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曹沝這麽一說正南也注意到了泥像的特別之處,握在獵戶手上的小刀刀柄處原來是連接在泥像的身體之上,其下還有一條金屬質地的凹槽,有點類似於上下扣動的電閘開關——這個設計安排得非常巧妙,如果不是靠近了仔細去看的話根本注意不到,剛才曹沝正是談到自己老來喪子的傷心處時不經意間走上前來,配合著周圍特殊的光線環境才能夠發現這個玄機,若是一般的情況下或許誰也不會注意到這樣的細節了。

    正南試探著推了推泥像卻見沒有動靜,便知道小刀這個機關肯定是通過泥像體內的製動係統連接到了整個書架之上,至於一旦觸發機關會導致什麽樣的後果那就無從得知了。

    正南跟曹沝一樣好奇心非常強烈,不過他們倆都極力克製著沒有立刻去動那小刀,反而是分析起其中的道理來。

    曹沝說看來這個精靈屋還真是有些玄妙,但估計和所謂的鬼神沒有太大的關係——精靈應該是不需要設置什麽所謂的機關了,那這肯定還是人類所為,隻是我覺這個機關的存在和流傳的精靈故事之間應該也有某種聯係,比如說此前的屋主不知出於什麽目的故意編造出屋中鬧鬼的傳聞,借此來嚇退旁人的關注……

    正南覺得曹沝分析的很有道理,進而他又聯想到了些其它的事情,告訴曹沝說:先前我打聽來的消息是這屋子的建造者是一對鄂倫春族的獵戶,他們大概在三四十年代的時候從中國東北來到此地居住——原本這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畢竟處在日本侵略下的東北極不太平,不少當地的居民向北遷居到這裏不乏先例,所以我在聽到漁具店老板介紹這段往事的時候沒有留意,現在想來卻感覺其中似乎另有隱情,細數出來說不定還跟我們此行有幾分關係呢……

    見曹沝一臉的急切之情,正南繼續道:二戰之前的西伯利亞對於俄羅斯來說屬於蠻荒之地,隻有那些十月革命後的白俄難民們才會遷居在此,所以我看這烏斯季巴爾古津鎮的俄裔大抵上都是這樣的出身,然而這裏不比西伯利亞的其它地方的一點是靠近貝加爾湖這個天然漁港,而像蒙古族、鄂倫春族和鄂溫克族這些民族都以遊牧和狩獵為生,信仰中比較抵製捕食魚類的行為,所以如果非要說會有鄂倫春族的獵戶定居在貝加爾湖的邊上難免有些牽強,除非他們另有所圖。再說無論是蒙古族、鄂溫克還是鄂倫春在老毛子眼中看來外表都與漢族無異,或許先前那兩個人隻是以少數民族獵戶這個身份作為掩護,實際上做些難以向外人道的勾當的……

    曹沝還是不太明白正南究竟想說什麽,剛想發問的時候卻聽見自樓上傳來了“啊”的一聲尖叫。兩個人忽然想到shining和綠水自從從樓梯走到二樓去查看後已經有了不短的時間,都怪他們被眼前這個古怪的雕像所吸引,一時之間竟然忘記了兩個女孩還一直沒有歸來。現在這聲尖叫忽然乍起,在這寂靜的黑夜和鬧鬼傳聞的古宅當中著實飄蕩了幾圈後才漸漸重新歸於平靜,正南他們卻被嚇得著實不輕,隻想著shining和綠水千萬別是遇到了什麽危險,幾個躍步就已經來到了樓梯口,琢磨著盡快上去看個究竟了。

    然而他們還沒來得及踏上樓梯,斜上方兩團黑影踉踉蹌蹌而又慌慌張張地退了下來,正南眼賊,一下子就辨別出黑影正是shining和綠水,可之前她們拿在手中的燭台早已不見了蹤影,而他和曹沝又是驟然遇變未做準備,自然也沒帶著光亮,慌亂中隻能借著大廳的燭光依稀看到有個圓滾滾的東西緊緊跟在兩個女孩身後,雖然貌似不大,看身形也不太像是人類,但估計能把兩個大活人嚇得疲於奔命的東西絕對不是什麽善類——正南反應也算奇快,順手從樓梯一側的轉角的牆壁上扯下個東西來橫在shining和綠水的身前,緊接著作出一副全力防守的架勢來。

    正南手中的是一把粗糙的弓,與其說是曾經被用來打獵之用,反倒更像隻是單純的擺設而已,弓弦鬆垮跨的毫無張力可言,弓身也不過隻有男人手臂那麽長,好在兩端各嵌有一片勒住弓弦的鐵片,雖然摸上去明顯感覺有些鏽跡,在正南看來卻是眼下他能找到最好的利器了。他一把把弓弦扯了下來扔在地上,雙手平舉著弓身,兩個尖頭朝前。

    隻見跟在綠水她們身後的那團黑影絲毫沒有因為他和曹沝的出現而退縮,反而縱身一躍,直朝為首的正南撲來。

    這一撲倒是出乎正南的意料,他心下琢磨這東西難道真是餓鬼投胎不成,怎麽能夠憑空躍起如此的高度,好在自己也算是有所準備,應勢左手一鬆,右手掄起弓身對著來物橫掃過去。

    “劈——”弓身抽在黑影的身上發出一聲巨響,正南隻感到好像打在了一團軟綿綿的東西之上,雖然自己用足了氣力卻沒有被反作用力震出半分手痛的感覺,反而是那東西自上而下襲來時受此一擊頓時被打偏開來,又重重地摔在了側麵的牆壁上,隨即猶如一灘爛泥一樣掉落在正南等人的腳下,一動不動了……

    正南繃緊的神經鬆弛了下來,一方麵讓曹沝快去把最近燃著的蠟燭拿來看個究竟,另一方麵把一直躲在他身後的shining和綠水推到身前,問她們究竟發生了什麽。

    shining依舊處於戰戰兢兢的狀態當中,好在綠水總算比她膽大,指了指那一灘黑影道:好大的——一隻癩蛤蟆!

    綠水說話的功夫曹沝已經左右手各持一支燭台走了過來,樓梯口立時就被照亮了,正南低頭去看那東西時除了有幾分意外,更多的則是有些哭笑不得了——原來被他打算的“鬼怪”真的是隻蟾蜍,隻不過個頭十分巨大,此時趴在地上少說也有成年男子的上身那麽大,其下一股股黑水流出,看似是受不住他那一擊已經一命嗚唿了。

    正南覺得綠水她們也太過大驚小怪了,雖然如此體型的蟾蜍他也不曾見過,不過它終究隻是個低等動物而已,與憨態可掬的巨龜從本質上來說沒有什麽不同——想來她們如果碰到的是巨龜就絕對沒有如此落荒而逃的情況出現了吧。

    然而曹沝似乎另有發現,用從正南手上接過去的弓身將蟾蜍身體挑翻過來, “咦”了一聲後似乎是自言自語地道:這不是隻三腿蟾蜍嗎?

    三腿蟾蜍?正南聞言再仔細一看那東西果然隻有三條腿,但顯然這並不是天生的缺陷,因為在缺失一條腿的根部有幾道不規則的疤痕,想來是以前被捕食者追的窮途末路的時候不得已舍棄了一條後腿,這才保命到了現在——要說起來這應該並不是令曹沝驚奇的原因吧,難不成這其中還有何典故?

    果然,曹沝似乎是故意賣弄般地問正南是否知道青蛙和蟾蜍的區別?

    正南自然不知,不過又不好在兩個少女麵前丟了麵子,眼珠一轉道:青蛙是保守派,隻會坐井觀天;蟾蜍是革新派,因為它想吃天鵝肉……

    曹沝對正南的幽默不似shining和綠水那般欣賞,隻道:南仔你有沒有搞錯啊,這個時候還有心情開玩笑?我告訴你這三腿蟾蜍可不是什麽容易對付的東西,剛才被你碰巧了才一擊斃命,不然即便是你我聯手也未必能夠在短時間內製服它啊。

    正南見曹沝一臉嚴肅心知事態嚴重,趕緊向他請教。

    曹沝歎了口氣道:我知道你們內地有種俗語說是“三條腿的蛤蟆難找,兩條腿的人滿大街都是”,你可知道為何會用三條腿的蟾蜍來比喻稀少之意?為什麽不說三條腿的豬狗牛羊,卻偏偏要說蟾蜍呢?其實就是因為這世上的確就有種蟾蜍是三條腿的。我之所以知道這些是想到大概在幾十年,粵菜裏還有一道叫做三腿蟾蜍羹的名菜,所用的就是眼前這個東西,其價值更在魚翅燕窩之上,隻不過原料實在難尋後來也就漸漸失傳了。據說這東西原本與一般的蟾蜍無異,隻不過在特別艱苦的環境下動物為求生存的本能作用下,會在饑餓難耐的時候自相殘殺,直到最強悍的一隻把同類都殺光食盡後如果還是找不到食物,它就會義無反顧的咬斷自己的一條後腿吞食果腹。這時候的蟾蜍已經是嗜血無度,不會再滿足於餐風飲露,轉而會攻擊與自己體型相差無幾甚至還要大上一些的動物,成為不折不扣的肉食性動物了,其體型也就自然水漲船高,最大的甚至能長到汽車般大小,別說是人了,就算半歲左右的小牛犢子都會被一口吞掉,其兇猛不比非洲雄獅差上多少……

    正南心想曹沝就愛故弄玄虛,也不知從哪聽來這麽個三腿蟾蜍的故事就想當然地信以為真了,沒有半點大膽假設小心求證的科學精神,他要不是這次倒鬥行動的組織者之一的話,非要給他扣上一頂“故意散布謠言,動搖軍心”的帽子,好好讓於世達批鬥上幾番,也好一解他心中的怨氣。說起來這個故事實在不很高明,也就騙騙涉世未深的shining和綠水還可以,要想讓他這個在潘家園混跡了幾年,聽慣了大金牙之流胡吹亂砍的人相信那可還差的遠了。再說這蟾蜍滿身長癩、血液濃黑的,也虧得他們廣東人吃得下去,莫不是後來實在找不到稱心的食材了,隨意編造出個嚇人的故事出來故弄玄虛一番以資談笑也未可知,反正這臭東西在他看來實在是有些弱不禁風,曹沝口中的威風和毒辣卻未顯出半分來。退一步講即便真如他所言,那如此兇悍的東西應該也是難得一見,隻是這次碰巧讓他們遇到一隻,權當是個插曲吧……

    這樣想的時候正南忽然感覺頭頂飄落下來很多灰塵,隨即上麵的地板發出有節奏的“乓乓”聲,開始的時候隻是單音,隨即變成雜亂複合在一起的,就好像上麵正在舉行一個大型舞會一樣,滿是穿著高跟鞋的女人們跳來跳去的聲音。

    四個人都能感覺到聲音由頭頂漸漸向樓梯移動,一股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隻一愣神的功夫眼前的樓梯上如潮水般地擠滿了大小不一的蟾蜍,猶如洪水一般自上而下傾瀉而至,最前麵的幾隻甚至張開了大嘴,分明可以看到它們卷起來的黏糊糊的舌頭上的肌肉跳動著,隨時都準備彈射出來將他們裹在當中送入腹內……

    在此危難的關頭正南還不忘壓低視線去看這些蟾蜍的下身,隻看到它們都是清一色的缺失了一條後腿——曹沝不是說這東西極其稀少麽,難道他們走進的是群三腿蟾蜍的巢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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