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行人從暗道裏經過,一切都是那麽順利,毫無阻礙地從暗道出來,外頭的世界一陣喧嚷的聲音嘈雜而遙遠。

    她分不清也不想明白究竟是發生了什麽樣的慘烈狀況,即便是那樣遠的距離,都仿佛近在咫尺,清晰的鑽入了耳中,甚至是侵擾了她腦海裏的每一根神經。

    這令容華想起來前世裏發生的那場戰爭,同樣是國破家亡,流離失散,所有的百姓無家可歸,上位者的權位之爭受到傷害最深的卻往往都是普通的老百姓。

    容華希望能夠減少更多的傷害,但是她一個人力量,實在是太過微薄,根本就無法派上用場,在廝殺的戰場上她確實是太弱小了。

    心裏這樣想著,便越發的情緒低沉,而此刻,殷延禾已是派人叫那幫老臣送往安全的地點,接下來容華和沈鑒同殷延禾迴到了我方的陣營裏,殷延禾早就備好給沈鑒準備好的營帳。

    時局動蕩,許多人都在這場突變的戰役裏失去了棲身之所,而容華倒是沒想到,這營帳裏還收留了那些流難的普通老百姓,帳篷裏擠了很多人,周遭是一片嘈雜而混亂的景象,容華看在眼底裏,在袖子底下的拳頭緊緊攥著,心裏不斷冒著酸澀而又窒悶的情緒,充斥著整個胸口,叫她的臉龐也顯得不是那麽好看。

    容華和沈鑒住在同一間帳篷裏,這一片區域被清理的很幹淨,非常適合居住,也難得殷延禾居然有這樣的心思,早早就備好逃難的居所,這一點卻是容華沒有想到的。

    她今日也是操心壞了,身體上沒受到什麽折騰,但是精神上卻是實在煎熬,她看了看殷延禾為他們準備的帳篷,比她前段時日和沈鑒在塞外住的帳篷要簡單的多,被褥的質地顯然不如他們之前特地帶過去的那樣精致,然而途徑的過程裏容華也注意到了,比普通老百姓的被褥要幹淨,是嶄新的,畢竟流亡的人數太多,供應不足,不是每個人都能得到這份需求。

    容華要求沒那麽高,幹淨能睡,保暖作用好就成,之後也就脫了鞋子躺下來,之前等在外頭守著沈鑒迴來,她著急的來迴渡步,這會兒才發覺腳底都磨泡了,有白色的一層皮,沈鑒看她伸手去觸碰,便幾個大跨步上前用手截下她的舉動,柔聲道:“我去拿一盆熱水過來給你泡腳,你先別碰。”

    她抬起頭來,愣了一下,爾後輕輕頷首,迴道:“那你快去快迴。”

    容華是真的有些累了,他感受自己似乎都沒有一刻真正閑置下來過,最快樂的和沈鑒那一段在塞外的時光

    ,此刻想起來依舊是充滿甜蜜的迴憶,她想著嘴角忍不住翹了起來,在這戰亂紛爭的時刻唯一能令她的心裏感到一絲溫暖的記憶。

    沒會兒功夫,沈鑒就端著一盆熱水,掀開帳簾子,幾步走到容華跟前將熱水盆安穩地擱在她的腳邊,隨後伸手握住她的腳跟,手指剛碰到腳底心,她便從他指尖處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冰涼,大抵是端熱水的時候把手露在外頭才因此這樣涼,她縮了縮腳,然而不是因為這冷意,而是叫沈鑒這一舉動給驚了一跳,但是低頭看到那張溫柔似水般的側容,心也似乎被這一層氤氳的霧氣給蒙住了眼。

    她抿了抿唇,溫柔地笑了一聲,隨後就默默地低著頭,任雙腳被包裹在那一雙溫暖的手掌裏,他的側臉上,眼睫毛很長,細細卷卷,這時候容華才發覺她喜歡上的這個人,是那樣好看精致的一個男人,而這樣一個男人……對她又那樣好。

    視如珍寶。

    溫熱的水浸泡著疲憊的腳令人感到十分舒服,疲勞了一天,這片刻的享受就已是令容華感到異常舒心,她調整了一下姿勢,人往後仰了一些,神態竟有幾分散漫慵懶,就像一隻冬眠的懶貓,眯著的眼細細長長,也像是貓咪似的,有一種異常的動人迷惑。

    沈鑒的手掌還捧著她的腳板,一隻手掬起水往她腳背上淋下來,溫熱的水流下來,還有一小許濺開來灑落在地上。

    突然,輕輕柔柔的嗓音在靜謐的空間裏響起來。

    “等這件事完了,咱們就帶著你一家人去塞外遊玩散心怎麽樣?”沈鑒忽然的一句話讓容華眯起的眼睛瞬間睜了開來。

    她慢慢直起身子來,低下頭目光重新凝聚在沈鑒麵上,他此時的麵龐看起來像是被一層光暈給籠罩了起來,有一種微妙的令人感到目眩神迷的幻覺,非常叫人著迷,她以為自己早就徹底淪陷在他的溫柔裏,然而這種心動的感覺仍舊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合時宜的在胸口裏狂跳起來。

    她愛上的這個男人,原來是這樣完美迷人。

    總有些後知後覺,又有一絲慶幸,索性她還是愛上了他。

    容華溫柔地笑了笑,輕聲迴道:“好啊,等此事結束,我們一家人就去塞外。說來咱們都沒來得及參加他們篝火晚宴,真的好可惜……”她發出一聲感概,像是極為懊惱。

    沈鑒抿唇柔軟一笑道:“沒關係,總會有的。”

    容華沒搭他的話,然而臉上也帶著和沈鑒一樣的笑顏,是啊,一切災難都會過去

    的,美好的未來,總會到來,她應該滿懷希望。

    沈鑒給她洗過腳後,水也沒換,就直接洗了自己的,容華瞧見了,怪不好意思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眉眼嬌嗔般地瞪了一眼沈鑒,而這個厚臉皮的男人卻是笑嘻嘻的用手摟住她的肩膀,她起初一臉嫌棄的想要躲開他的手掌,可是他的手臂像鐵一樣不容閃躲,她便也懶得掙紮了,心裏早就知道是掙不開的,自然就不白費氣力了。

    依偎在他的懷裏,溫暖熟悉的感覺,讓她在這戰亂的可怕氣氛唯一能夠真切感知到的暖意,她想要多賴一會,賴一會是一會……

    靜靜的,等著硝煙從她的生命裏離開,不想再去想那些不好的事情,不想讓心裏再充滿不安焦慮,就像他說的,一切都會過去,一切都會變好。

    洗完腳,身體裏早就叫囂著疲倦,精神自然不見好,困頓襲來,容華換身衣物就躺了下去,沒一會兒功夫竟就睡著了。沈鑒是看著她睡著的,待她睡了後,本想著看一會戰報也歇下,誰想帳篷外有人輕輕地說了一句話,他分辨出是殷延禾的聲音,低頭看了一眼熟睡中的人,便重新穿好長靴,從帳篷裏走了出去。

    一打開簾幕,果然瞧見穿戴整齊的殷延禾正站在外頭,神態卻是一連肅然,一副有事發生的樣子。

    “請沈兄同我過來。”

    他一句話沒說,默然點頭跟著殷延禾走,兩個人走到一處僻靜地方,殷延禾猛地轉過身來,表情裏有一種冷冽之意:“大皇子比我想象的還要棘手,人質雖然被我們救了出去,但是他的人馬比我預期中的要多好幾倍,我們布在裏頭的人已經被發現了,現在如果要硬攻的話,很難攻進去,畢竟裏麵還有許多無辜的老百姓。事態不太妙了,我們必須要考慮到住在裏麵的百姓。”

    這一打仗苦的率先就是百姓,沈鑒最清楚這點,他當初領兵起義時,也是先花了不少心思將普通百姓都安頓好,才能安安心心的進行下一步,然而饒是如此,無辜犧牲的流民百姓依舊數不勝數,一場戰爭不可能毫無犧牲,百姓也好,士兵也好,總有人要為這權謀之爭做出犧牲。

    領會到這一點,沈鑒的表情也冷了下來,他低聲問道:“到底裏麵還有多少人?”

    “我們先前已經偷渡了一些人……現在還剩下……上萬……”殷延禾停頓了一下,表情裏顯然有幾分猶豫,這就說明人數恐怕還是保守估計,那些算計不了的加在一起……也是大數目了。

    這些人……沈鑒想了想,突

    然目光定定地落在殷延禾麵上:“若是長此已久的拖下去,我們這邊情況也不好,流散的難民越來越多,士兵也需要糧食,大家的精神都是有限的。要麽就舉兵攻破城門,能救多少出來是多少。要麽你就等著大皇子將那些百姓當做人質逼迫你,早晚你都要做出決策。繼續猶豫下去……隻能更壞。”

    殷延禾何嚐不明白這個道理,他心裏一直猶豫不決該不該攻進去的原因,也在於此,而請沈鑒過來特地商討也是為了想要謀求一個徹底解決的方案,戰爭是不能拖延的,拖延下去傷亡隻會越來越大,再者他這邊的情況確實也不大好,即便有沈鑒的援手,兵力不過是與大皇子相當,若是貿貿然進攻的話……這城中上萬未能逃脫的百姓又該怎麽辦?難道就真的讓他們成了這場戰爭的犧牲品嗎?

    都是一些無辜的生命啊……

    “如果你實在是不了決心的話,那麽就再看個三天,若是三日內依舊沒有新的解決方案,或者說無法將城裏頭被困的那些上萬百姓救出來,那麽也就不要再想下去了……目前的糧食算上這些源源不斷的難民,撐死也就足夠支撐七日,若屆時仍無法攻破,該想想怎麽辦的……怕不是大皇子而是我們了。”沈鑒似乎有著比殷延禾更為嚴酷的決斷力,殷延禾自是不曉得,沈鑒早在上一輩子就經曆過這種事情,因為大皇子的謀反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但沈鑒前世是預謀而為,饒是如此都要踩在眾多無辜者的性命上,這種突發狀況需要犧牲的人,自然是隻多不少。

    他是在幫殷延禾下一個決心,自然……這其中也有他的私心。

    想要盡快的將這件事解決了,然後好好的,陪著她……安逸的度過餘生。

    這是他此刻唯一最想要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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