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來龍去脈都由這根煙頭串聯了起來,縱使正南先前做出過較為貼近現實的猜測,可一旦被證實,一時間仍舊讓人不敢輕易相信。

    此處山洞包括怪異的壁畫在內都是楊峰所為,這在雲樓地下的祭台上,已經被楊峰親口所承認。可即便如此正南總是有種感覺,自己先前忽略了什麽至關重要的細節,直到剛才從林煬的口袋裏翻出了這根煙蒂,這才恍然大悟——原來,當時林煬注意到了地上的煙蒂時,早就知道楊峰是整件事的始作俑者,可她並未做聲張,而是趁著大家不注意的間隙,悄悄地把它收進了自己的口袋。

    正所謂機關算盡,百密一疏,林煬如此狠辣,比起楊峰來都毫不遜色,然而想不到最後卻被正南一推之下落了個身死的結局,說起來不禁讓人唏噓,可眾人轉念一想,自己這番堪稱劫難的遭遇都是拜這姐弟倆所賜,一時間同情又被憤憤的情緒取代,三言兩語的批判咒罵起來。

    然而咒罵顯然不能解決眼下大家所麵臨的困境,雖然林煬步了楊峰的後塵,都去陰曹地府實踐他們的升仙成神理論,可仍舊把難以解開的困局留給了尚且掙紮求生的眾人。按照綠水的轉述,似乎林煬的計劃於楊峰雷同,都是借用人血來實現某種祭祀儀式,正因如此才會先是綁架了綠水,然後指使封家三少將正南和青山一並殺死,取血備用的。

    可問題是,楊峰曾經說過,若要完成儀式,必須集齊八個人的血才行,當下滿打滿算,林煬似乎也隻能收集到正南、青山和綠水三個人的血液,距離八人之數差的有點遠吧?

    正南冷不丁地迴頭一望,正看到雙手被綁倚躺在牆角的封三少,心中忽然想到,這三兄弟該不會也上了林煬的“黑名單”,隻待沒了利用的價值,就可以充當三個備選的冤鬼的吧?

    可仍舊讓人費解的事還有很多,林煬到底是什麽時候以及如何與這三兄弟勾結在一起的?再者,封三少滿副知無不言的架勢,看上去對於林煬的不相熟並非偽裝,難道他那兩個兄弟才是知情者?那他們兩個現在又在哪裏呢?

    即便算上封家三兄弟在內,能夠提供血液的也就隻有六人,尚且無法夠數。正南想了又想,忽然靈光一閃,伸手在林煬上衣的口袋裏摸索起來,可翻了半天仍舊一無所獲,正欲作罷,指尖冷不丁地觸及到林煬腰間的某種稀軟的東西,忙讓綠水將林煬的上衣褪下,翻出掖在褲子裏的襯衫,這才發現原來裏麵真的另有玄機——隻見林煬的腰間現出有若幹個塑料袋,都被用膠帶貼身纏了起來,塑料袋本就不大,隱藏在襯衫和外衣之下,一般人很難察覺,至於每個袋中存放的暗紅色的液體,除了人血還能是什麽?

    正南點了一下,塑料袋一共有四個之多,這樣說來,林煬一早已經收集到了五個人的血液——她把這些血液貼身存放,一方麵可以躲過旁人的主意,另一方麵有能借助體溫保證這些血液不會凝固,說起來也算是絞盡腦汁了。可正南先前還困惑於怎麽算,都不夠林煬完成祭祀所需要的八人之數的問題,怎麽眼下卻轉而變成了綽綽有餘了呢?

    不過換位思考一下,或許林煬認為多了總比少了強,畢竟楊峰曾在兩年前犯過這樣的錯誤,沒有預料到魯濱遜的缺失,從而造成滿盤計劃的崩潰,不得不重頭再來,苦等兩年了……

    那麽,林煬身上的這五袋血液都是誰的呢?

    最先進入到花穀的一共有九人,其中孫建、施萬傑、rechard、楊峰和周曉茹五個人都是先於林煬而死,乍看上去正合那五個塑料袋之數。可正南左思右想,都覺得事有蹊蹺。

    其中最大的疑問是,楊峰雖然是被林煬刺死,可直到眾人按照周曉茹的方式運用血液和百花作為解藥,迴到現實中的木屋,林煬都應該沒有私下裏接觸過楊峰的屍體才對,也就是說她不可能在別人並不知曉的情況下,獲取到楊峰的血液。

    同理,richard的情形也與之類似,他死的時候,隻有楊峰和周曉茹在場,林煬絕對沒有拿到他的血液的機會。至於施萬傑、孫建和周曉茹三個人,現在看來顯然都是死於林煬之手,他們的血液應該是這五袋中的其三了。

    那麽另外兩袋到底是誰的?

    正南向破了腦袋,也沒琢磨出個所以然來,隻好轉而去問綠水先前林煬還跟她說過什麽?原本隻是隨意問問,並沒抱有多大的希望,沒想到綠水略一沉吟,轉而好像想起什麽,告訴他說:“林姐不知下的是什麽毒,自始至終我都神誌清楚,可就是口不能言目不能視,我隻記得自從和她一起被那少年帶到魯濱遜的山洞裏後,她趁著沒人在場的時候,悄悄附在我的耳邊道出她的那番謀劃,還沒等講完,洞口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好像除了那個少年外還有別的什麽人來了。林姐也不慌張,丟下我起身走了出去,過了好半天,自外麵忽然爆出幾聲撕心裂肺般的男人的慘叫,不過很快就又重新歸於平靜了……”

    按照綠水的說法,這應該是發生在他們去救她之前的幾個小時的事情,可以據此推測來人極有可能是封家另外兩個兄弟。可為什麽等到正南他們到那的時候,卻不見他們的蹤影呢?綠水說她分明聽到的慘叫聲,又是因何而出的呢?

    正南隻是這麽一想,立刻就找到了症結所在——他立刻站起身,信步踱到了封三少的身前,沉著臉,低聲道:“說吧,你把你的兩個哥哥埋在哪了?”

    正南這句話一出,眾人都不明所以地麵麵相覷起來——其實就連他自己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原本想問的話是:“你是不是殺了你的兩個哥哥”,可一想到封三少先前雖然看似不打自招,實則暗有隱瞞的表現,如此問他肯定又要百般狡辯了。倒不如先將這一假設設定為的事實,轉而問他將死人的屍體埋在何處,如此這般,隻要對方稍不留神,定會透露出點什麽!

    果然,封三少一聽正南的問話立刻就自額頭落下汗來,眼珠滴流亂轉,就是不敢直視正南,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後索性耍潑耍賴地一聳肩,說他什麽都不知道。

    正南心中暗笑,不禁想到封三少果然是少不更事,被他這麽一唬就露出馬腳了,雖然還死撐著嘴硬,可距離和盤托出也不遠了。

    正南朝向身後使了個眼色,青山立刻心領神會地湊了上來,一手抽出小刀,一手在刀刃上蹭了幾下,裝模作樣地說:“南哥你說吧,你是想要一隻手啊,還是一隻腳?”

    青山和正南的這套一唱一和的把戲不知上演了多少個迴合,當初在潘家園時,兩個人用這招著實擺平了不少蠻不講理的同行和客人,運用起來自然是駕輕就熟了。眼見著封三少就是個膽小怕事的主兒,哪裏經得起他們這樣嚇唬,早就抖若篩糠,連連告饒起來。

    正南注意到封三少總是下意識的用眼角的餘光瞄著林煬的屍體,心知肯定是對這個女人有所忌憚,如果不能消除他心中的這點恐懼,怕是僅憑青山的恫嚇還不足以從他口中套出實情來。不過要說這也好辦,封三少之所以守口如瓶,無非是先前受到林煬的教唆,被許以某些難以拒絕的條件而已。現在隻要讓他認清林煬已死的事實,不怕他還不招供。

    正南想到這裏隻好耐著性子對封三少曉之以理,再加上青山從旁輔之以微言大義,雙管齊下,可謂是使出了滿腹悲天憫人的看家老底,本以為很快就要功成,可這小子卻不知中了什麽邪,,就連嘴唇都被自己咬出血來,硬是一言不發了。

    這種極端反常的表現令正南有些疑惑,照道理說對付封家三少這種貪財怕死之輩是他的拿手好戲,可這次他和青山算是使出渾身解數,竟然仍舊沒從這小子嘴裏橇出半點有用的東西來,讓人著實氣惱。有那麽一瞬間,正南甚至想讓青山真的讓他嚐點皮肉之苦了,可轉而越想越覺不對,下意識地走近兩步上下打量,這才發現這小子確有異樣。

    隻見封三少的臉漲的通紅,上下嘴唇早就被咬得血肉模糊,一雙本來不大的眼睛反倒瞪得溜圓,裏麵滿是又粗又紅的血絲,胸口一起一伏,似乎正竭盡全身的力量掙脫反綁在身後的雙手,一副反與發難的架勢昭然若揭。

    正南都被封三少的這種反常的表現嚇得後退兩步,青山見狀自然滿是不忿,上前就要甩他兩個嘴巴,不成想那封三少來了招先發製人,自地上驟然彈起,不由分說就一頭頂在青山的胸口上。

    這一頂的力道奇大,青山那副健碩的身體竟然驟然騰空起來,一下子飛出去了四五米遠,索性是朝向葛四的方向飛去,被那老頭一擋一接之下,兩個人就勢都在地上滾了幾滾,狠狠撞在牆上這才停了下來,筋骨酸疼,皮開肉綻。

    正南哪裏想到忽然間會有如此變化,連連向後退了幾步,同時搜腸刮肚地想著若是封三少衝自己來該要如何應對,險些拌在石塊上摔倒,一時間狼狽不堪。然而發了狂的封三少卻好像並無對付他的意思,隻是一連詭笑了幾聲,重新坐迴到了地上,轉而尖著嗓子厲聲道:

    “想出去?別做夢了,‘夢蠱’的解藥是人血加百花,數數你們口袋裏的花瓣,哪裏還有一百之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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