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門雖然由兩塊巨型石板拚合而成,當中存有一道手指粗細的縫隙,可那舌頭足有成人的手掌般大小,無論如何都不該從裏麵伸出來才對。

    局勢所迫,正衡也來不及多想,下意識地揪住舌尖,手起刀落間,那舌頭立時就被他斬了下來。正衡眼見著自墓門上噴濺出不少黑血來,趕緊向後急退了幾步,同時將手中那半截舌頭丟在地上,任其如同剛被砍掉腦袋的蛇一樣,蜷曲扭動個不停。

    身後的幾個人好奇心起,一窩蜂的擁了上來,可卻沒去看那舌頭,而是將注意力都集中在墓門上。可這前後不過三五秒鍾的時間裏,墓門上除了滿是黑色血液噴濺的痕跡外,竟然全無它物,一時間大家都麵麵相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正衡心生疑竇,琢磨著墓室裏即便有僵屍的存在也不意外,隔著厚重的墓門吐出舌頭雖難解釋,可最重要的問題是,不管舌頭如何靈活厲害,也不至於給人上造成那樣的傷害,看於文耳朵上的傷口,顯然是被硬生生地咬掉的半隻。難不成是這墓門上另有玄機,僵屍正是借著其上暗藏的坑洞,出其不意地發起了襲擊?

    想到這裏,正衡忍不住湊上前去,一手扭開手電照在墓門上,一手用小刀在上麵小心翼翼地敲擊著,刀尖每每次碰到墓門上,都發出清脆的聲響,正衡耐著性子,將黑血汙染的那片區域全都查找了個遍,可到頭來也沒發現任何異常,心中難免放鬆了警惕,也不知哪來的勇氣,竟然邁前半步,將一隻眼睛湊近到墓門的門縫上,借勢向著墓室裏麵張望……

    正衡的這一舉動不可謂不冒險,剛才於文可就是這樣少了半個耳朵的,可他一時間被好奇心驅使,並沒顧忌太多,待到距離墓門還有幾寸的時候便不再靠近,轉而將身下的手電順著門縫向上揚起,指望著能夠借助它的光亮,看看裏麵到底有些什麽東西。可就在他的目光和手電的光束匯聚的時候,竟陡然瞄到門縫裏與他幾乎等高的位置上,同樣正有隻血紅色的眼睛盯著他看,雙目相對的瞬間,正衡的脊背一涼,心知今天可算是碰到冤家了……

    正衡受此驚嚇,渾身上下不由得一顫,還沒等迴過神來,就感到自己的肩膀被人從後一搬,整個身體隨之後仰,踉蹌了幾步後終於站定,轉過身來才發現,原來是夏侯水見他有些異樣,這才出手相助的。

    眾人見正衡一臉的冷汗,魂不守舍的樣子,紛紛問他到底看到了什麽。正衡先不答話,而是重重地吸吐了幾口氣,待到終於鎮定下來後,才說:“奶奶的,終於讓我碰到了大怪了——就裏麵那東西,兄弟我別說是見過,就是聽都聽說過……”

    正衡自從進入東陵後,即便在隻身應對金不二的百般刁難,性命幾乎不保的時候,都未曾像現在這般慌了手腳,眾人看在眼裏,知道他不會誇大其詞,可一時又想象不出究竟是什麽讓他怕成這個樣子。正衡又一連吞了幾口口水,這才告訴他們說,他其實也並未看得清楚,不過隻憑那東西的眼神,足可以判斷其絕非善類,僵屍見得多了,可從未聽說還有這類貨色,難道是千年生的屍王?

    夏侯水被正衡這麽一說也哆嗦起來,悻悻地道:“老弟你可別嚇我,誰不知道這皇陵滿打滿算也就隻有兩三百年的曆史,哪裏來的千年屍王啊?”

    正衡一想也對,哪來那麽多千年的屍王,即便能夠找到,清朝的皇帝也不會將這種兇煞放在自己的陵寢裏吧。可剛才眼見的拿東西如此怪異,絕不僅是一般的僵屍那麽簡單,更何況先前於文被它咬掉耳朵的情景還曆曆在目,而僵屍的蠢笨在行內人所共知,不曾聽說還有如此靈活的存在……

    若要進一步確認,光憑在這裏胡亂猜測肯定無濟於事,唯有打開墓門進去看看才行。正衡也知道此舉極其兇險,可一方麵好奇蓋過了恐懼,另一方麵他又覺得於三刀和金不二的失蹤大有蹊蹺,既然眼前這間墓室還尚未被查看過,倒也算是條可能有所突破的線索吧!

    正衡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大家,出乎他意料的是,眾人盡皆表示讚同,沒有一個因為畏懼墓門後的怪物而提出異議的。不過想想也不奇怪,既然被困在這裏求生不得,還有什麽比死更加可怕?隻不過墓門厚重異常,幾個人勢單力孤,如何開啟這道石門反倒成了問題。正衡讓其餘四個人和他匯聚在一起,試著推了下,可那扇石門果然如他預料一般的紋絲不動,想來應該是被頂門石從後頂住了,可誰都沒有拐釘鑰匙帶在身上,一時都束手無措了。

    正衡忽然想到什麽,冷不丁的抬起頭來,卻見每座墓室外的天花板上,原本獨立開來的琉璃瓦,因為五座墓室緊靠在一起,也在彼此之間有了唿應。雖然並未相連,可放眼望去,五塊琉璃瓦如同墓室一樣,在天花板上排列成了一個規則的五邊形狀,因其顏色較之石磚更加鮮亮,所以乍看上去就像是鑲嵌在頭頂的天燈一般,散發著柔弱卻不暗淡的微光。

    正衡因為開啟墓門受阻,繼而聯想起頭頂的琉璃瓦來,應該說是自然的舉動,可他眼見著頭頂的奇景,心中忽然產生了一種難以名狀的感覺。直覺告訴他,琉璃瓦似乎並不止是連接空間的通道那麽簡單,又或者說,琉璃瓦具備將人由一地送往另外一地的作用,大家看在眼裏自然就深信不疑,可實際上帝陵之間的相對運動也是不爭的事實,如果說一直以來移動的並不是人,而是每座墓室在琉璃瓦的作用下,移形換位到了人所在的位置上,那就算是身在其中,也未必能夠有所覺察了……

    這個想法甚是古怪,就連正衡自己也被嚇了一跳,可再仔細想想,又沒有確實的證據能夠將其推翻,最重要的是,這以理論剛好應和了先前他所作出的猜測,於三刀等人其實並未失蹤,隻不過他們沒有隨著墓室的移動而移動罷了。琉璃瓦與其說是勾連的通道,道更像是地宮移動的動力所在,眾人被困在當中,猶如本事通天的孫悟空,卻始終無法翻出如來的手掌心一樣——掌心未必見得有多麽巨大,隻要令猴子相形見絀就足夠了。

    隱約中,正衡覺得自己似乎是觸及到了事情的關鍵,隻是暫時還不能將這些線索有效地串聯起來,得出結論罷了。一個人的力量有限,他把自己的想搞說給其他人,問他們對此有何看法?眾人都在為如何打開墓門發愁,卻沒想到正衡的思維如此跳躍,忽然間又轉到了琉璃瓦上。可四個人中除了孫殿英對此毫無概念外,其它三人都沒有立時就他的觀點發表看法,反而不約而同地陷入了沉思當中,正衡知道他們也跟自己一樣,雖然不敢相信這是事實,可又一時找不出駁斥的理由,便接著說道:

    “你們盡可以先認可這一假設,然後分析其所代表的意義好了,如果一味較真,恐怕到死也分析不出個所以然來……”

    經正衡這麽一說,夏侯水率先說道:“假定你的說法沒錯,這事還真就有點意思了。依我看,琉璃瓦不但是東陵的動力所在,更有可能就是地宮本身,而我們現在與其說是在地宮裏,倒更像是存在於琉璃瓦中——你們想想,依著目前我們所掌握的琉璃瓦的特性,空間的差異在它內部並不存在,這不正應了五座地宮貼在一起的情境嗎?”

    夏侯水一直生活在香港,耳濡目染了不少近代西方的科學理論,雖然他這番話都是從正衡的說法發展而來,可又不拘泥於此,隻不過其他人限於學識,一時間還不能體會他的意思,紛紛讓他進一步解釋一下。

    其實夏侯水知道自己並沒有什麽獨到的看法,剛才無非是借著正衡的話頭,胡謅亂扯一通而已,可眼見著旁人不依不饒,非要他解釋清楚,不免支吾起來,可又琢磨著不能在人前露怯,於是硬著頭皮繼續道:

    “東陵何其巨大,要想將所有地宮都按照特定的速度移動到一起,不止是動力的問題無從解決,更加需要在建造的時候就加以統籌,要知道這畢竟是前後綿延一兩百年的浩大工程,不可能不在史料裏留下蛛絲馬跡,除非,我們所在的地方並不是東陵的地宮,而是另外一處玄秘的所在,這個地方或許是依傍東陵而建的秘密場所,也可能隻是一塊巴掌大的琉璃瓦——既然空間都不存在,基於傳統觀念的大小也就毫無意義了吧……”

    正衡認為夏侯水扯得實在太遠,比起自己來都有過之而無不及了,當下大家急切想知道的問題歸根結底隻為一點,那就是不管這地宮到底是個什麽存在,究竟如何才能從這裏安全出去?至於地宮的運作機理,石原龍泰早先的“環麵”說也好,夏侯水此時的“空間”論也罷,閑來說著玩玩倒也罷了,卻都對解決當下的困境於事無補毫無裨益。

    可大家經夏侯水這麽一說,立刻就七嘴八舌地議論開來,正衡耳朵裏滿是爭辯之詞,一時間也沒主意,隻覺得包括自己在內的這些人,見識都未免太過淺薄,以至於根本無法駕馭眼下的局麵,如果於三刀或者金不二沒有失蹤,又或者義父夏侯水能夠現身的話,說不定很多事情都可以迎刃而解了,隻可惜……

    正衡忽然渾身一抖,繼而想到:怎麽所有進入地宮的人裏,偏偏資曆最老的三個人都不見了蹤影呢?這到底是難以言喻的巧合,還是某種巧施謀劃後所產生的效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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