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曹沝這樣說正南不禁有幾分可笑的感覺——那個與他們朝夕相處了十幾天的王貴怎麽可能是不存在的?即便有如郵件上所說的那樣,那也隻能說明或許王貴隻是偽造了“王貴”這個身份而已,而他本人無論是“趙貴”、“李貴”抑或是“孫貴”,至少都是實實在在存在過的人吧?

    是嗎?

    正南又仔細瀏覽了一遍郵件,卻仍舊沒有從中找到確實的答案出來。

    郵件的迴複者向曹沝報告稱,他在這一天的時間內對所有他們已知的王貴的信息進行了調查,結果從三個方麵反饋迴來的結果都無一例外地顯示出王貴這個人根本就不存在的結果:

    首先,北大所有在職教授、副教授和講師中沒有一個人的名字叫做王貴,考古係甚至從來不曾出現過與王貴相貌一集年齡相吻合的任教教師;其次,國家考古隊所有在編、離職甚至退休的隊員中,也沒有一個叫做王貴的;最後,他之前使用的出國護照也係偽造,並且公安部數據庫中所有“王貴”的條目中,更是沒有一條完全附和他的體貌特征……

    正南總覺得這有些不合常理,如果王貴的所有身份都是偽造出來的話,那也著實需要花上些功夫才能做到。別的不說,單是假護照至少也要幾天的時間才能做好,但他們自從確定了北海的行程到開拔出發之間滿打滿算也隻有三五天的空當,除非王貴是在那之前就一直用這個假的身份招搖撞騙,所有證件原本就一應俱全才有可能……

    然而緊接下來還有另外一個問題,那就是這個王貴如果不是大學講師以及考古隊員的話,那他究竟是何身份?為何又會對他們摸金倒鬥的計劃趨之若鶩,以至於不惜大費周折千方百計地加入其中呢?難倒……

    正南忽然想到什麽,進而十分確定已經接近了事情的真相:這個世界上又會有誰比盜墓賊更加喜歡探尋盜墓賊的勾當呢——自己竟然對這麽簡單的答案視而不見,簡直是笨的可以了。

    如果王貴也是一個盜墓賊出身,這樣的話一切謎團都可以迎刃而解了。當他不知通過什麽渠道了解到正南他們的計劃時,便利用自己早就做好的偽裝身份混進了隊伍中,至於目的麽,無外乎是想借助正南和曹沝手上已經拿到的三把蒙古短刀,跟著他們找到令所有盜墓賊都心向往之的北海流宮,進而再找機會將發丘印這件寶物據為己有。隻不過人算不如天算,任他本事再大也沒有想到自己的計劃進行的如此順利,卻還是在進入到古墓前意外地栽了跟頭,與於世達和司徒浩方一起葬身在了流海當中……這樣一來,就可以解釋當初王貴見司徒浩方偷聽到了於世達和於榮的談話後,為何會做出將他打暈的舉動了——之前正南還覺得僅僅用王貴想借此成名來解釋還有些牽強,但他若是目標直指發丘印而來則另當別論了,難怪當時他會說不會讓別人阻止這次倒鬥行動,原來在他心中早就把戰利品記在了自己的名下了啊。

    竟正南這麽一分析,曹沝的暴怒略微平複了一點,不過仍舊有些憤憤然地說:

    “依我看十有八九跟潘家園那個姓金的衰仔脫不了幹係,他不是認識那個叫胡什麽的摸金校尉嗎,說不定這個所謂的王貴就是他們的同黨……”

    正南點點頭道:不是沒有這種可能,仔細想想也隻有大金牙知道我得了這蒙古短刀,幸好當時那兩個摸金校尉當時並不在北京,不然若被他們橫插一杠的話,咱們可就要頭痛了……

    曹沝不屑地哼了一聲道:你這是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不過就是兩個摸金校尉而已,這次發丘印到了你我手上,那我們不也成了發丘中郎將了嘛,比他們還要大上一級呢。以後你那個什麽古董店也別開了,跟著叔父我去香港吃香喝辣,三五年間隨便倒個大鬥就一輩子都享受不盡了……

    正南沒有迴答,因為曹沝不知誠心與否的邀請真讓他有些動心了——這次北海之行前,他還信心滿滿地認為倒鬥不過就是全憑一股子狠勁,更何況自己還兼具著聰明的頭腦,完全不用懼怕任何危險。然而幾天的行程走下來,除了結果還算讓他滿意外,整個過程就好比是將他置於劈啪作響的油鍋上,備受煎熬不說,還有好幾次麵對命懸一線的危險,到最後也不過就是憑借還算不壞的運氣化解掉的。看來如果以後還想在這行內發展的話,就要不得不選擇像是曹沝一樣的人作為靠山才行。這樣人不僅可以給自己的行動提供財力上的支持,更能夠在專業領域內是從於他加以學習和曆練,可謂是百利無害之舉,隻不過正南一向自覺清高,讓他做出這種依附他人的事簡直難如登天,更何況他對曹沝的某些行徑頗為厭煩,此時以合作夥伴的身份相處尚且會不時爆發矛盾,如果換成了老板與雇員的關係,還說不定會鬧出什麽不可收拾的局麵呢!

    兩個人一搭無一搭地閑聊,忽然聽到隔壁傳來了一聲女人的尖叫……

    是shining和綠水的房間——正南第一時間反應了過來,急匆匆地衝了出去。

    門是敞開的,青山堵在房間的過道裏,使得正南和隨後趕到的曹沝的視線受阻,一時之間還無法看清裏麵究竟發生了什麽,隻能看到青山下壓著手臂,不停地對裏麵喊著“冷靜”……

    正南一把扳開青山的身體,這才將裏麵的情形盡收入眼底,不禁叫苦不迭起來——頭發蓬亂的綠水站在shining的身後,一隻手臂從後麵繞到胸前扼住她的肩膀,另一隻手中拿著把水果刀抵在她的脖子上……

    正南趕緊讓曹沝把房門關上,以免招惹更多的麻煩,然後慢慢走上前去,對綠水說這是幹嘛,有什麽事都好商量,快把刀放下!

    綠水的長發之前一直散亂著遮擋住了她的臉,見正南越走越近忽地一下抬起頭來,自幾縷頭發內立刻現出了兩隻血紅色的眼睛,直把正南嚇得一下子站立在原地,不再敢靠近了。

    鬼附身?

    正南試探著問:綠水,是你嗎?

    綠水未作迴答,反而將手中的水果刀一擰,shining的脖子上便就有血滴滲了出來,疼的她立時擠出了眼淚,卻又不敢吱聲,隻能徒勞無助地望著正南,眼神裏充滿了恐懼。

    曹沝見狀作勢就要衝上去解救他的孫女,卻被正南攔了下來。正南低聲告訴他和青山先不要輕舉妄動,附在綠水身體內的鬼魂不知是何來曆,如果貿然激怒他的話恐怕會傷及到shining,為今之計也隻有盡力跟他周旋,看看這鬼魂到底有何企圖再說。

    正南心下疑惑——這次北海之行雖然著實見了不少鬼魂,但大抵上都已經在天葬槨內魂飛魄散了,怎麽此時竟會又忽然冒出一個來呢?難道這鬼是他們自流宮中沾染的陰氣,一路跟著他們到了這裏?或者,先前綠水拿走發丘印的時候就已經被他附身,這才做出那樣反常的舉動?

    如今,綠水既然已經從警局中出來了,鬼魂卻並沒有借助她的身體逃離這間酒店,反而一直等到現在才突然發難地挾持了shining,如果沒猜錯的話這種做法或許表示他有話要說,並且十有八九跟那枚寶印有關吧。

    對,發丘印——綠水雖然因為“無行為能力”的鑒定而被暫時保釋了出來,但之前在她身上搜出的所有器物還在警局當中暫時無法領迴,其中應該就包括了那枚發丘印在內。如果這個鬼魂對他們有所求的話,那不出意外一定與發丘印大有關係了,隻是這個具有驅鬼辟邪功用的寶物對他來說應該算是克星吧,有什麽理由會讓一個鬼魂冒這麽大的風險?而現在鬼魂不言不語,與他們這樣一直僵持著又是什麽意思?

    正南忽然覺得這是對方在對他們進行的一場測試,或許唯有猜出他的真實身份他們才被認為具有資格與他繼續交談下去,如若不然,則會像剛才正南的那句問話被判定非正確的問題一樣,進而造成水果刀在shining身上的那處創傷了……

    說的容易,這已經是第三次有鬼魂附在綠水的身上了,天知道他究竟是什麽來曆,圖瓦人也曾說過當年流宮在被營造的時候做過不少犧牲,其中官階最高的叫什麽四將九尉,九個肉骨僵屍倒是被他們消滅幹淨了,誰知道裏麵到底還有多少冤魂,若是當中隨便跑出一個,難不成還要他重迴天葬槨去一個個核對人數不成?

    話雖如此,但正南也覺得自己別無選擇,如果鬼魂真的要自己猜測他的身份的話,那他也就隻能硬著頭皮姑且一試,在已知的鬼魂中縮小範圍、逐一排查:

    肉骨僵屍:本就是有魄無魂的行屍走肉,排除;

    “獨眼”於光:在救出曹沝的時候已經舍身殞命,再說是他將發丘印交給了綠水,沒有道理又來索取,排除;

    於世達、司徒浩方、王貴:三人齊力才將正南送迴水麵,應該也如於光一樣已經魂飛魄散了才對,排除;

    等等,正南忽然覺得好像有什麽是自己遺漏的吧——於世達、司徒浩方和王貴三個人的情況應該不盡相同,他們當中截至目前為止還有一具屍體沒有找到,這種情況的出現該不會都隻是巧合吧?

    “你是王貴?”正南壯著膽子問道。

    綠水的嘴角閃過一絲狡黠的微笑,就如同老式電影中帶有雪花和幹擾的畫麵一樣,她的身體隨之亮光一閃,轉眼間就幻化成了王貴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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