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長風的話讓我麵色微變,暗中讓車夫傳音給武曲將軍先把人圍住,但不要亂來。


    見我不言不語,沈長風從屬下手中接過兩個對講機。


    他舉起左手裏的對講機,晃了晃道:“我隻要一個命令,峽穀裏三萬赤手空拳的人就會對武曲軍團發起致命攻擊。”


    章哲此刻也是滿頭大汗,在一旁提醒我道:“你別看演練中他們不是武曲軍團的對手,但隻要死命令一下,他們必會不懼生死。”


    沈長風抹了一把腦門上的汗珠,等著我給出答複。


    我吞了口唾沫,喉結蠕動。


    三萬人若是反擊,武曲軍團必然要還手,隻要出現大規模的傷亡,我就是褲襠裏掉黃泥,不是屎也是屎。


    而且這樣的罪名,我用任何理由都洗不清。


    但凡有需要,任何門派,任何勢力都可以用這個理由來針對我們,把我們孤立出去。


    畢竟玄門世界裏,誰都不會跟腳下這片土地作對。


    沈長風見我聽懂了他的意思,又晃了晃另一個對講機道:“這個對講機,我隻要一聲令下,這裏,以及十萬大山都會受到炮火的飽和覆蓋。”


    章哲生怕我不懂後果,馬上就解釋道:“飽和攻擊之下,就算是十萬大山的人再厲害,也會出現大量傷亡。”


    “李陽,你可要想清楚了!”


    我看著他們,腦子裏飛速的運轉著。


    峽穀裏的三萬人應付起來不難,隻要武曲軍團不管就行。


    但他們要對十萬大山發動飽和攻擊,這讓我很擔心。


    非要硬剛的話,就隻能是賭唐國禮的“妥了”是不是真的妥了。.m


    沈長風沒有給我太多的時間考慮,立刻就威逼道:“我給你三秒的時間,要麽讓開,要麽仙朝承受重創,並且從此之後就背負著叛國的罪名。”


    他說完,接著就數道:“一!”


    我沒有說話。


    “二!”


    沈長風的手摸到了通話鍵上。


    不過就在這時,武曲軍團全軍騰空,迅速撤離峽穀。


    峽穀裏的三萬餘異事局的人,一下就懵了。


    沈長風立刻就明白了我的意思,瞬間癲狂,神色猙獰的道:“李陽,你以為這樣就能洗清叛國的罪名了嗎?”


    他說著,對著可以唿叫轟炸的對講機吼道:“李陽造反,按原定計劃,原定坐標,飽和攻擊。”


    他語速極快的吼完,我頓時心跳如雷。


    柔柔都被嚇了一跳,怒斥道:“沈長風,現在峽穀裏可全是異事局的人,你……”


    柔柔話沒說完,沈長風就打斷道:“他們都是英雄。”


    一句話,表明了他的態度。


    既然如此,我說什麽都無用了。


    接下來沈長風在等,我也在等。


    炮火若是落下,仙朝就成了最大的背鍋俠。


    時間分秒流逝,我餘光一直盯著天空,手心裏全是冷汗。


    兩分鍾左右,遠處山頭後麵傳來隆隆聲。


    聽到隆隆聲,我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不過還是果決的道:“沈長風,今日就算十萬大山淪為火海,我背負造反的罪名,你也休想從我手裏逃走。”


    “你所做的事,所犯的錯,罄竹難書。”


    隆隆聲越來越大,不過來的不是炮彈,而是數架直升機。


    見到是直升機,我才鬆開拳頭,一口氣吐了出來。


    沈長風抬頭看著天空,短暫的失神後,眼神落寞。


    章哲麵色一變,大喊道:“大家別怕,跟我一起殺出去。”


    他一喊,柔柔和我立刻後退。


    窺天境生死相搏,可不會有任何的收斂。


    靠得太近,大風一吹,我這種小渣渣影都沒了。


    沈長風掃了一圈,見齊刷刷都是開了三分之二的天門,仰天一聲長歎。


    他這一口氣,似乎是唿走了數十年的壽元,整個人瞬間蒼老了很多。


    飛機很快懸停,上麵陸續有人跳了下來。


    其中一架停在了不遠處的空地上,唐國禮風塵仆仆的從上麵下來。


    他下了飛機後沒有立刻過來,而是等了數秒,飛機上就有三人推出一把輪椅。


    輪椅上,歪坐著一個骨瘦如柴的老者。


    飛機複飛後,唐國禮才推著輪椅上的老者,跟著十幾人一起走了過來。


    見到輪椅上的老者,章哲等人身子都在微微顫抖。


    輪椅上的老者十分蒼老,皮膚都呈現絳紫色,緊貼著骨頭,若非鼻息間還有悠悠氣進出,我都以為他是個幹屍。


    沈長風目光盯著輪椅上的老者,臉上神情複雜。


    突然噗通一聲跪了下去,顫聲道:“師父。”


    黃九被沈長風這一聲師父嚇得在我肩上蹦躂了一下,我腳指頭也是摳了一下地。


    戈承科……


    他還活著!


    如果真是他,那這就是我見過第二老的人了。


    至於第一老……


    我不敢說。


    輪椅上的老頭微微動了一下,艱難的抬起眼皮,聲音從腹部傳出,虛弱的道:“長風,你太讓我失望了。”


    簡短一句話,活了幾百年的沈長風頓時匍匐大哭,抽泣的道:“師父,弟子不孝,給您丟臉了。”


    唐國禮旁邊的中年男子道:“師哥,你千不該萬不該,都不該和三陰教有勾結啊!”


    中年男子的這句話,似乎是刺激到了沈長風,他猛地抬頭,不甘的道:“戈師弟,我隻想活,我有什麽錯?”


    “你們戈家的人,世代都以天星續命術續命,享極樂長壽,而我呢?”


    “我一個外人,別說續命,連觀看的資格都沒有。”


    天星續命術……


    想不到戈家人真的做到了。


    輪椅上的老者咳了一聲,微弱的氣息吐出,親自開口道:“天星續命術……”


    他似乎是想解釋什麽,但頓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說,而是長長的歎了一聲問:“長風,你可知錯?”


    這一刻的沈長風,終於有了一個正常人該有的樣子,他再次匍匐在地,誠懇的道:“師尊,弟子心有怨氣,誤入歧途,但這不是理由,弟子所犯之錯,弟子願意承擔一切後果。”


    師徒師徒,親若父子。


    我不知道戈家的天星續命術是不是不傳外人,讓沈長風心有不甘。


    但此時此刻,沈長風在他師父麵前做到了一個弟子該有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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