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南和青山兩個人勉強從石階上站了起來,剛剛四個鮮活的生命就在他們的眼前消失掉了,這令的他們一時之間都不敢接受這個現實,以至於眼中都噙滿淚水,內心充斥了自責以及對這機關的製造者的憤恨。

    然而這種感情還沒有升華到讓他們做出衝動的事情的時候,忽然不知從哪裏傳來了人聲,聽那意思好像是嘲笑他們兩個人無能一樣,不禁令他們憤憤然起來。

    然而因為腳下的漩渦急速旋轉,溶洞內漸漸騰起水霧,放眼望去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哪裏能看到半個人影?

    青山啞著嗓子喊了句:什麽人?

    他們所在的天橋對麵傳來了答複:怎麽,剛分開幾天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嗎?

    青山先是一怔,進而試探著問:三叔?

    聽青山這樣說正南開始還不敢相信,又邁上了幾層台階後努力朝聲音發出的地方張望,隻看到隱沒在薄霧後麵的一個黑影也朝他們這邊湊近了幾步,身形逐漸變得清晰起來,可不就是綠水青山的三叔於世達嘛!

    三個人被斷橋所隔斷,相聚差不多十幾米的距離,不過青山總歸不會錯認了自己的叔叔,隻見他看到於世達的一瞬間就跪倒在石階上,先前強忍住的淚水奪眶而出,與正南記憶中的那個硬漢形象截然相反地盡顯悲切,哭著告訴於世達說姐姐綠水掉到漩渦裏去,估計這次是兇多吉少了……

    出乎正南意料的是於世達聽說綠水掉到了漩渦中卻並沒有顯出半點哀傷來,反而是問他們是否有辦法換到他所在的那隻天橋之上。

    正南琢磨著他們一行人是被三腿蟾蜍驅趕至此的,所有的裝備都落在精靈屋外的汽車上,縱使身體敏捷如青山一樣,一跳也不可能跨越十幾米的距離,這個要求實在是有些強人所難,正打算告訴於世達的時候卻轉念一想或許還有其它辦法,隨即從背包中掏出了麻繩,與青山合力將麻繩的一端綁在天橋盡頭的那塊懸浮在空中的石階上,然後將另一端綁在自己的腰間,緊接著向後退下了七八節台階,待到一切準備妥當後輕吐了口氣,縱身向天橋一側跳了下去。

    正南事先估計過繩索的長度大概有二十幾米,剛好支持他做出這個比較冒險卻是唯一可行的舉動——繩子帶著他的身體劃了個半圓,類似於鍾擺一樣從這邊蕩到了那邊,剛好可以讓他順勢抓住對麵的一塊石階,進而爬了上去,然後解下繩子扔迴給青山,讓青山學著的樣子也擺了過來。

    正南的這招是在電影中學來的,當時湯姆克魯斯可是從工商銀行的大樓上蕩過,與他比起來正南的勇氣之大也並不遜色,現在兩個人終於和於世達會合到了一處,眼看著青山對懸在半空中都絲毫沒有半點畏懼,此時與叔叔見麵卻又眼圈發紅,話還沒來得及說上一句,反而再次哽咽了。

    於世達拍了拍青山的後背,趕緊阻止他道:山兒別著急,你綠水姐姐沒死,而且活得好得很呢!

    正南覺得奇怪,於世達怎麽會到這裏?他之前不是和王貴以及司徒浩方一起去實地踩點了嗎,按理說即便是趕迴烏斯季巴爾古津鎮再由地下一層進入到盜洞中直達此地也應該是出現在他們身後才對,再說盜洞以及石室被流水淹沒是在他們眼前發生的事情,絕對沒可能會有人涉水而過這樣勇猛吧。再看他一身衣服幹爽且毫無灰塵,不像他們這樣滿身泥土狼狽不堪,更奇怪的是於世達好像對發生在他們身上的事了如指掌一般,並非幾次三番或明或暗地表示出先前掉落到漩渦當中的綠水並沒有生命危險,他這樣說又是有何根據呢?

    青山滿腦子的疑問有待解開,但於世達卻似乎並不著急解釋,反而指了指身下的漩渦告訴他們說:下麵的漩渦當中有個天台,綠水她們應該都掉落在天台上了,暫時沒有性命之憂,我先前和王貴、司徒浩方他們下去探過路了,看到天台的中央有個鐵門,下麵好像有條通向別處的暗道,隻不過鐵門上有道連環鎖,一時之間無法打開罷了——我想這樣的設計肯定與王寶寶的墓葬有所關聯,不如現在我們一起跳下去,和綠水匯合到一處,想辦法打開鐵門,離開這處險境後再做計議。

    青山聽到於世達的說法立刻轉悲為喜,摩拳擦掌地就等著跳到漩渦當中去,卻被正南攔了下來。

    正南覺得於世達說得過於玄乎——自從自己進入到地下後接二連三地遇到過很多無法解釋的現象,類似現在腳下懸浮在半空中的石階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知識範疇,隻不過一直被形勢所迫,還沒來得及對這些玄妙所在細細考慮,但於世達所說的話也未免更加不靠譜了吧。眼看著身下的漩渦水流湍急,怎麽可能會有一個他所說的天台存在於當中且如此穩固呢?

    雖然在他內心也希望於世達所言非虛,那樣的話綠水、shining、雲海以及曹沝就有可能還活在人世,但這不代表他就可以輕信任何人的任何話,做出原本在他看來安全性極低的事情來,更何況於世達此時忽然出現與他們相遇在一起,如果不是事先約好,世上恐怕沒有這麽巧合的事情吧……

    難道眼前的於世達並非真的是於世達?

    正南忽然想起剛才在盜洞中的時候,曹沝曾跟他講起過,除了鬼打牆和鬼鋪路之外,摸金倒鬥的人偶爾還會碰到另外兩種兇險的情況:鬼引魂和鬼點燈。

    按照曹沝的說法,鬼引魂這種說法原本不止限於盜墓這一行當,中國民間就有小鬼勾魂的說法,講的就是陰府的黑白無常專奉閻王之命,來人間帶走陽壽已盡的人的靈魂——鬼引魂的由來大概與此有關,但也有些差別,盜墓賊在進入墓葬後激起屍變,墓主輕者會來個“鬼吹燈”略微提醒一下,如果見到闖入者識趣退出自然最好,否則他就會演變出與盜墓賊相熟的人物出來,把盜墓賊引入暗藏機關之地而置於死地,這種做法與勾人魂魄的黑白無常無異,所以才被行內的人敬稱為“鬼引魂”——其實說到底不過就是墓主或者屈死在陵墓裏的其他人的怨念凝聚而成,但在極端封閉的條件下很容易讓人產生錯覺,進而盲從行動招致殺生之禍,說起來可是比強攻硬怒還要更為恐怖的機關……

    曹沝當時講這些的時候正南聽得不甚仔細,因為在他看來這些都是老一輩盜墓者的窮講究,至於他的摸金倒鬥則要與時俱進,不僅裝備上要現代化,對付墓穴裏的諸多玄妙更要以科學的觀念來分析和處置,這才能夠立於不敗之地。

    然而此時,於世達忽然莫名其妙的現身於此,並且讓他和青山做出在他看來與自殺無異的舉動,僅是這點尤其讓他懷疑這個形似於世達的人究竟是否真實起來。他心想,莫不是曹沝所說的“鬼引魂”真有其事,眼前的於世達隻是怨氣凝結的鬼魂,專為引導他和青山奔赴死地的?

    於世達見正南遲遲不肯行動又催促了他幾句,正南一時拿不定主意,便走上前去動用尼姑給他的能力,側耳傾聽起於世達的想法來。

    正南聽到於世達果然在想著如何解開天台上的連環鎖,以及隱藏在下麵的通道通向哪裏——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可以確定眼前的就是於世達本人沒錯了,然而讓他氣惱的是他又同時想起當時邪魔曾經告訴過他,這個傾聽別人想法的能力暫時隻能部分生效,至於聽到的是真是假還要他自己來判斷。

    正南總覺得三個邪魔不是善類,這樣的交易對自己來說簡直是虧大發了。就拿眼下的情形來說吧,在不清楚傾聽到的想法的真實與否的前提下,那與完全沒有聽到又有何區別?可以說毫無參考的價值,究竟碰到的是不是“鬼引魂”仍舊需要他另行判斷了。

    正南略微想了一下,一個校驗真偽的辦法浮上心頭,於是他對於世達說道:既然綠水妹妹安然無恙,我和青山也總算放下心來了,剛才我和青山體力消耗太大,現在感覺體力嚴重透支了,不先在這裏休息片刻,再下去與他們匯合也不遲……

    見於世達不情願的默認了他的提議,正南便順手拉了把身旁心急如焚的青山一並盤腿坐在了地上。他把自己破損的外套上的三顆扣子拽了下來放在地上,然後又將一隻已經接近燃盡的熒光棒攔腰折成兩節,將短的一節中的東西倒空,然後倒扣在其中的一個扣子上。

    做完這一係列的動作後,正南招唿於世達道:三叔您是否還記得我們初次見麵時的情形,當時您給村民們表演的那個魔術真是精彩,後來我百思不得其解,總想著當麵問問您其中的玄妙所在——現在剛好閑來無事,您是否給我再表演一次,如果能學得您的一招半式,以後我也可以在人前賣弄了……

    於世達看似對正南的提議並不感冒,尤其是聽到他所說的這番話後更是立刻火冒三丈道:任何手藝都隻是吃飯的工具而已,豈是讓你在人前賣弄的資本?就像我老早就跟你這小子說過,盜亦有道,即便我們幹的是摸金倒鬥的行當,也要處處遵循高調做事、低調為人的準則,不然別說是旁人難容,就連鬼神也會憤怒的……

    正南受到於世達的一番奚落非但沒有生氣,反而據此判斷出眼前就是於世達本人——他雖然和於世達相熟時間不長,卻自認為對他的脾氣秉性較為了解,他認為於世達是個凡事喜歡大講道理的人,總喜歡把自己的價值觀和行事方法強加在別人的身上,有些老年人特有的自以為是和固執己見。不過正因如此反倒成為把他和其他人區別開來的依據,令正南確定了他並非是曹沝所說的“鬼引魂”了。

    正南站起身,拍去褲子上的灰塵,走到了於世達的旁邊,正想和他探討是否能夠找到更為妥當和安全的方法進入到漩渦當中,卻看到於世達好像沒有理會他的意思,反而隻身走到了天橋的盡頭,低頭向下看了一眼,口中道了句“咦,那是什麽東西?”

    正南好奇心起,和青山一起走上前去,一左一右地站在於世達的身邊,學著他的樣子向下張望。

    然而下麵除了漩渦別無他物,正奇怪的時候正南忽然感覺後背被人一推,他的身體在向下倒向漩渦的一瞬間扭過臉去,隻看到青山也如他一樣的栽了下去,而仍舊站在石階上的於世達則是張著雙臂,嘴角浮現出一絲詭異的微笑……

    正南心想這下死定了,原來真是碰到了傳說中的“鬼引魂”,這一栽下去隻怕會粉身碎骨,再無翻身的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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