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察小心翼翼地將一根銀針插進埃辛日記上的魔法鎖中,然後朝裏麵輸入了一些魔力。下一刻,魔法鎖亮了起來,並且冒出一股青色的火苗。火苗熄滅後,魔法鎖發出一聲輕響,自動彈開了。


    少年微微一笑,對自己的研究成果感到滿意。凱撒臨走前將這本日記交給了他,要求他破解上麵的魔法鎖。在這個過程中,李察重溫了一些魔法陣的理論,並對本位麵的魔法文明有了一個更加清晰的認知。


    日記的內容並不多,但都是最重要的事情,其中包括埃辛年輕時經曆的一起墮落事件。


    十五年前,一位年邁的牧師為了挽救患上絕症的私生女兒,偷偷學習了禁忌的召喚術,並在自己家的地下室中建立了祭壇。但是他剛剛把靈魂獻給魔鬼,這件事情就被神殿察覺了。最終,老牧師和他的家人全都被綁到火刑架上燒死。


    然而,在人們試圖摧毀祭壇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老牧師召喚出的魔鬼十分強大,他雖然沒辦法通過傳送門,卻把兩個小魔鬼扔了過來。神殿騎士團付出了整整六條人命的代價,才將它們消滅。


    這件事情發生後,埃辛把他的擔憂寫在了日記中。小魔鬼隻是地獄位麵最底層的生物,而神殿騎士在法羅已經算得上精銳了。可在那場二對十的戰鬥中,神殿一方居然打出了一個六換二的悲催結果。要是在將來的某一天,地獄和法羅建起了真正的位麵通道,人類拿什麽對抗魔鬼?


    諸神總有照顧不到信徒的時候,更不可能去滿足所有人的欲望。埃辛相信,除了老牧師之外,這個世界上還有更多的人會為了金錢、力量、權勢而出賣自己的靈魂。這不是開始,更不是結束。


    在那之後,埃辛就開始關注異位麵的事情。他不但查閱了大量資料,還借助自己的身份讀了很多禁書,並將自己的心得寫入這本日記。除此之外,埃辛還對曆年以來的神諭進行了總結和分析。


    異位麵入侵的事件在曆史上發生過不止一次,引起的風波有大有小,入侵者的形態亦是千奇百怪,而入侵者是人類的事件不算多也不算少。內安的神諭雖然和大多數法羅神明一樣含糊不清,但也是有跡可循的。


    根據埃辛的分析,牽涉到入侵者的神諭通常有會兩個關鍵信息,第一是入侵者的數量,第二是入侵者的平均實力。就實力而言,像李察這種平均等級不到十的隊伍,隻能得到一個“微不足道”的評價,而像凱撒這樣的強者則是“非常強大”。在整個法羅的曆史上,能夠讓諸神用“非常強大”來形容的入侵者也寥寥無幾。而和等級相比,數量到不是那麽重要了,曆史上最多的一批入侵者也隻有百餘人而已。


    對法羅諸神來說,過去出現的入侵者大多是微不足道的纖芥之疾,基本上都被當地領主解決掉了,但是也有一次出現了極為強橫的入侵者——來自星界的三隻星獸。


    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過後,法羅位麵的頂級強者幾乎全部戰死,就連神明也隕落了一位。大陸的西北角和主體分開,成為了大海上的一座孤島。付出如此巨大的代價後,法羅強者們才將三隻星獸擊殺,並且摧毀了它們構建的位麵通道。


    當年那場大戰的真實情況,已經在諸神的沉默中化為謎團,唯有各大神殿的機密檔案中保留下了隻言片語的記錄。


    在這篇日記的最後,埃辛寫下了一句話:“難道戰爭才是位麵之間的主題?”


    讀過埃辛的日記後,李察發現這個人有著超越時代的智慧。最近一年,他開始有目的地尋找上古遺跡和一些發生過奇異事件的地方。他之所以願意到白岩公國的邊緣地區主持一個規模不大的神殿,也是因為這裏緊靠著動蕩之地。


    埃辛的野心極大,他想要弄明白位麵與時空的本質,然後走出法羅位麵。因為他發現,隨著一次次的異位麵入侵,法羅的整體力量在緩緩下降。


    星獸一戰後,法羅位麵到現在都沒有恢複元氣,強者的數量比全盛時期少了三分之一,這些年也沒有新的神祗誕生,各大教會更是比戰前衰弱了許多。


    寫下日記的第十三年,埃辛提出了一個猜想,他認為法羅並不是唯一擁有神明的位麵。這個猜想已經和大多數法羅神明的教義相悖,如果埃辛的日記泄露出去,他一定會被燒死在火刑架上。


    在埃辛看來,既然位麵之間的主題是戰爭,那麽資源和力量就成了不可或缺的兩個要素。為了打破眼前的僵局,法羅必須想辦法打開一條通往異位麵的道路,並在戰爭中取得勝利,掠奪異位麵的資源和人才,從而將本位麵發展壯大。


    看到這,李察深深地震驚了。


    從日記的內容來看,法羅位麵並沒有經曆過真正意義上的位麵戰爭,以前遇到的入侵者不過是些偶然間通過時空裂縫來到這裏的探險隊。


    而在諾蘭德,位麵戰爭早已成了一個深入人心的概念。任何一個屹立不倒的豪門,背後都有著不止一個富饒的位麵在為它提供資源。因此,諾蘭德大貴族間的戰爭,其實就相當於多個位麵的跨界戰爭,其規模和慘烈程度還要超過普通次級位麵的國戰。


    李察仍然記得,上一次見到歌頓的時候,這位侯爵就在布置任務,想要侵吞某個位麵。不過,就算是在諾蘭德,位麵戰爭也隻是極少數上層人士需要考慮的事情,相關的知識更是隻會在大貴族的核心圈子裏流傳。


    然而,在從未經曆過真正位麵戰爭的法羅,埃辛卻能夠發現位麵戰爭的重要性和迫切性,這種戰略性眼光已經不能用天才來形容了。如果時機合適,他甚至可能成為影響曆史進程的關鍵人物!


    可惜他隻是一名神官。


    想到這,李察不禁發出了一聲歎息。


    要想改變曆史的進程,至少得成為勇氣之神的教皇,但是埃辛偷偷研究禁忌的位麵知識,他得到的神眷必然會減少,所以這個超越時代的天才隻能成為曆史洪流中的一粒塵埃。


    或許埃辛本人也看到了自己今後的結局,所以才會將自己的真實想法鎖在這本日記裏。在死亡到來前的那一刻,他可能會啟動魔法鎖中的自毀裝置,讓這本凝聚了一生心血的日記伴隨自己進入永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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