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南這句話雖然說得輕聲細語,可在青山聽來簡直如同一個炸雷一樣,頓時驚得半張著嘴巴,差點脫口而出得將這話又大聲重複上一遍,好在瞄到正南不住地對自己使著顏色,這才一邊斜著眼望了下早已走到遠處的葛四,一邊壓地頭悄聲問正南到底是什麽意思?

    正南顯然對究竟是怎麽迴事也並不確定,可對於“葛四不是葛四”的言論卻有幾分把握,他跟青山講:

    照道理,河中的究竟是大魚還是巨龜,記不清晰也算不上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尤其是對於眼前這個不知怎麽穿越過時間,把在我們看來兩天的事情當成是發生在兩年前的葛四來說更是如此。問題是我們身處的這個花穀幻境如此玄妙,任何細節上顯露出來的瑕疵或者破綻都不能依據常理來判斷……

    你也看過《黑客帝國》那部電影吧,對於“母體”中的人來說,偶爾出現的幻覺似乎並不足以讓人大驚小怪,可實際上,這些幻覺的出現,其實是“母體”在運行過程中的某些小的程序錯誤導致的,可以據此推知出即將發生的一些反常的情況,這正從某種程度上迎合了我們中國人“看山不是山”的思想觀……

    扯遠了,再說迴那葛四。知道拖我下水的人除了我自己外,就隻有葛四一人——當然,如果所有的怪獸玄關都是楊峰一手製造出來的話,那他也應該是一個知情人,基於他已死的事實,我就暫且把他排除出去——後來在魯濱遜的山洞裏,大家都休息的時候,我曾偶然跟你提及過此事,但據你剛才所說,證實了我並沒有將究竟是大魚還是巨龜的細節說出。換句話說,確實還有別人知道葛四從河中怪物口中救我的過程,可對於細節的掌握程度,就不如我和葛四本人那麽準確了……

    如此說來,我們剛剛碰到的這個自稱為葛四的人,如果並非真的就是葛四,而是授意於他人,混進我們的隊伍當中伺機而動,隻為達到某種特殊目的的話,那我們豈不是非常危險了嘛!

    青山聽到這裏還是不大明白,又問正南所說的“他人”會是誰?

    “任何人……”正南略一思量後,伸出根手指指了指青山,然後又指向自己,“包括你和我在內。”

    “嗤——”青山忍不住笑出聲來,可轉而發現正南並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心知他是認真的了。

    正南說:還記得當初我們在北海的時候,為了驗證誰被鬼上身,我們幾個人不得不互相提問嗎?身處險境,無論多麽小心謹慎都不為過,既然彼時如此,此時更是如此,雖然你我都心知對方的為人,可問題是誰又能證明,我眼前的你就是真的青山,而你眼前的我也是真的正南呢?

    青山恍然大悟,明白了正南的意思——按照他的理論,既然連整座花穀都可以隻存在於虛幻中,那麽當中的個把人不是真實的也就不奇怪了。問題是,這樣的打擊麵也太大了,懷疑別人也就算了,正南竟然連自己也不放過,這,這,這是怎麽個說法啊……

    見青山著急了,正南忙擺擺手叫他稍安勿躁,並說懷疑一切是他在特殊環境下的特殊要求,自然還要對具體情況加以具體分析,就拿葛四這件事來說吧,雖然當時在山洞裏,我隻跟你講了,但那時所有人都擠在一起,我們之間的談話雖然說者無心,但保不齊這些人裏有人聽者有意,所以,當時在場的所有人都有不可排除的嫌疑。至於眼前這個葛四究竟是怎麽個存在,他從哪裏來,又要意欲何為,這我一時還真是想不明白了……

    青山剛想問正南,既然所有人都值得懷疑,那要如何鑒別呢,難道真像在北海時那樣,互相提問?可他轉念一想又覺不對,既然正南能對他如此坦誠,顯然已經將他的嫌疑排除掉了,是這樣吧?

    正南說:的確,當時在山洞裏麵的幾個人裏,目前還活著的就隻有你、我、綠水和林煬,如果非要從我們四個人中找出一個不正常的來,傻子也不會選擇我正南和你青山……

    正南說這話時眼中閃過一絲亮光,可青山顯然並沒有注意,隻顧自的接著他的話茬繼續道:你說的是林煬吧?其實我也老早就懷疑她了,這女人陰陽怪氣的,骨子裏就透露著邪氣,且不說先前和綠水在廣場上莫名其妙的失蹤到底是怎麽迴事,單是你說她和楊峰雖未確定的姐弟關係就足以讓人生疑了。想想當初孫建等人死得真是可疑,甚至楊峰都是死在她的刀下,前因後果,因果循環,看來,我們是都被這個女人耍了……

    青山話說到一半,就聽到葛四在遠處叫大啟程趕路。正南和青山互換了個眼色,假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一個人背起綠水,一個人牽住封三少,跟在葛四和林煬的身後,繼續朝前走去。

    因為有了先前迷路的經曆,這次隊伍緊湊且緩慢地向前移動,每個人彼此之間的距離不過兩步,正南和青山雖然臨近,可顧及到談話內容會被旁人聽到,也就都刻意保持著沉默。

    雖然如此,正南仍在心底將整件事來迴琢磨了幾遍,可越想越是感覺不安和疑惑——如果整件事的幕後黑手真是林煬的話,這事倒也簡單了,連青山都能把前因後果連綴起來,分析得如此頭頭是道,足可見那個瘋女人雖然邪性,可仍舊算是在他們可以對付的範疇之內。怕就怕這事本就沒有這麽簡單,如果事情還要旁生枝節,那可真要讓人頭痛了。

    最重要的是,正南心中的這種不祥預感並非空穴來風,此時,在大家默然趕路之際,他剛好有了歸納總結的時間,逐條細想下來,竟然不覺汗毛直立,脊背發涼起來。

    他首先想到的是,真假葛四這件事如果是確實存在的話,那製造出假葛四的人必定要具備兩個條件:其一自然石知道或者至少從別人那裏聽說過葛四的事跡,當然,經過剛才的分析,之前所有在魯濱遜山洞中的人都具有嫌疑;其二則是對於“夢蠱”幻境具有一定的了解,至少能夠通過某種手段可以製造出一個原本不存在的人出來的能力……

    既然有人具備幾乎等同於楊峰的能力,能夠自由操控幻境,那那個人為何要將他們幾個人如此玩弄於股掌呢?正南想到先前在雲樓地下八層的祭台上,楊峰真的像是得道的神仙一樣,隻需動動手指,就能憑空將眾人綁縛,問題是他既然擁有這種能力,為什麽還要連哄帶騙的把人一步步帶進雲樓,而不直接就在雲樓外麵動手?楊峰的繼任者也是如此,什麽封家三少,什麽冒牌葛四,如此繁雜冗長的招數用下來,總歸不會隻是為了戲弄他們吧?

    那麽,那幕後黑手到底是誰呢。林煬?的確很有可能。從這女人的表現來看,雖然到目前為止都可稱得上是毫無破綻,可種種跡象表明,她絕對不是個簡單的角色。拋開剛才青山說得那些不提,單是她和楊峰的關係就足以說明問題了,可手上毫無憑據,總不能對她施以刑罰嚴刑逼供吧,更何況正南總覺得,林煬仍舊不是一切問題的症結所在,可除她之外,還會是誰呢?

    周曉茹?

    正南腦子裏忽然冒出一個怪異的想法:如果周曉茹沒有死,那她的嫌疑即便不說比林煬還大,至少也不相伯仲吧?

    不過周曉茹已經死了,不是嗎?一個死人,又怎麽會繼續害人呢?

    正南頓時心亂如麻,費了半天的氣力才算終於平複了心緒,隨即又想到,既然楊峰死掉後,他所製造的幻境仍然存在,將眾人困在當中而不得脫,那是不是有這種可能,即對“夢蠱”也頗有了解的周曉茹,在臨死前也早已製造了另外一出包括葛四和封家三少的幻境呢?

    或者更有甚者,眼前的花穀幻境根本就是周曉茹從楊峰那裏複製過來的,並且周曉茹其實並沒有死,她早就逃離了幻境,而把旁人困在當中,免得有人出去揭露她所做的那些醜事?

    對了,先前大家吞下百花血水後,其實已經迴到了現實,隻是在別墅中的時候,不經意間又中了另外一個“夢蠱”。或許周曉茹就是通過那些儲存在廚房冰箱中得食物下毒的,一如她先前在身上噴灑的“夢蠱”香水一樣,令人難以察覺而又防不勝防……

    正南有些憤憤然了,自己曾對這個女人頗有好感,誰會想到婦人之心竟如此毒辣。一直在被當做木偶一樣利用,最終落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結局,說來真的讓人心有不甘。著了道的若是隻有自己一人也就罷了,可還連累了於氏姐弟一同受困於此,這次可真是什麽夫人什麽兵的都賠進去了,真他媽的……

    也不知道是憤怒使然,還是一直在背著綠水趕路,正南忽然開始汗如雨下,大喘粗氣起來,正當他想叫眾人停下休息一下的時候,背上的綠水好像動了一下,一股熟悉的香氣襲來,還沒等正南反應過來,就又感到綠水頭一偏,貼在他的耳邊低語道:

    “怎麽,你是在懷疑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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