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樓之下的墓穴呈現倒立的金字塔形狀,每層之間通過八條石階相連,層間是厚度大約四五米的石板隔層。

    正南和青山被巨蚺卷進的這個蛇洞夾在第五層和第六層墓室的當中,深約3米有餘。因為自從下來就一直受困於巨蚺和小蛇所形成的恐怖形勢當中,他們並沒有時間去過多考慮蛇洞的布局是否存有隱患。此時,兩個人使出疊羅漢的招式,眼看著就要離開這裏的時候,正南卻突然感覺腳底一虛,緊接著就聽到傳來幾聲石塊碎裂的輕響,不由得緊張起來。

    如果下麵真的存在第六層墓室,那算起來這蛇洞底部的厚度也就隻有一米不到的樣子——原本這樣的厚度既然能夠承受住巨蚺的體重,應該不會構成太大的問題才對,問題是正南發起的那場火攻火勢強勁,腳下的石塊在短時間內受熱再冷卻,難免質地變脆,再加上此時兩個人疊壓在一起,將所有的重量都集中在腳下的一點,施加的壓力終於令地麵崩裂了。

    正南見勢不妙,不免急火攻心,脫口罵出了句髒話,萬般無奈之下隻好叫青山先下來再說。可他話音剛落,還未等青山做出反應的時候,腳下細碎的聲響忽然被“哢”的一聲巨響代替,正南感覺事情緊急,隻得驟然間將身體放矮,指望著肩膀上的青山能夠借勢躍到旁側較為安全的地方。可青山在上麵莫名其妙,根本不曉得發生了什麽,見正南身子一斜,全憑下意識地伸出手去,向上一躍,扳在了洞口的邊沿上。

    正南對此毫無準備,向後踉蹌著倒退了幾步,剛好迎麵撞在巨蚺燒焦的屍體上,頓時被那股惡臭的氣味熏得頭昏眼花、幹嘔不止,可還沒來得及撇開巨蚺向後退去的時候,腳下的那塊石板終於完全碎裂開來,石板的碎塊挾帶著他,嘩啦啦地向下掉落而去。

    好在正南還貼在巨蚺的身上,隨機應變地將四肢死死抱在上麵隨著塌陷的石塊下落了兩三米後,終於站在了堅實的地麵上。頭頂還不斷有大大小小的石塊落下,從他的身側唿嘯著掠過。此時他將全部的氣力都用在抱緊巨蚺的屍體上,哪有時間左躲右閃塊,好在運氣還算不錯,雖然腦袋上落滿了塵土,並沒有被太大的石塊擊中。

    巨蚺的周身雖然被火燒得隻有原來三分之一大小,可表皮還是韌性十足,正南像是熊抱在柱子上一樣,待到感覺頭頂不再有石塊落下,這才慢慢睜開眼睛,偏過腦袋,先是將嘴巴裏的沙粒塵土吐掉,然後仰起頭,對著掛在上層洞口邊沿上的青山喊了句話,告訴他自己沒事。

    聽到青山說他馬上下來救他,正南放下心來。算起來這裏應該就是古墓的第六層了,四周的牆壁上波光粼粼,有如泳池反射的光線一般,雖不至於將整個空間照的通亮,卻足以讓正南看個清楚了。說來也怪,正南又仔細環顧了一圈,確認整個房間裏都並無光源或者水麵,不禁大感疑惑,心想即便頭頂蛇洞裏的火星還沒有全都熄滅,照道理說也不可能將這一層的空間也照亮啊!正躊躇的時候,他冷不丁地感覺到巨蚺的身體一晃,嚇得他還以為是這大蛇又死而複生,隨即才發現原來是頭頂的青山也學著他的樣子,躍到了巨蚺的身上,此時正慢慢地滑了過來……

    有了青山為伴,正南的膽子壯大了不少。他索性鬆開手,向後退了幾步,給青山騰出了一塊著陸的空地。然後趁著青山還沒下來的功夫,又向四下裏望了一圈。這一看不要緊,他立時就被停在八麵牆壁下的八口棺材嚇了一跳……

    正南分明記得自己剛剛落下時這些棺材並不存在,待到他鬆開巨蚺,前後不過幾秒鍾的時間而已,它們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聯想起在上麵幾層的遭遇,怎麽看這都不像是好兆頭。

    正南對著已經滑下一半的青山做了個手勢,讓他先不要下來。自己則從地上的碎石堆中翻出已經千瘡百孔的英吉沙刀,慢慢走近八口棺材當中的一口,滿心準備著萬一從裏麵蹦出個粽子來的話,他先不由分說地砍上幾刀,管它什麽黑兇白煞還是北瓜蜜獾呢!

    “咚——”自木製棺材的內部不合時宜地發出一聲悶響。

    正南頭皮一緊,險些把刀掉在地上,好不容易緩過神來,剛想再向前靠近幾步,哪知道左右兩邊臨近的兩口棺材也都幾乎同時發出了幾聲響動,好像對先前的那聲悶響作出迴應一般。

    轉瞬間,三口棺材響聲不絕,雜亂而又細碎地充滿了整個房間,就好像裏麵有什麽活著的東西,要衝破棺材的阻礙爬出來,再配合著房間內未知如何形成的特殊光影,給人以森然恐怖的感覺。

    青山顯然也注意到了怪異之處,不顧正南的指令下落到地上,緊跑兩步湊到近前。兩個人麵對著不停發出噪音的三口棺材,一時間不知道究竟該如何應對。過了半晌,饒是青山膽大,隻見他索性把心一橫,不由分說地對著正當中的棺材狠踹了一腳。

    正南的心都懸在了嗓子眼裏,可並沒有阻止青山的行動,一方麵最近經曆過的咄咄怪事多少已經讓他有了一定的免疫,另一方麵他總覺得裏麵的東西既然連塊棺材板都無法突破,或許並非是很危險的東西——當然,這種想法隻是出於現時需要的某種心理暗示罷了,連他自己都知道根本經不起細致的推敲,反正生死總在一線,也不在乎多這一次的冒險……

    青山的腳踹在棺材的頂部,這一下力道不大,可蓋子立時應勢偏移倒向了另外一側,“咣當”一聲落在棺材和牆壁的夾縫裏。伴隨著激起的一陣揚塵,剛才還不絕於耳的敲擊聲反倒戛然而止了。

    正南和青山不由得退後了兩步,眼睛緊盯著沒了蓋子的那口棺材。此時如果忽然從裏麵蹦出個披頭散發渾身屍毛的粽子,恐怕也不會令他們太過吃驚了。

    可是周圍一片寂靜,就如同剛才的吵鬧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整個房間內唯有影射在牆壁上的光線還在不斷移動和閃耀當中,給以他們時間並沒有凝固的提醒。青山按耐不住性子,慢慢的朝向棺材的方向走去,每靠近一點,視線所及的地方在棺材裏就向下移動了一點,可走了幾步後仍舊隻能迎麵看到內側烏黑的木板,除此之外再也分不清楚裏麵到底還有些什麽東西。

    正南怕青山有事,提著英吉沙刀湊了上來,兩個人並肩越走越近,距離棺材僅有半步之遙的時候,忽然看到自其中躍起一道青色的影子,直朝他們撲了過來。

    正南雖然心下一顫,可仗著自己有刀在手,也不退讓,不由分說就胡亂砍將過去。他這下大半源自應激之舉,出刀自然是又急又快,毫不含糊,可刀行半道,不想手腕卻被青山抓住,正不明所以間定睛一看,這才發現從棺材裏躍出的哪裏是什麽僵屍,而是一身青衣而又神情驚恐的女人……

    綠水——正南驚訝地叫出聲來。

    綠水半坐在棺材裏,手中高舉著塊木板,聽到正南的叫聲停在半空中,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在正南和青山的身上掃來掃去,在終於確定是他們之後,這才把木板丟在地上,狼狽地從棺材裏爬了出來,一下子擁進了正南的懷抱,低聲抽泣起來。

    正南第一次見綠水哭泣,心知一向堅強的她肯定是有不少駭人的經曆,可此時沒有必要著急聽她訴說,隻需給她聊以慰藉的胸膛就足夠了。他的手在綠水的長發上滑過,最終落在她的肩膀上,待到綠水終於停止了抽泣,漲紅著臉,轉身又和青山擁抱了一下,然後指了指兩側臨近的棺材,讓青山先把裏麵的人都放出來再說。

    正南和青山大感意外,立刻分頭行動,費力地將棺材板撬開挪走,發現林煬和周曉茹蜷縮在裏麵,渾身顫抖不止,驚恐的神情比起剛才的綠水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正南這邊的棺材開啟的一瞬間,其中的林煬甚至用手遮擋住本就不強的光線,口中喃喃自語不止,盡是些無頭無腦而又含混不清的詞匯。正南見她情緒極度不穩定,索性直接把她抱了出來放在地上,然後再由綠水一起出言勸慰一番,過了良久,林煬總算略微迴複了些平靜,可仍舊目光呆滯如初,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

    盡管如此,正南還是大感欣喜——先前他和青山在地下三層與北瓜周旋的時候,不得已才讓周曉茹向墓穴深處遁逃,加上之前就不知去向的綠水和林煬,幾個人已經分離了不短時間。這一路走來,正南無時無刻不擔心著三個女人的去向。有那麽幾次,他甚至在心底極不情願的承認,或許她們已經兇多吉少了。畢竟他和青山又先後遭遇了蜜獾和巨蚺,麵對如此困難能夠活到現在已經算是天大的運氣了,更何況是三個女人呢!

    好在上天眷顧,沒有讓大家白費周折,算下來一行十人中,除了已死的幾個,以及善於腳底抹油的魯濱遜外,所有人都重聚在此,至於下一步,是該想想怎樣從這天殺的古墓中逃脫出去了……

    正南正有一搭無一搭的想著的時候,借著暗弱的波光,忽然感覺對麵的一口棺材好像動了一下。他下意識地揉揉眼睛,滿以為是自己的錯覺而已,再重新去看時,竟然發現那口棺材的蓋子已經被挪開的一角,一隻幹癟得皮包骨頭的手扳在棺材的邊沿上,緊接著慢慢的,緩緩地,自其中探出了個毛茸茸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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