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半個月陌生男人都不再打電話,夏雨反而有些坐立不安了。陌生男人告訴她這個故事到底有何居心?是給她提供寫作的素材嗎?自己的聲音真的和田甜很像嗎?與其在這裏東猜西猜,不如馬上去m市一趟,驗證一下故事的真假,也許這故事是杜撰的也不一定。

    夏雨為自己的這個想法興奮不已,決定馬上去m市,反正m市是她向往已久的一座城市,即使沒有收獲,就算是去吹吹海風、感受一下大海的寬闊也不錯。於是她向單位請假,說是去m市采風。對了,應該向讀者交待一下夏雨的身份了:夏雨,現年二十六歲,大學中文係畢業後分迴老家j市,就是夏雨所在的這座城市的文聯任創作員。隻能說是創作員,因為雖然搞了幾年創作,也有一些小說散文發表在市報市刊上,但大作從未在全國性的刊物上發表。也許真像那陌生男人所說的她的想象力太落入俗套,寫出的東西平淡無奇吧。夏雨突然想到上個月的《小說選刊》上有她大學同學許誌輝的一篇小說,許誌輝就是m市人,在作者簡介上好像他也在m 市文聯工作。夏雨通過查號台找到m市文聯的電話,沒想到接電話的就是許誌輝。他聽說夏雨要去m市高興極了,說:“有班花的光臨m市將蓬篳生輝,小生隨時聽候調遣。反正對口接待,吃住全包了。”

    “你這小子在學校時不聲不響的,畢業後反成氣候,嘴也練甜了。”聽到老同學的聲音,夏雨也很激動。

    “承蒙誇獎,來的時候通知一聲,我到車站接你。”許誌輝還是這麽老沉,寵辱不驚。

    夏雨決定也坐上午9點半的那趟快巴。她訂到的是6號座位,3號座位車站不賣,果然是機動票。上了班車,坐在她旁邊的是一位四十開外的中年婦女,看來在車上不會有奇遇發生了。夏雨隻好閉目養神,聽著mp3打發漫長的5個小時。

    夏雨喜歡譚詠麟的歌,聽了十多年了,居然百聽不厭。特別是那首《水中花》,不同的心情聽時就會有不同的感受,今天在車上聽時,心中竟然酸楚得想落淚感覺:如倒影水中的鮮花/隻可看看未能摘去/如飄於風中的發香/虛虛渺渺淡然逝去……每聽到這,夏雨都會與田甜聯係起來,雖然田甜隻是一個陌生男人口中敘述的女人,可她已嚴重地擾亂了夏雨的生活。真的有田甜這麽一個人嗎?恍惚中夏雨睡著了,醒來時已經到達m市。

    許誌輝果然在車站等她,見麵時兩人來了個擁抱,許誌輝的眼光在夏雨的臉上停留從不超過三秒,就轉移視線,可視線剛離開夏雨的臉,又忍不住地轉了迴來,停留在夏雨的臉上。夏雨摸了摸自己的臉,問許誌輝:“我的臉上有什麽嗎?”許誌輝搖頭,笑著說:“沒有,漂亮著呢,人人都想多看幾眼。”夏雨笑罵:“好你個許誌輝,敢耍我不是?”許誌輝拿起她的行李就跑,夏雨隻能在後麵追。許誌輝突然停了下來,問:“夏同學,你想住哪呀?”夏雨說她要住花苑大酒店,許誌輝為難了,說酒店消費太高,不能報銷的。夏雨樂了,故意捉弄許誌輝,說:“你們m市的接待水平就這種檔次呀!”

    許誌輝不好意思了,抓著頭發說不出話,露出在學校時那種老實巴交的本性。

    “這才像我認識的許誌輝,”夏雨說,“你基本上不變,不像我們女的,一年一個樣,幾年不見就和老太婆差不了多少了。”

    “你也沒什麽改變,隻是越來越漂亮了。”許誌輝笑道。

    “你看又來了是不是?說真的,我就要住大酒店,費用嘛自理,你不用操心,這點錢你老同學還是出得起的。”

    許誌輝搞不懂夏雨為什麽一定要住大酒店,夏雨不說,他也不好深究。但讓夏雨自費的話他也太沒麵子了,隻好一咬牙,說:“我迴去跟主席說說,也許可以破例,即使不破例,也不能讓你自己結賬呀,這事傳出去,讓我們班的其他同學知道的話,你讓我如何做人?大酒店就大酒店,有啥了不起的,大不了下次我去你們那裏我也住大酒店!”嘰哩呱啦地說了一大串,總算戰勝了被人割掉一大塊肉的感覺。

    夏雨笑得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她對許誌輝說:“這樣吧,如果你們單位能報銷就報銷,不能的話我就自己結帳,老同學了,不用這麽客氣的,你還想不想我多來幾次呀?”

    許誌輝說:“當然想了,我先送你去酒店,你休息一會,過一小時我來接你去吃晚飯,接接風。”

    夏雨說:“免了,免了,同學間不必客氣,我有點累,想好好休息一下,晚上八點時你陪我去海灘走走就行了。”

    兩人鑽進出租車後,那種怪怪的感覺又來了,因為出租司機和許誌輝一樣,總是想盯著她看又怕盯著她看的樣子,目光停留不敢超過三秒。夏雨不由得又摸了摸自己的臉,看了看坐在司機旁邊的許誌輝。許誌輝一路上隻是怪笑,就是不解答她的疑問。她想拿出小鏡子來照照時,出租車已經到了酒店門口。

    夏雨沒想到花苑酒店就在海邊,居然是一家四星級的賓館,難怪這麽方便他們偷情。登記的時候總台小姐也和出租車司機一樣,想看又不敢看她,等夏雨登記完以後,總台小姐仔細看了她登記的資料:夏雨,j市人,又看了她幾眼,夏雨問道:“怎麽,有什麽問題嗎?”

    總台小姐急忙說:“沒問題。沒問題,夏小姐是第一次到m市來吧?”

    夏雨點頭。

    “你長得好像我們這裏的一個人。”總台小姐看著夏雨說道。

    “是嗎?我長得像誰?”夏雨好奇。

    總台小姐剛想說什麽,許誌輝在旁邊掏出了一大把錢,塞到了總台小姐的手上,錢包立刻癟了一大半。

    總台小姐雙手遞給夏雨一張房卡,說:“夏小姐,房卡你保管好了,它可以是進海灘的門票,有了它,你去海灘就不用再買票了。”

    “這麽方便?”夏雨像是撿到了便宜。

    “還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這裏的房費這麽貴,去一次海灘才多少錢呀?”許誌輝還在肉疼。

    夏雨也沒料到這家酒店的房費會這麽貴,每晚800元的房費不是一般工薪階層能接受得了的,說明那男人應該不是普通的工薪階級,有了這點收獲也值了。先住一晚,如果花的時間多的話再另換一家也不遲。於是對許誌輝說:“老同學,今晚算我的,明天我再換一家行不?”

    許誌輝沒想到夏雨肯鬆口,高興地說:“夏雨呀,我們是同學,也不怕你笑話,我是窮怕了,總覺得還是儉樸一些好,我們為什麽要花這些冤枉錢呀?一兩百元一晚的酒店也不錯的,隻不過不是星級的罷了,我們不需要講派頭不是?”

    沒想到許誌輝把夏雨的行為理解成了講派頭,夏雨又不好解釋自己的真正目的,隻能陪笑稱是,說:“反正房間已經開了,就住一晚,明天就換。”說完調皮在做了一下鬼臉,許誌輝也笑了,說:“快上去吧,八點的時候我在這裏等你。”

    許誌輝的電話在八點時準時響起,夏雨剛好打份完畢。她把一頭濃密的黑發用一根皮筋紮住,在腦後挽了一個髻,一件淡青色的無袖連衣裙,顯得高貴、典雅。

    當她向許誌輝款款走來時,許誌輝愣住了,賓館裏很多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

    夏雨似乎並不在意別人注視她的目光,用許誌輝的話來說就是“目中無人”。許誌輝沒有讓別人有反應過來的時間就把夏雨拉到了門外,還給她套上了付墨鏡,夏雨叫到:“幹嘛呀?我又不是名人,大晚上的戴墨鏡,你腦子進水了呀?”

    許誌輝說:“你不是名人,可你長得像名人。如果你不想大晚上的去嚇人,你就老老實實地戴上它。”說完又看了看夏雨,“真是見鬼了,你幹嘛要把頭發挽起來呀,簡直就是一模一樣!”

    “我長得像誰?還一模一樣?”夏雨想拿下墨鏡,黑漆漆的光線她實在不適應。許誌輝說:“別摘,一會你就適應了。我們這裏的電視台有個女主持,前幾個月自殺死了,你長得跟她一模一樣。”

    夏雨嚇了一跳,不相信地問:“真的嗎?”

    許誌輝點頭,說:“真的,不但長得像,連說話的聲音都一樣。我第一次見田甜時我也嚇了一跳。”說著已經到了海灘門口,許誌輝去買自己的那張票。

    有不少人已經在打量夏雨了,夏雨趕緊低下了頭,心想:真倒黴,長得像又不是我的錯,連去個海灘都要鬼鬼祟祟的,難怪田甜也要戴個大墨鏡了。

    兩人進了門,走不到100米就進入了海灘。夏雨穿了一雙細跟涼皮鞋,一步一個小洞,眼看鞋幫就要斷了。

    “把鞋脫了吧,光腳走在沙灘上真的很舒服。”許誌輝一邊說一邊脫了自己的涼鞋。

    “不紮腳嗎?”夏雨看到許誌輝光腳走在沙灘上一點沒有感覺到疼的樣子,也把鞋脫了。

    沙灘上的沙子細細的,柔柔的,好舒服呀。

    許誌輝說:“我們到海邊去,海浪衝著腳的感覺也很好玩,這就是現在最流行的走沙灘。”許誌輝的話音剛落,就有一小姐模樣的年輕女人走了過來,對許誌輝說:“先生,走沙灘嗎?一小時10元。”

    夏雨忍不住要爆笑,許誌輝說:“不用了,我已經有人陪了。”說完向夏雨做了個鬼臉。那小姐知趣地走開了。

    夏雨說:“一小時10元?我要不要向你付費呀?今晚可是你陪我的。”

    許誌輝說:“我才值這麽一點錢?你真要付費的話一小時500元,一口價。”

    夏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還一小時500元呢,白送還可以考慮一下。”說著已經走到了濕濕的沙灘上,讓那海浪一會一會地衝刷著腳麵。

    晚上海灘上的人果然不多,與陌生男人描述不同的是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圓。細軟綿長的海灘在月光下發出銀白色的光,赤腳走在這幹淨、細軟的沙灘上,溫和的海水不斷地衝刷著腳麵,濕潤的海風吹著麵頰,真不愧為亞洲第一灘呀!夏雨陶醉了,閉著眼靜靜地享受。這樣的環境的確能讓人頓生柔情,幻想浪漫。

    “我們要張台子吧?”站在夏雨旁邊的許誌輝問道。

    “不,我還想走走,等會兒再要。”意猶未盡的夏雨兩手拿著她脫下的涼皮鞋,在手上晃呀晃的,一跳一跳地想躲過撲向腳麵的海浪。夏雨歡快的情緒感染了許誌輝,他也學著夏雨一跳一跳地去躲海浪,一不小心摔了一跤,剛好一個海浪撲了過來,衣服褲子都濕了,夏雨樂得哈哈大笑。

    夏雨問許誌輝要不要換衣服,許誌輝說不用了反正天氣很涼爽,讓海風吹吹就幹了。他們要了一張台子,點了一些小吃,許誌輝要了一瓶啤酒,夏雨要了一杯冷飲,兩人邊喝著飲料邊聊天。

    夏雨突然問許誌輝:“你認識田甜?”

    許誌輝點頭,說:“我不是像一般的人隻是在電視上看過她,我見過她本人。我認識她的妹妹。她妹妹田馨是我初中同學,現在是我的女朋友。”

    “啊?真的嗎?”這世界也太小了點吧?夏雨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真的,我剛見到田甜時我還以為你們有親戚關係呢。我還問過她妹妹,她妹妹說她們家從來沒有什麽親戚在j市,連拐彎的都沒有。”

    “嗬嗬,你女朋友一定很漂亮吧,什麽時候介紹我們認識?”夏雨故意取笑許誌輝來掩飾自己震驚的表情,她不想讓許誌輝知道她此行的目的。

    “什麽時候都行。她在市區開了一家酒吧。要不我們現在就去?反正她也很想見你。”

    “她認識我?”

    “沒有。她隻是聽我說過你長得像她姐姐,她不相信,今晚就讓她見識見識。”

    “她們姐妹感情好嗎?”

    “不太好。她們倆差別太大了,不僅外貌不像,性格也不像。她姐姐生性乖巧,凡事都處理得井井有條,而她卻是家中的叛逆,事事讓父母操心。她家在我們市有一定的勢力,她爸爸是我們市的老市委書記,去年剛離休。她姐夫是我們市的副市長,她姐出事後就調走了。”

    “那你知道田甜為什麽自殺嗎?”

    “不知道。從未見田馨提起。估計和報上講的差不多,主要是厭世吧。”

    “厭世?”

    “現在不是有很多當紅的主持人、演員、歌星都自殺了嗎?我猜想他們一定是太成功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失去了追求的目標,也就失去了生活的目的,世上不再有值得他們留戀的東西,所以就幹脆投奔天國去了。”

    “你小子現在也是名作家了,你為什麽不去投奔天國?”

    “我現在去不得,這世上值得我留戀的東西太多了,最起碼我舍不得田馨。”

    這世上真的沒有任何東西值得田甜留戀了嗎?那陌生男人不值得,那孩子也不值得嗎?夏雨有些發愣。

    “喂,你不會也想去投奔天國吧?”看到夏雨發呆,許誌輝取笑。

    “去你的。我的生活才剛剛開始呢。”夏雨迴過神來,“哎,你快聯係田馨,我也想見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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