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兩人說話的時候,七裏謙忽然醒了過來。


    他瞬間迴憶起發生了什麽事兒,再看周圍那熟悉的山間小路,七裏謙不由得喊道:“你們要送我去城隍廟?!”


    邱茹不敢隨便往前走了,閻羽幹脆把七裏謙丟在半道兒上,淡淡地說道:“怎麽,怕了嗎?”


    七裏謙卻是冷冷一笑:“我巴不得來城隍廟!以前老子替陳文龍做了那麽多事兒,我就不信他下得了手,送我去受刑!”


    “做一萬件善事,都不是做一件惡事的理由,尚書公心裏自有一杆秤。”閻羽道。


    七裏謙笑道:“閻羽,你自以為你是正義嗎?”


    “至少我不是邪惡的人。”


    “嗬嗬,過去我也這麽以為,可後來我發現,上天從來都不公平,你所想象的地府,也未必是真正公道的,越是滿腔熱血以為世界上有一處清靜地的人,未來就越有可能走上極端的路,當年的我送進地獄的壞人,可比你多得多!”


    閻羽眉頭一皺,他發現七裏謙和李維學,竟然都說過相同意向的話。


    似乎,他們對這個世界已經絕望了,也不會用正義來標榜自己。


    七裏謙見閻羽皺眉,眼中便露出了嘲弄的意味,道:“如果上天是公平的,那我問你,丁新柔什麽都沒有做錯,她為什麽會被燒死?是命中注定?還是還上輩子欠的債?”


    閻羽一時間竟然無言以對。


    “做鬼差久了,你會越來越看淡生死,對世間的悲歡離合越發的麻木,一開始我們自以為能夠改變一切,到後來卻發現自己的力量渺小的可憐……所以,我決定不再繼續做一個小小的鬼差,我要做城隍,做判官,我要親自來掌握生死——這樣,至少能做到我心裏的公平!”


    閻羽瞳孔一縮。


    這就是七裏謙的目的嗎?


    他是因為自己看到了世界上許多命運的不公,才想要用極端的手段去上位,親自來掌控這些?


    “終有一天你會明白的,現在的犧牲隻是暫時的,那是為了更好的世界做準備,你們這些所謂的正派人士,其實心中未必比我們幹淨多少!我這是放棄小愛,成就大愛!”


    七裏謙的話才說完,邱茹的臉忽然變得猙獰無比,她露出厲鬼的獠牙,一口狠狠地咬在七裏謙的脖子上!


    “邱茹前輩!”


    閻羽麵色一變,連忙將邱茹拉開。


    邱茹歇斯底裏地喊道:“沒了小愛,有大愛又有什麽用,為了你所謂的公平,就可以剝奪其他人生存的權利嗎!把我的兒子還給我,把我的兒子還給我!!!”


    七裏謙脖子上出現了四個大窟窿,鮮血不停地流淌出來,疼得他說不出話。


    “邱茹前輩說的不錯,世間一切自有規則,所謂的大愛要是需要犧牲小愛,那麽它壓根就不配稱之為愛!七裏謙,不要用你的失敗,來指導我的未來,我想改變這個世界,但不是以你這樣的方式!”


    “嗬嗬……嗬嗬嗬……”


    七裏謙歪著脖子,嘴上露出不屑的笑容。


    就在這時,一道渾厚的聲音忽然響起:“距離城隍廟如此之近的地方,居然也有厲鬼飄蕩,陳文龍,看來你這個城隍做得的確不怎麽樣!”


    閻羽等人抬起頭看去,隻見小路的盡頭,不知何時站著密密麻麻的鬼影。


    領頭之人,足足有三米之高,那藍色壯碩的身體之上,竟然長著一顆碩大的牛頭!


    “牛頭?!”


    閻羽大為吃驚,沒想到自己今天居然看到了神話當中的人物。


    牛頭名為牛阿傍,據說生前不孝父母,死後化作鬼卒,牛頭人身的一種惡鬼,在陰間乃是陰將級別的人物,比普通的判官都要高上一級!


    他永生永世為地府服務,專門負責抓捕逃跑的犯人,抓到犯人以後,還必須親自把犯人帶去閻王麵前受審!


    傳說中的牛頭,持鋼鐵釵,力壯排山,如今看其真麵目,更加覺得傳說並不誇張。


    牛頭身邊,還跟著白判官白承嗣,榕城城隍陳文龍,陳文龍的身後跟著巡捕穆吏,至於胡阿娘和日夜遊神小萌小呆,則是站在更後排,他們的身後是身披盔甲的骷髏陰兵,個個手持長矛,氣勢非凡。


    “閻羽,你一個小小鬼差,怎能直唿牛頭陰將的大名,還不速速下跪道歉!”穆吏在一旁喝道。


    閻羽不卑不亢地對牛頭行了一禮,倒沒有下跪。


    “大膽閻羽,我讓你下跪,你隻是行禮,你這是對陰將的大不敬!”穆吏抓住機會,準備狠狠地對閻羽下絆子。


    閻羽看了穆吏一眼,他發現今天的穆吏格外針對自己,就像吃了火藥似的。


    難道……是因為七裏謙?


    閻羽早懷疑他們倆有關係,如今穆吏的反應更驗證了這一點。


    閻羽淡淡地說道:“按照陰間的禮節,隻有在遇見十殿閻羅的時候,才有必須下跪的情況,雖然牛頭陰將實力非凡,但官職隻是陰將,若是我這一跪,豈不是冒犯了十殿閻羅,又或者……陷害牛頭陰將有上位之心?”


    此言一出,全場皆驚,就連一開始根本沒將閻羽放在眼裏的牛頭,也忍不住眯起眼睛,那足以塞下一個拳頭的鼻孔裏,哼出了兩團白氣。


    白判官知道閻羽的背景,此時忍不住捏了把冷汗,說道:“牛頭陰將,咱們還有公事要辦,還是不要在這裏浪費時間了吧?”


    牛頭悶聲說道:“榕城的陰陽兩界亂成一團,和這些屍位素餐的鬼差脫不開幹係,等到我們抓住裴翎寒那個家夥,本將定要好好糾正一下榕城陰官的不正之風!”


    閻羽微笑著說道:“你們這麽多人從陰間殺出來,是想抓那隻從十八層地獄裏逃出來的惡鬼裴翎寒嗎?”


    穆吏冷聲道:“閻羽,這裏沒你什麽事,趕緊讓路,否則那隻惡鬼若是造成了什麽惡果,你必須承擔責任!”


    “我想,你們可以迴去了。”


    “小羽,你說什麽呢?”陳文龍不解地問道。


    閻羽從懷裏掏出了生死簿,不溫不慍地說道:“不好意思,各位恐怕要白跑一趟了,那隻惡鬼裴翎寒,已經被我給斬殺,丟失的生死簿,我也替白判官拿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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