是是不是藝術,我隻知道這挺好看的。”


    “是麽?”安諾卻對這個評價挺滿意,“那樣就好。”


    他重新坐了下去,完善這幅畫的細節部分。


    哈莉沒有繼續打擾安諾,旁觀了一小會就離開了,走的靜悄悄的。


    這幅畫與景色已經基本毫無關聯,帶著濃重的幻想色彩。


    安諾把它命名為《地獄旅遊》。


    當安諾帶著畫板畫架和畫迴到韋羅基奧工作室的時候,太陽已經快落下山了,一天吃東西的安諾隻感覺餓的前胸貼後背。


    師兄們都已經迴家了,開飯也要等一會,安諾準備把畫拿給韋羅基奧看一看。


    韋羅基奧的銅雕塑已經快完工,現在估計正在辦公室琢磨怎麽雕刻歌利亞的腦袋。


    安諾敲了敲門:“老師,您在裏麵嗎?”


    “是勞倫斯嗎?請進。”由於被門格擋著,韋羅基奧的聲音比較模糊。


    安諾推門走了進去。


    “老師,這是我今天的作品。”安諾想了想,“額,有點特別?”


    “哦?比較特別?我看看。”韋羅基奧來了興趣。


    勞倫斯這個學生是他帶過的幾個學生裏最省心也是最驚喜的一個。


    所以,勞倫斯拿出什麽樣的作品他都不驚訝。


    他接過安諾遞過來的,貼在畫板上的畫,眼前一亮。


    他首先就開口說道:“教會的那群家夥估計會喜歡這幅畫。”


    意外的是,安諾本以為韋羅基奧會對這個作品提出質疑,但是沒有想到,居然會得到正麵評價。


    安諾忽略了,除了個別刻板到極致的人,藝術家本來就是一群接受能力強悍的開拓者。


    “著火的樹,綠色的水,白色的草......很有衝擊力的畫麵!”


    “行走的耶穌冷靜而沉著......這真的不錯!”


    安諾解釋道:“火樹代表人的情緒和戾氣,綠水代表了人對世界的影響,白草代表了無處不在的煩惱,數量多而且無法治理。”


    韋羅基奧一把摟過安諾,有些激動:“勞倫斯,你知道嗎,這有可能是你出名的瞬間!”


    安諾有些尷尬:“事實上......老師,如果不是在河邊接受到了一位女性的建議,我可能畫出的,依舊是普通的風景畫,或許優秀,但是枯燥。”


    “女性......那不重要,勞倫斯。”韋羅基奧晃了晃腦袋,“勞倫斯,我的學生,答應我,這幅畫我可以帶到教會去嗎?”


    “當然可以,老師。”安諾抿嘴一笑,無比安靜。


    “那好,正巧明天我的聖母子圖也畫好了,正好一並帶過去。”韋羅基奧笑著拍了拍安諾的肩膀。


    聖母子圖是他在前不久接的一個新訂單,正好也是今天完工,被他起名為《柏林的聖母子》。


    畫的精致程度比安諾的《地獄旅遊》要高很多,但是給人帶來的衝擊感和創新,就會少很多。


    現在的天主教會也沒有一百年前那麽強硬,況且安諾這幅畫明顯是歌頌耶穌的偉大和無畏,敢於在地獄中行走,難道不是偉大嗎?


    雖然安諾隻是出於zz正確才加上的耶穌,他本人並不信教。


    目前的佛羅倫薩****,教會和國王關係不錯。


    簡單的吃了點東西,安諾就睡去了。


    但是這一幅畫將要在佛羅倫薩引發的風暴,卻已經在匯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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